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燈籠樹”

外婆家門前的兩棵柿子樹，是我每年秋天最大的念想。外婆家住村子西頭，我家住村子東頭，中間隔著長長的街，我不怕路遠，放學時總要特意繞過去。眼瞅著外婆家門前的柿子由小變大，再一天天由青變黃，樹上像是掛了一盞盞金黃色的“小燈籠”。我每天都去，進門就大聲喊一句：“姥姥，柿子熟了嗎？”

外婆往往扎著圍裙在做飯，或在屋檐下洗衣服。她把手在圍裙上抹一抹，笑瞇瞇地說：“小饞貓又來了，張開嘴，讓姥姥看看哪顆牙最饞！”說著，外婆就假裝要看我的牙，我笑著躲開：“每顆牙都饞，吃過柿子就不饞啦！”外婆舉起手，攀住長得矮的樹枝，捏捏柿子，假如正巧有變軟的，就會摘下來給我吃。一個柿子那么小，哪夠我解饞，吃了一個，我還眼巴巴抬頭看樹。外婆就趕我回家了：“快走吧！柿子吃多了肚子疼，等你不上學時，叫你媽也來，咱們一起摘柿子！”

我最盼望摘柿子的這天了，一大早就催著母親快出門。外婆準備好竹筐在等著我們，母親放下路上買的點心，挽起袖子，動作利索地順著梯子爬上廂房的屋頂，順著枝條去夠柿子。竹筐一旦裝滿了，就由我提到屋檐下，倒在干凈的空地上，那些金黃色的“小燈籠”便堆成一片金光閃閃的“燈籠海”。

還沒熟透的柿子去掉皮曬成柿餅，是人人都愛吃的美味小零食，能保存好長時間。母親手里拿著一把水果刀，專挑硬柿子削皮，動作十分嫻熟。外婆也跟著削起了柿子皮，她們像比賽似的，沒過一會兒就削好了一大筐柿子，我卻看得眼花繚亂。外婆讓我把去掉皮的柿子擺在院子高處的棚架上，等黃澄澄的柿子擺好了，空氣中都飄散著柿子的香氣。柿子們舒服地享受著日光浴，天空藍藍的，太陽暖暖的，夢里我也變成了一個小柿子。

陸游曾有詩曰：“墻頭累累柿子黃，人家秋獲爭登場。長碓搗珠照地光，大甑炊玉連村香。”如今，又到秋深柿黃時，外婆家門前大概又掛滿了“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