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如斯

趙欣然

夜的帷幕掀開，我將它披在身上。

熱油爆裂，燒烤攤的熏煙繚繞開一片孜然香，嗶嗶剝剝濺起濃郁的盛夏味道。叼一根三塊錢的綠豆冰棒，在吃飽晚飯又饞餓了的黃昏時光。

蛋黃色的路燈光還沒適應夏至的夜短晝長，早早亮起。不施粉黛的女子牽著俏皮女孩的手，漫步在柏油馬路。晚風拂起她水藍色的薄紗長裙，小女孩臉頰的紅暈像天邊的火燒著的云。

小鎮熙熙攘攘，肆意揮灑閑適時光，慢悠悠地，慢悠悠地，慵懶如貓。深灰色的電線隨意交錯。麻雀若有若無地劃過天空。云朵說今天不想動，就窩在天際凝固。盛夏說她想來就來。

我喜歡這種自由。

夏夜未深漸深的時候，天色最美。淡淡的黑色總是流轉著幾抹藍，又私藏了幾綹落日云朵的淺粉梢發，在黑色薄紗里漸漸暈染開一片紫色，頗有幾分光年之外的星河姿韻。這種時刻，適合披著夜色慢跑——帶上白色耳機，聽一首喜歡的歌，沿著馬路，逆著晚風奔跑。不用擔心迷失方向，不用害怕跑得太遠來不及回家，在這個蘋果核大的小鎮，隨便一條路都可以蜿蜒到家。

在路上，也許有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會在你的眸中定格一幀，也許你奔跑的側影會落在銀杏樹背后的白色貓咪眼里一秒。你永遠也不知道你會路過誰的生命，誰又會路過你。

影子在柔和的燈光里拖得很長，又漸漸黯淡在路燈與路燈之間的空白。聽自己均勻的呼吸，感受汗水在皮膚上的流動，沒有任何想法地，單調而純粹地向前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淋漓酣暢。

我喜歡小鎮這燦爛又寧靜的夏夜。

因為，這個時候，一切都變得像個孩子——單純而愉快。夜跑，乘涼，就著飲料烤串嘮嗑，甚至只為了感受晚風。一切都是如此理所應當。

夜，從不用來熬。濃郁的夜色里，只應有深深淺淺的眠息，而非速溶咖啡的甜膩和霓虹燈的紙醉金迷。

夏夜是短促的美麗和浪漫的隨心。憶舊時小鎮夜跑的時光，燦爛如斯。

（指導教師：宋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