創新語境下的架上繪畫的現狀

張琳 Zhang Lin

秦鈴森后人類主義尺寸可變裝置綜合材料2020“2020年青年藝術100十周年展”參展作品

慕晨揚對話150cm×200cm×22cm綜合材料2018“2020年青年藝術100十周年展”參展作品

何為架上繪畫？架上繪畫就是在畫架上作畫，又稱為室內繪畫。架上繪畫在其幾百年的歷史中，不同時期不同的藝術風格和流派在繪畫語言的表達上都呈現出不同的審美趣味，所以藝術家對于藝術語言的探索并未停止過。藝術的審美特征也是在藝術形式語言的演示過程中呈現出來的。從古典繪畫、近代以及當代繪畫，對藝術的形式語言的探索始終沒有停止過，架上繪畫在材料上的應用也愈加豐富起來，比如顏料的革新、使用材料對畫面產生的肌理效果，以及拼貼、挪用等。表現形式也層出不窮，使得藝術的表達方式空前自由。

藝術的發展伴隨著時代的發展，隨著科技文化的不斷變革，架上繪畫的呈現方式也在不斷創新，不僅僅是事件的記錄和再現，更多的功能是進行情感和思想的表達。從藝術的發展史來看，藝術為什么會發展？就是在不斷沖破約束。達·芬奇突破了中世紀宗教題材的固化，把人文主義關懷帶入畫面，所以才有了文藝復興；卡拉瓦喬在內容上有了突破，畫面不再只是宗教題材和貴族題材，從此平民可以走進畫布；維米爾讓自然、真實的民眾生活走進畫布，產生了現實主義繪畫。攝影的誕生影響了繪畫的革命，攝影消解了繪畫的記錄功能，莫奈和馬奈讓光和視覺走進畫布，讓瞬時的風景成為了畫面主體，產生了印象派；蒙克讓痛苦走進畫布，使繪畫進行情感表達變成了特征；在塞尚影響下的畢加索把對象解構，產生了立體主義；馬蒂斯狂熱的三原色畫面，誕生了野獸派……他們都在突破原來的藝術規則，對架上繪畫的形式和語言進行了創新，同時又定義了新的藝術規則，藝術的發展也是在不斷地打破既有的規則，其后抽象主義、表現主義、極簡主義等各種流派的不斷出現也是對既有規則的創新和突破。中國的架上繪畫發展始于20世紀早期留法藝術家劉海粟等回國后建構的高等美術教育系統，建國后又受到前蘇聯的現實主義繪畫體系的影響，架上繪畫的風格呈現大一統的現象。改革開放后，西方各種藝術思潮襲來，以高等美術院校為代表，架上繪畫也出現了多種樣式的變化，以極短的時間，走過了西方架上繪畫數百年的發展歷程。20世紀70年代末以后的“星星畫派”、野草畫會等呼吁了最早的藝術自由的口號，作品中的表達以表現主義和神秘主義為主，其后“85思潮”“89中國現代藝術大展”等，創作大都是對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幾十年西方各種藝術流派形式上的模仿，并進行了本土文化的轉換。20世紀80年代中國的政治形態整體以文化為中心，其藝術特征也具有這一特點。20世紀90年代以后，政治形態發生轉變，由文化中心轉為經濟為中心，社會的信息科技飛速發展，全球一體化，資訊高度發達，信息的獲得已經沒有地域、空間、環境的限制，藝術創作的特征也從早期對西方藝術的模仿借鑒，開始轉換成具有地域文化背景的創新。

陳娛無名之城系列1-管道城市3D打印彩色樹脂19cmx16cmx19cm2019“2020年青年藝術100十周年展”參展作品

看待中國如今架上繪畫有兩種看法，一是從傳統學院藝術觀點出發，排斥并批判明顯接近商業問題的文化形式，說它不具備藝術美感、表象膚淺、缺乏藝術深度；另一種則是藝術具有時代性、創新性、批判性，當代藝術具備這些特點，是一種表現當前社會的藝術表現形式，可以看到社會所流行的文化氛圍和視覺圖像對藝術家的藝術創作產生很大的影響，或者說是產生了一種互動過程。每一個藝術家在其創作過程中，都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外界的各種影響。而每個時代的追求就造成了不同時代文化樣式的多樣性，人們在判斷一件作品的時候，內心必然有一個尺度，而這個尺度因所處時代的不同而不同，即使處于同一時代的人也會因為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而對作品認同的尺度不同。審美取向的標準是受很多事物影響的，同時也是一個歷史發展的動態過程，一件藝術品的誕生往往受到很多因素的左右，不同的歷史時期會誕生不同的藝術作品，而歷史是一個不斷前進的過程，不停會有新的事物變成歷史，也會不停地誕生新的事物。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事件，會產生什么東西，藝術作品也是如此。題材、主題、材料以及技法都會不斷產生變化。在20世紀90年代以后的當代藝術創作，受到時尚潮流影響的藝術作品越來越多，從玩世現實主義，到青春殘酷繪畫，再到后來的卡通一代，創作手段趨于多樣性，甚至直接使用現代的創作工具進行大尺寸創作，而一些藝術作品更是在畫面中直接出現了卡通漫畫中的人物形象。近年來，KAWS等潮流元素的架上藝術受到市場的極大追捧，意味著時代的發展、審美價值的不斷轉變。KAWS的原作和藝術衍生品，被不同階層的受眾所喜愛，也體現了當今時代的藝術走進生活，不只是空洞的口號，而是大眾真正的從其作品中產生了共鳴。

孟昊裂變之一，裂變橡膠30cmx130cmx30cm2018“2020年青年藝術100十周年展”參展作品

當下的很多青年藝術家運用了裝置、綜合材料與架上繪畫結合的方式，增加了架上繪畫的深度和廣度，使架上繪畫有了場域的建構，如藝術家賈藹力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大型三聯作《蒼白的不只是你》，其結合了裝置及繪畫，作品曾被收錄于數本重要的著作。藝術家在畫中以剛健而具爆炸性的筆觸，以及幻想中的末日廢墟訴說著年輕一代的心理景象：源于中國東北地區被棄置的重工業區形成的廢墟般的場景印象中，戴著防毒面具的男子站在中央，背上長著一雙黑色翅膀，遠處一張空置的病床徐徐冒煙，畫作前方則懸著一把白色木椅子；鋼筋的線條從畫面中向外爆發，充滿力量，但滿載死亡意象的視覺語言卻處處暗示著絕望的叫喊，賦予了作品悲劇的色彩，與畫題呼應，反映了新一代中國藝術家在經濟高速增長下的悲涼。圖像的片段化，被篩選后的規定性視角將這種視覺呈現“陌生化”的表達均傳遞其創作的語言，也來源于藝術家對日常視覺機制與觀看習慣有意識的背離。上述作品都體現了其他創作媒介與架上繪畫的結合，呈現出新穎的觀看方式。

架上繪畫是藝術創作的一種形式，藝術的價值在于其包含的意義與精神指向，第一是藝術本身自古以來，也是需要贊助人和資本給予支持，如文藝復興時期的美第奇家族、梵蒂岡的教廷，到當下雨后春筍般成立的各類美術館和國家藝術基金等，都對藝術的創作和發展提供了必要的支撐，藝術創作也是表達當下社會生活思想的重要途徑。第二是由于繪畫中圖像與語言的關系相對于其他媒介而言，顯得更加通俗，大家會經驗地用個人化的興趣來理解繪畫創作。可當下真正的藝術家都覺得自己是文化前沿的實踐者，是對習慣知識持懷疑態度的人，他們始終愿意與觀者保持距離，再加上科技、媒介的日新月異，裝置與影像顯然更有擴張想象的空間，對比之下，繪畫似乎有些通俗易懂而顯得保守。我們如何把繪畫當作一個真正有意義的內容，其中涉及社會、文化的真實探究，是一個核心的問題。

藝術是整個人類社會創造力、想象力的前沿，藝術的核心是創新。從杜尚擺出了小便池，到抽象主義、大地藝術、現成品藝術、裝置藝術、行為藝術等，越來越走向融合和跨界，科學界也試圖從線性因果關系走向復雜性概率關系。傳統計算機走向量子計算機，人類知識發生大爆炸，海量的信息并沒有增加個人的知識增長，學校陳舊的教學已經無法應對自動化甚至人工智能的時代。創新成了發達國家的難題，也是發展中國家的難題。盡管創新和實驗具有風險，但其使人類社會發展和變革。21世紀最重要的科學發現基本都是在各學科的邊沿發現的。跨界融合成為全世界人類共同的問題，而藝術最重要手段就是打破常規邊界，通過藝術家的獨特視角表達社會生活的規律和思想。因此在創新的語境下，架上繪畫與其他藝術表現方式的結合是當下必然產生的結果。今天的藝術家更應該是一個創新的人，一個文化的探索者。隨著時代的發展和信息文化在各個領域的不斷影響、滲透，藝術必然會有新的現象和形式產生，架上繪畫未來的發展也是我們在今天無法認識和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