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魔都紐約

庫珀

前段時間，一個漫步紐約的視頻走紅：拍攝者游走在淅淅瀝瀝的曼哈頓街頭。暮色里，蒙著雨的城市有著不一樣的美感，網友看了直呼浪漫治愈。

但也有不少網友“不留情面”地刺破想象。一些有實際生活經歷的網友評論，直言“紐約沒有那么高大上”。他們頗煞風景地寫下回憶：“事實上，下雨的曼哈頓常伴隨著狂風，分分鐘把你的傘吹飛，并不恬靜并不美。”

“如果你愛他，就把他送到紐約，因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紐約，因為那里是地獄。”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的一句臺詞勾勒出這座城市的矛盾氣質。

要過得精彩，也要耐得住邋遢

在現代藝術館約會，在皇后區大橋下的長椅上等待日出，在中央公園劃船，邊笑邊聊藝術和人生……影視劇里的紐約形象，總是迷人，永遠浪漫無邊。

不過現實情況可能會讓人失望。作為全球最負盛名的城市、真正意義上的國際大都會，向來驕傲的“蘋果城”常年霸占各類排行榜單，閃亮的標簽多得數不完。但要說到關于它的B 面印象，臟亂總是第一個跳出來的答案。

紐約的“臟”都快要和它的“浪漫”一樣出名了。

2018 年， 美國清潔服務公司BusyBee 從垃圾、害蟲、環境污染等方面進行評估，對全美40 個主要城市進行了一次排名。結果，紐約勇奪“全美最臟”的桂冠。在垃圾、害蟲方面，紐約完爆其他城市。除了空氣污染稍微好一點之外，其他指標都遙遙領先，憑實力獲勝。

曼哈頓的林蔭大道，時髦餐館遍布，但在這里飽餐的，不只有人類美食家，上西區的老鼠也會跳進孩子們玩耍用的沙盒里。老鼠、蟑螂、虱子等，是城市里的熟面孔，人們甚至常常要和老鼠同乘地鐵。

當然，若要比存在感，紐約的垃圾絲毫不比老鼠低。流浪漢占據地鐵、橋洞、公園和廣場，制造了大量垃圾。街巷里，袋裝垃圾、剩菜殘羹隨處可見，散發出的味道相當“感人”。

紐約人表示，他們也很委屈。實際上，紐約對垃圾分類和處理都有細致的要求：瓶罐要用透明垃圾袋，生活垃圾要用黑色垃圾袋，垃圾袋厚度至少要1.5 毫米、最大承重要達60 磅。垃圾不分類、沒貼標簽、亂扔都會被罰款。

無奈紐約城的人實在太多。作為全美人口最多、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紐約每天生產出來的垃圾和可回收物達1.2 萬噸。加上只增不減的游客，垃圾誕生的速度永遠比消失的速度快。

紐約采取垃圾車上門采收制度，所以垃圾只能堆放在街道或建筑物門口。于是，便有了清晨漫步在市區街頭，垃圾與你同迎朝陽的神奇景象。

紐約人對此倒是見慣不怪了。時裝精照樣踢著高跟鞋前行，追夢人依舊充滿激情，健身族總能靈敏地避開污穢淡定晨跑。垃圾和老鼠，擋不住他們風風火火的腳步。他們沒時間去細想如何忍受這一切的問題， 畢竟紐約客們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以為紐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卻自豪地反擊：“我們的確住在老鼠洞里，但絕對是全世界最好的老鼠洞。”

沒有點過硬的心理素質，待不了紐約城。

人人都能成為紐約人，除了窮人

“你怎么會淪落到布魯克林來？”

“我上網，輸入‘上東區的人這輩子絕對不會去的地方，然后就找到這里了。”

這是美劇《破產姐妹》第一季的第一集，兩位女主角第一次相遇。上東區的富家千金來到混亂邋遢的布魯克林，一驚一乍的落魄名媛遇上野蠻生長的本地打工妹。這殘酷的碰撞，可謂是相當戲劇化、相當“紐約”了。

今天的布魯克林早就不是那個被嫌棄的“小混混”了，但紐約“地區鄙視鏈”依然等級分明。

一句“你住哪兒”的親切問候，就檢測出答題人的身份地位。

“如果你說你住在曼哈頓上東區、長島，或者城中心的幾個網紅區，像格林威治村、切爾西、翠貝卡之類的地方，那你會收獲更多熱情問詢。但如果你說你住在布魯克林，那么話題可能很快就會結束。”

關于紐約的地區劃分，紐約人心中都有一張默認的地圖。

實際上光曼哈頓就夠說的了。中央公園兩邊的上西區和上東區，是非富即貴的代名詞。住在這里的人，區別只介乎于“不是一般有錢”“非常有錢”“蠻有錢”和“普通有錢”之間。能在上東區置業的，都是實打實的富豪，“空氣中彌漫的都是錢的味道”。這里的人們維持著自己的一套游戲規則，只有愿意遵守、符合條件的人才能加入，尼克松總統和麥當娜都曾被拒之門外。

北有上東區，南有翠貝卡。

翠貝卡是另一個超級富人區，無數金融業精英匯聚于此，富可敵國的高盛集團就坐落在翠貝卡西南方，而南邊就是金融區，華爾街步行可達。相比上東區，翠貝卡更像是一個后起之秀。這里生活閑適，人不多，路不堵，相當宜居。霉霉、碧昂斯及一些大牌設計師都在這里出沒。

彭博社曾報道，要在紐約立足、住個好點的單身公寓，起碼得年薪10 萬美元。想在市區混，門檻真不是一般的高。

當然，也不能單純以金錢劃分，每個區都有自己不同的風味。

林肯廣場是現代舞者的聚集地，你總能在健身房找到他們；中城西區通常被實習生和社畜們占領，畢竟這里離匯聚了各大公司總部的42 街很近；格林威治村是藝術家和活動家的聚集地，和隔壁的東村一樣，充滿著嬉皮文藝氣息，因為紐約大學也在附近，所以你常常可以看到忙著準備期末考的學生……

紐約客的冷漠時刻在線

有人說，紐約是個適合做夢但不適合生存的地方。

初到紐約，你可能會被人們的冷漠嚇到。這里缺乏美國小鎮式的友好，有的只是從不回頭的忙碌。你若要問些什么，他們也會回答，只不過停留的時間極短。

紐約人的耐心和他們的時間一樣有限。悠閑不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上場結束了馬上趕下一場才是。

在這里，誠摯的關切會顯得怪異，客套的熱絡反而讓人舒適。

紐約人也聽不得抱怨，他們明知生活太忙太快太辛苦，但口頭上永遠都是“很好”“很棒”“很完美”。悲傷可以留給自己，但不適合擺上臺面。

在紐約尋找人情味的人，注定是要傷心的。嚴肅、刻板、自私，是紐約人在美國人眼中的形象。

《吉米秀》經常以美國兩大宿敵——紐約和洛杉磯為主題，做街頭采訪。這兩座全美最大的城市， 直線距離近4000 公里，分立于東西海岸。因為性格迥異，一直都被拿來做對比。

在紐約人眼里，洛杉磯人就是樹懶般的存在，講話做事都慢到飛起；在洛杉磯人眼里，紐約人暴躁、沒禮貌，會因為被人踩到腳而生氣大罵，“去那里玩會被當空氣”，生活節奏快，常常累成狗。正如它們各自的天氣一樣，洛杉磯人慵懶愛享受，有美妙的加州陽光和沙灘大海；而紐約人則冰冷堅硬，和他們家的暴風雪天氣如出一轍。

冷漠的確是紐約的氣質，但如果只看到冷漠，那多少還是誤解了紐約。相反，正是這傷人的冷漠映襯出紐約的自由。

在這里，街上的人形形色色，各種模樣的都有。但無論你怎樣出格，紐約人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在他們眼中，不存在什么怪物。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任何一個版本的自己，沒有人會因此而對你側目。在冷漠中，藏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寬容。他們接納一切，歡迎所有。

你說紐約好嗎？它的氣候不是最宜人的，風光不是最秀麗的，人不是最熱情的，治安不是最好的，街道不是最干凈的。

紐約浪漫嗎？這里有住不起的房子、動不了的馬路和下不完的雪。地鐵街道的涂鴉和尿臊味總能把人嚇退。它嚴厲殘酷，讓人吃盡苦頭，常把追夢人虐得心灰。

但它的確精彩璀璨，總能給你新知，給你收獲。只要你敢，它就可以成為你的城市。在這里，沒有一道余暉不叫人迷醉，沒有一處天幕不讓人驚嘆。佇立于此，只覺開闊。紐約的美啊，真叫人頭疼。再沒有一座城市，能像它這樣讓人又愛又恨了。

（心香一瓣摘自“新周刊”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黃雞蛋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