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大狗

苔爾菲娜和瑪麗奈特給爸爸媽媽買東西回來，走到一個拐彎的地方，突然看見一條大狗。大狗低著頭走路，“咚”的一聲撞在樹上。“別怕，”狗說，“我一點兒也不兇。可是，我的眼睛瞎了。”

狗走到兩個小姑娘跟前，說：“我在眼睛瞎掉之前，給一個盲人干活兒。昨天我還給他帶路。我的主人突然對我說：‘狗呀，你愿意把我的毛病接受過去，替我變成瞎子嗎？’我剛把他的毛病接過來，變成瞎子，他就把我拋棄了。你們愿意帶我去見你們的父母嗎？他們要是不能收留我，興許會給我一碗湯喝，留我住一宿呢。”

姐妹倆愿意把狗帶走，只是有點兒擔心，不知道爸爸媽媽會怎么對待他。還有一件事不好辦，貓在家里很專橫，添一條狗進來，貓也許不會給他好臉色。

小姑娘和瞎狗到了家。“這條狗很可憐，眼睛瞎了，可憐極了……”“那不管，我不是禁止你們跟生人說話嗎？”爸爸說。

這時，狗向前邁了一步，對小姑娘的父母說：“我明白了，你們家里不能留一條瞎狗，我這就離開。走之前，請允許我夸幾句你們的女兒，她們非常聰明，非常聽話。她們的父母真有福氣……”

媽媽沖著女兒微笑，爸爸聽了狗夸他女兒的話，也非常得意：“她們把你領回家來，我挺高興的。等一下你可以喝一碗菜湯，晚上也可以住在這里。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于是，狗又把他的經歷講了一遍，小姑娘的爸爸媽媽聽了很受感動，說：“你就住在這里吧。”兩個小姑娘快活得臉都紅了，家里的貓也非常友好地看著狗。

“我太高興了，”狗嘆了口氣說，“真沒想到，我被原先的主人拋棄以后，又遇到這樣熱情的人家。我的主人什么也不干，只是讓我帶著他到處走，等待過路的人施舍面包。我還真為他的命運擔心，世上沒有比他更懶的人了。”

貓聽到這里，咯咯笑起來，覺得狗太傻了，主人把他丟棄了，他還為主人操那么多心。苔爾菲娜和瑪麗奈特去上學的時候，貓和狗幾乎形影不離。碰到下雨天，他倆就待在狗窩里閑聊。

有一天，兩個小姑娘問狗愿意不愿意和她們一起去買東西。貓情緒不好，對她倆說，要買東西自己去好了，何必讓一條瞎狗陪著。苔爾菲娜見貓生氣了，就去撫摸他，貓卻伸出爪子一抓，把苔爾菲娜的手抓出血了。

狗對貓說：“貓呀，我原先不知道你這樣壞。小姑娘，別睬他，咱們去買東西。”

貓非常慚愧，還沒說出一句抱歉的話，就眼看著他們走了。

貓愣在院子當中，心里非常難過。他折騰了一通宵沒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就從谷倉里出來，到狗窩里去找狗。他坐到狗的對面，對狗說：“你要是愿意的話，就把你的毛病給我，我可以代替你瞎眼，就像你替你主人瞎眼一樣。”

狗非常感動，結結巴巴地說：“我不愿意……你的心眼太好了。”貓激動得渾身直抖。他怎么也想不到，心地善良能有這么大的樂趣。

“你呀，狗，你需要有一雙好眼睛，我的眼睛看得清楚有什么用呢？我是個懶蛋，就愿意在太陽底下或者火爐旁邊睡覺。”貓態度十分堅決，狗最后接受了他的懇求。

狗自從恢復了視力之后，就忙得不可開交，他早晨讓貓趴在自己背上，馱著他到田野里兜一圈兒。

對貓來說，這是一天當中最美好的時刻。貓現在成了瞎子，別人就不大管他了。當然，小姑娘還把他抱在膝上，撫摩他，可是，她們認為跟狗跑跑跳跳更有意思，也沒有一種游戲能讓一只瞎貓一起玩的。

一個夏天的上午，天氣很熱，貓到地窖乘涼，突然，他感到有個東西碰到他的胡須。他知道是一只小耗子，就一爪子抓住。小耗子嚇蒙了，逃都不敢逃。

“貓先生，”耗子說，“放了我吧。您要是不吃掉我，我保證永遠服從您。”

“不行，還是吃掉你痛快……除非……”

“除非什么呢，貓先生？”

“告訴你吧！是這樣的，我是個瞎子。你要是同意替我變成瞎子，我就饒你一條小命。”

苔爾菲娜和瑪麗奈特中午放學回來，看見一只小老鼠在貓的胯下，一起在院子里散步，覺得非常奇怪。她倆聽說小老鼠是瞎子，貓不瞎了，就越發奇怪了。“這只小動物很好，”貓說，“她的心很善良，請你們好好照顧她。”

有個星期天，兩個小姑娘帶著小老鼠在院子里散步。只見一個流浪漢，臉瘦成皮包骨，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疲倦地拖著腳步走過來。他打門前經過，朝院子里望了一眼，看見狗不覺一愣。他低聲地說：“狗呀，我對不起你呀……你要是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痛悔，肯定會原諒我的……從前我瞎眼時，用不著干活兒，有人給我吃的，他們都可憐我……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再把我的殘疾從你身上收回來，重新變成瞎子，你還給我帶路……”

“您原先也許挺幸福的。”狗回答說，“我可不大幸福。我不記恨您，但別指望我再給您帶路了。

再說，我現在不是瞎子了，老鼠替我瞎了……”

那人不等狗說完就急忙走開了，他哈下腰，輕輕地對小老鼠說：“可憐的耗子，你愿意我來替你瞎嗎？”

“愿意呀，先生。”

“我在你的脖子上拴根繩子，你要給我帶路。”

“這事兒不難，”小老鼠說，“我領著您，您要上哪兒都行。”

那人在瞎了以后，拉著拴小老鼠的繩子跟在后邊，開始上路了。因為老鼠身體太小，使出全身的勁兒，繩子也拉不太直。狗看見那人絆在路上的石頭上，每走一步都猶豫，急得四條腿直發抖。小姑娘拉著狗的脖套，撫摸他的腦袋；可是，他猛地掙脫，一直朝瞎子跑去。

“狗哇！狗哇！”小姑娘們喊。“狗哇！回來！”貓也高喊。

狗一直朝前跑，仿佛什么也沒聽見；當瞎子把繩子拴到他的脖子上，他便頭也沒回地走遠了。他沒有回頭，是不忍心看小姑娘和貓流淚。

//摘自《捉貓故事集》，北京聯合出版公司，本刊有刪節，遠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