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讀幾本書

鄭 好

2021 年我將按照小目標前行——認真讀幾本書。因為去年嘗到了些許甜頭，所以確定這個目標時幾乎未假思索。

過去的一年里讀了十多本書，但算得上認真讀的只有法國作家羅曼·羅蘭的長篇小說《約翰·克里斯托夫》。很多年前囫圇吞棗地讀過，但在重讀、靜讀，投入了精力和時間后，獲益良多。

回想當初讀此書時，視角單一，好像只關心主人公的命運，關心這個平民藝術家的成長歷程。記得在讀書過程中，特別欽佩主人公成熟之后，生命煥發出的不尋常光彩和溫暖他人的力量。因此對他的嫉惡如仇和悲憫之心，對于他愛恨情仇的幾個大事件都印象深刻，但對其他方面的閱讀和理解就潦草得多。

年歲漸長，對于生活的理解多了些，無論是感性還是理性上都有新的認知，閱讀名著也有了更多的視角。

書中對于大自然影響、左右人類情感的描寫非常深刻。年輕的克里斯托夫曾經歷過他人生的至暗時刻，很多人在公開場合嘲弄他，踐踏他的自尊，使他突然萌生了自殺的念頭。他的一只腳已經跨過了生的堤壩，卻在抬眼向下面望去的時候被大自然的美震懾住了。那是一幀美麗自然的風情畫，更是一首天籟之聲組成的交響樂，和著蜜蜂的嗡嗡聲，有樹葉的沙沙聲，遠處那個天使一樣的小孩子和悠閑的牛、狗，還有那廣闊無垠的原野，都呈現出勃勃的生機和活力。年輕的心重新被這美麗和活力蓄滿了能量，他立刻拋棄了死的念頭，堅強地站立了起來。

書中成功塑造了富于人性之美和人道主義精神的群像。主人公顯然是群峰之巔，但圍繞著他的許多人和事也精彩紛呈。

親人中，爺爺和母親的慈愛令人唏噓。尤其是舅舅，那個其貌不揚、做小商販的、被人瞧不起的舅舅，在外甥成長的關鍵時刻總是潤物無聲地給予他豐富的精神滋養。他的歌聲，他對自然的樸素闡述，他堅定的信仰都在克里斯托夫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當克里斯托夫誤入歧途，也像酒醉后意外淹死在溝中的父親一樣消沉、酗酒的時候，舅舅沉痛地幾次三番用他父親的名字稱呼他，終于驚醒了夢中人。也是這位舅舅，用仁愛之心和信仰的力量救助了一個意外失去雙眼的姑娘，使她獲得了活下去的勇氣，“他從來不直接勸慰她，只是和聲細語地講生活中的故事和一些似乎無足輕重的事情。”

還有那位熱情的老教師，為了迎接克里斯托夫的到來，用盡了殘年的最后一點兒氣力，這兩位熱愛音樂的忘年之交在眾人散盡的時刻所呈現的那一幕催人落淚。年輕的音樂家坐在鋼琴前，一雙大手放在琴鍵上，望向老人的一雙眼睛里滿是柔情：現在，我為你彈琴，只為你！

當然，還有奧里維和他不幸的姐姐安東尼蒂。小說中，描寫主人公與他倆相識的語言多是電影鏡頭式的，富于畫面感的：兩列火車相向而行的當兒，音樂家對那個沉郁美麗女子的一瞥；車水馬龍中，克里斯托夫和安東尼蒂在街道兩邊擁擠人群中的互望；與奧里維熟人一般的初見——因為弟弟生著和姐姐一樣的眼睛……所有那些傾注作者深情的文字，讓人過目難忘，提示著人們：個人奮斗、取得藝術和各方面的成就固然重要，但能擁有親情、友情、愛情等世間美好的情感，才可以無愧無悔地說，人生值得。

經過時間的考驗，世界名著仍然能給我們帶來豐富的精神營養，其內涵有顯現的光芒，作為生命之光燭照人心，也會有深流靜水，慢慢淌過我們的精神世界，使之永不干涸。

前幾日看到一幅漫畫，粗糙的火爐，笨拙的陶壺，唯一亮眼的是它們之間紅彤彤的火焰。邊上一行字點了題：只要加柴，水總會開。

在人走向成熟的過程中，書籍就是那些柴吧，不斷地學習，認真地讀些古今中外的好書，快樂且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