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愛吃瓜果皮兒

李德偉

“皮上還粘著瓤呢！”妻子給懷里的外孫喂紅薯，只見她等蒸熟的紅薯放涼得差不多時，小心翼翼地剝掉紅薯的皮，用勺子一點一點挖著送到外孫嘴里。剝掉的紅薯皮妻子也舍不得扔，一邊自嘲著，一邊隨手放進了自己的嘴里。這一幕和我的外婆極像。

“外婆愛吃蘋果皮！”這是上小學生時留下的記憶。這個周末，看到妻子給不滿一歲的外孫喂紅薯，年過半百的我又忽然想起了外婆。

聽說伊川的“嶺上硒薯”好吃，我專門跑到專賣店買了一袋子，紅薯蒸熟后那種香甜的味道，通過高壓鍋的閥門飄至客廳再彌漫到臥室。

吃熱紅薯是急不得的，但一看到表皮裂開后露著的橘紅色的瓤，我就忍不住直接用手抓起來，不停地左手倒右手，對著紅薯邊吹邊吃起來。多年前，在外婆跟前，我也一定是這個饞嘴相。

我的老家離外婆的村子不遠，雖然只有一公里多，但兩個村子種植的農作物卻不盡相同。老家那時有不少坡地，多種紅薯、花生。外婆家的村子緊靠伊河，種植的多是稻子和玉米。我從蹣跚走路到十幾歲，除了逢年過節，常常會在母親的安排下兜一點地里的特產，一個人一路小跑送到外婆家，紅薯就是其中之一。在我們家，飯里煮紅薯從來都是削皮的，而在外婆和舅舅家，紅薯都是帶皮食用。每次，外婆總是用筷子熟練地將我碗里的紅薯皮兒夾下來自己吃。那時，我總以為外婆特別喜歡吃紅薯皮。

不僅是紅薯，還有蘋果、西瓜也是這樣。外婆家不富裕，有時候外爺和舅舅會從集市上或者從別人的果園、瓜棚里買回一些瓜果。去外婆家，我經常能享受一下那種少有的口福。

吃蘋果時，外婆先是用一方手帕將蘋果擦了又擦，然后用牙齒轉圈啃蘋果皮，啃凈了遞給我說，小孩不能吃蘋果皮兒，容易酸掉牙。“俺外婆咋恁好吃蘋果皮呢？”次數多了，我也總認為外婆愛吃蘋果皮，回到家里和母親說起，母親總是對我笑笑不說話。記得我稍大一些，自己會用鉛筆刀削蘋果皮了，竟然還專門把削好的蘋果皮兒捧到外婆跟前讓她吃。有時候，我故意將皮削得很厚很厚。

在我們家吃西瓜和在外婆家吃西瓜也很不同，父親帶回家的西瓜，打開后一看稍微泛白，就不讓我和弟弟們再吃了。可在外婆家，她吃完西瓜扔掉的西瓜皮，從沒有看見過一絲兒的紅。有一次，我很驚奇，外婆是怎樣將西瓜皮啃得內外皆綠、幾乎透亮的。

幾十年過去了，外婆、外爺都已經作古，如今的妻子和我，也成了外婆、外爺。今天，看到妻子喂外孫吃紅薯的情景，我情不自禁想起了外婆，想起了她愛吃的那些瓜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