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和河山

文景

讀“風波亭”

這是怎樣的風波？

本來，金軍的“鐵浮圖”和“拐子馬”已被擊潰，

金兀術軍中哀嘆：撼山易，撼岳家軍難！聞風喪膽。

南宋收復中原的凱歌指日高奏。

大片的河山在掌，只需我手，輕輕一握。

想不到，風云突變，

剎那間黑暗壓頂。一道手諭居然下了十二道。

英雄十年之功，毀于一旦。

血濺風波亭，奇冤千古，慘案三嘆。蒼涼國殤彌漫寰宇。

這是一個把“白”的說成是黑的史實;

這是一個把“莫須有”定為有罪的史實;

命運多舛，河山的不安、危重和失去——

是深藏在權柄內部的陰謀、昏庸和腐朽！

風波亭的悲憤從未忘卻，它以血深刻了恨，也敬仰和承襲了愛。

我看見，頑固在風化，黑暗在塌陷，在反復閱讀中有大愛在不斷發芽。

精忠報國照亮代代河山，血灑滿江紅已融入愛我中華之民族血脈……

讀“過零丁洋”

“過零丁洋”——

一個在黑暗中歷練孤苦伶仃的題目，

頂天立地，日益響亮高耀光鮮久唱不衰。

有“一經”旳滋養;嚴父的傳帶;是一位一把手親自圈點的狀元——

天祥，天賜吉祥的好名;宋瑞，會給大宋帶來瑞云的好字。

命運、才華和清正廉潔把他推向勇于負責和勇于擔當的高位顯位。

一個經歷動蕩不安生死考驗的題目。

捐資組織義軍，輾轉征戰，時勝時敗，談判。被扣留，脫險，被俘，嚴刑。

天之驕子的后裔——忽必烈，親自勸降，誘惑以高官厚祿……而收復之志之心絲毫不移。

眼見得山河破碎如飄搖的柳絮。而個人的命運，猶如風雨吹打的漂泊不定的浮萍。

仍然是，一手縫補河山，一手抵御外患。

一個在刑場柴市口書寫的題目。

一個用崇高氣節和噴濺的鮮血書寫的題目。

一個用儒家學說喂養出來的題目——破格七律凸顯大義，節奏和氣韻激憤高昂，

留取的丹心——如今算了算，已經澎湃感動了七百多年的世紀人生，

并將繼續永遠……

讀“示兒”

就要走向另一個世界了，

臨終絕唱。

沒有談到接班人問題，

沒有談到升遷調動房子票子古董字畫九千多首詩詞問題，

沒有談到凄美沈園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問題……

東逝水，轉頭空，所有的一切，一切的所有都可以放下了，

唯有唯一：

待北定中原，待回歸統一時，

告訴我。

告訴我的時候，我已經是——

一把灰，

幾塊骨頭，

一個鬼雄。

亦師亦父的雄心壯志，字字在心。

國仇家恨陳年老酒滋養了紹興這塊沃土，茂盛了不怕踐踏的蠻荒野草。

年少時便吶喊：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

平生萬里心，執戈王前驅！

睡時枕戈醒時掛霜，胡笳聲聲雪原茫茫，

是他少年立志壯年從戎實現夢想的好地方。

這樣的夢源于人性和傳統，源于四周的黑暗和無能昏庸，胡虜的稱王稱霸野心。

一個破碎的瓦罐，一棵被踐踏的小草，一朵被揉碎的花瓣，一聲凄厲，

都會引燃他義憤填膺熱血沸騰……

這樣的夢一直做到海枯石爛。

眼前，是一個荒僻的山村。落寞，孤寂。

窗外，忽起狂風暴雨，

他又迷迷糊糊進入夢鄉了——

自己騎著披甲的的戰馬，跨過冰封的河流，馳騁中原，所向披靡……

示兒之時，他就要走向另一個世界了，這樣的夢——還未了，

——將隔著一個圓圓的荒蕪的墳頭，

“過去”在里頭，“今天”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