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農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周新
對于網絡文學的含義,至今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仍然是眾說紛紜。目前大多數學者認同歐陽友權在《網絡文學論綱》(2003)所做出的定義,但細究網絡文學作品,可以將之分為三種形態:原創網絡文學;文本電子化后上網傳播或發表的所有作品;運用電腦創作,首次發表于互聯網之上的具有原創性,但不可以轉化為傳統作品的文學作品。后兩者由于涉及重復保護以及實質上為綜合藝術作品,因此并不屬于值得探討的網絡文學作品。
因此,僅有第一類原創網絡文學值得我們加以探討研究,即網絡文學作品是指用電腦創作,首次在互聯網上發表,通過互聯網傳播,供網絡用戶瀏覽或參與的,在文學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并能夠轉化為傳統文學形式的智力成果。
網絡文學作品脫胎于網絡技術發展,相對于傳統文學作品的主要特征有:
1.網絡依賴性
網絡依賴性是網絡文學作品最本質的特征。傳統文學作品以報紙、雜志等物質化的、有形的媒介作為存在的依據以及傳播途徑。而網絡文學作品本身就是得益于信息網絡化時代而催生出來的,因此其對網絡有著不可脫離的依賴。
2.互動簡便性
傳統文學作品的作者與讀者之間的互動交流大多通過的是簽售會、交流會或者寫信的方式進行,這些方式時間、空間、財力、人力缺一不可,且輻射范圍有限;但網絡文學作品則突破了傳統文學作品作者與讀者互動的空間、時間等限制,其作者與讀者只需要借助網絡這個平臺就可以實現隨時隨地、低成本的雙向互動交流。
3.利益來源多元性
傳統文學的利益來源通常為稿費與作品改編費,而網絡文學作品的作者則利益來源更為多元。網絡文學作者可以依靠作品VIP連載章節、文學網站簽約費、不斷更獲得的全勤獎、讀者的打賞等多途徑來獲得收益。
5.傳播速度迅捷,傳播范圍廣泛
傳統文學作品的傳播依賴于紙質等載體的流通,然而紙質載體的流通受到諸多因素的限制。在傳播速度上,傳統文學作品受限于諸如作品的印刷、上架的速度,作品的口碑,作者的知名度等因素。在傳播范圍上,傳統文學作品受限于作品的迎眾性、運輸手段的便捷性以及紙質載體的保存性等諸多因素。而網絡文學作品的傳播則超脫于紙質載體,擺脫了傳統文學作品傳播的禁錮,其傳播速度遠遠高于傳統文學作品。在傳播的范圍上,由于互聯網是將各民族、各國家相聯系起來的最簡便迅捷的通道,因此網絡文學作品傳播范圍遠超傳統文學作品。
6.創作自由隨意
傳統文學作品能夠面向大眾發表的都是迎合主流審美、題材局限于規定之內的作品。哪怕有附合小眾審美、標新立異的作品,也因為不能夠發表出版或影響力較小而消失殆盡。而網絡文學作品的創作則多樣隨意。
網絡文學作品侵權成本低、收獲利潤高。網絡文學作品自身的特點使得侵權成本低。往日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才能低效率復制的情況被電腦的復制粘貼高效率技術所“秒殺”。復制粘貼技術將作品的傳播成本壓縮至極致。哪怕遇到不能直接復制粘貼的情況時,侵權人也寧愿自己重新打字進行非法復制侵權,因為比起侵犯傳統文學作品著作權的成本以及所能得到的利潤來說,這點辛苦并不能算什么。其次,網絡文學作品在電腦的儲存格式很小,短篇作品占據的儲存空間大多是十幾KB到幾百KB,長篇作品的儲存空間最多也不會超過1GB,其所耗費流量與服務器成本極低。在網絡文學作品帶來的巨大利潤面前,侵權個體寧愿背上抄襲的罵名,賠小錢賺大錢。
發現難。網絡文學作品依靠著網絡的無形性實現了超越時空、跨國界的全球性傳播,然而這也就無法讓權利人在浩如煙海的網絡信息中準確及時地發現侵權行為。
訴訟難。網絡文學作品的創作主體大多有本職工作,創作作品只是他們在生活中的消遣。當著作權人想要訴訟維權時,由于我國法律所規定的權利人應當到侵權行為發生地法院或被告人居住地法院提起訴訟,訴訟所耗費的時間與金錢成本相對于一個“消遣”來說過高。且每個國家的法律都因其統治階級、歷史、文化、經濟等因素的不同而不同,這也造就了每個國家關于著作權保護的規定不盡相同,一旦著作權保護有了涉外因素,就會造成一定的法律沖突,進一步提高了作者的維權難度。
舉證難。由于法律規定的“誰主張,誰舉證”原則,當權利人采取維權行為時,需要先提供遭受侵權的證據;而網絡信息變動簡易迅捷以及網絡服務提供者相對于個體權利人的優勢,極有可能導致權利人在艱難獲取侵權事實后還來不及保留證據時,侵權人就已經抹掉侵權的痕跡,使得權利人無法舉證。
由于網絡文學作品侵權愈加泛濫,打擊網絡文學著作權侵權力度隨之增大,很多網絡文學著作權侵權的問題都被法律或多或少的規定,但由于法律固有的穩定性與社會發展的快速形成的落差,依舊有一些網絡文學作品侵權行為存在立法空白:
1.侵權與維權時間差
正如前文所說,作者很難發現自己的作品被侵權的事實,大部分發現侵權事實都是在侵權作品被影視改編化登上了大屏幕之后。而由于司法救濟往往耗費的時間長,影視作品播放時間短的原因,就會造成即使作者通過訴訟成功維護了自己的權利,侵權作品改編的影視作品也已經成功播完的尷尬局面。首播利益已經被侵權作者及改編影視作品的制作人收入囊中,作者所能得到的只是侵權作品及其改編的影視作品后續不再傳播以及遠不如侵權人所獲利益的賠償。
2.國際準據法規則缺失
鑒于各國法律的差異性與侵權的國際性與頻繁性致使傳播較為廣泛的傳統文學作品的著作權難以得到有效保護,于是關于著作權保護的國際條約《伯爾尼公約》應運而生。而網絡文學作品由于其傳播范圍覆蓋全球的特性,導致了其著作權侵權的涉外概率遠遠超于傳統文學作品,并且其侵權的相關因素如侵權行為發生地、侵權行為結果地、侵權行為人國籍所在地、網絡服務商所在地等的數量也遠勝于傳統文學作品。這就表明哪怕有一個統一的準據法,網絡文學作品的著作權人的維權之路也比傳統文學作品更為坎坷復雜。而《伯爾尼公約》并未直接制定準據法,僅規定了第五條第二項這一侵權補救條文。這一侵權補救條文本身在各國就有是否為沖突規范的異議:若為沖突規范,則形成了一個國際私法規則—“被要求給以保護的國家的法律規定”是確定準據法的規則;那么在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侵權中,由于侵權范圍可能極廣,就可能會出現著作權人請求N個國家保護其權利,導致適用N個國家的國內著作權法的情況。若不為沖突規范,則表明涉外著作權侵權案件,應依據屬地主義,按照“被要求給以保護的國家的”國際私法相關規定進行處理,案件審理較前一種情況更為復雜,維權更為艱難。
1.連入式侵權行為標準落后
盜版鏈接分為連入式與連出式,目前面對連入式的侵權行為,維權者往往需要提供盜版文學網站截取網絡流量的證據,證明侵權的因果關系,但這個證據的提取就目前的技術來講往往很難,增加了舉證難度。
2.“服務器標準”形同虛設
“服務器標準”是目前法律規定的認定信息網絡傳播侵權的標準,其是指如果被起訴的內容未經同意就存在于侵權者的服務器之中,那么就侵犯了權利人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反之則不侵犯。然而,“百度網盤”“微盤”等云儲存共享平臺的誕生則使這個標準“形同虛設”。在這種平臺中,侵權作品無需經過服務器就可以進行傳播,因此網絡服務提供商怠于發展數字版權保護技術,侵權人也有恃無恐。
3.服務器標準形同虛設
《刑法》第217條規定了侵犯著作權罪,其規定侵權人只有滿足了侵犯著作權14種行為中最為嚴重的4種之一且需要達到較大數額的違法所得時才能定罪。該條款雖然威懾了一部分侵權人,但是其本身并不是專門針對網絡文學作品著作權的規定。
4.舉證責任分配不公
侵權成本低、維權成本高成為我國網絡文學作品侵權頻發的重要原因。雖然我國在《著作權法》中將侵權人給權利人造成損失無法計算的,由人民法院判決給予賠償的最高額由以前的50萬提升為500萬,但這個賠償標準還需要根據“誰主張,誰舉證”原則要求權利人舉證損失與盜版之間的因果關系,又加上侵權者可以隨時刪除侵權證據的優勢以及管轄法院可能離權利人較遠等因素致使很多權利人舉證困難或者放棄訴訟維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