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人生不能預知答案

馬尚龍

世界上有許多事情，在這件事情開始之前就已經有了答案。有如一個學生走進考場，攤開考卷，事實上這一份考卷的答案早已經存在，甚至已經鎖在了出題者的保險柜里?？忌龅氖虑閮H僅是符合答案，而沒有可能去更改答案、創建答案。常常有學生自以為自己的答案是正確的，哪知道離題萬里呢，至少是一個步驟錯了，答案也就錯了。

相信每一個考生都想預先知道答案，就像每一個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想預先知道答案一樣。如果去愛一個人會預先知道對方是否會被愛，如果小孩學樂器而預先知道是否會成為音樂家，如果去做股票而預先知道盈虧，甚至預先知道健康、事業、財富……人們常常贊嘆海明威的《老人與海》中那一個老漁夫桑提亞哥的堅忍不拔：老漁夫在海上漂流了84 天后釣到了一條巨大的馬林魚，這一條比他的漁船還長2 英尺的魚，拖著漁船整整兩天兩夜之后才被漁夫刺死，然而，漁夫又遭遇了鯊魚，經過殊死搏斗，回到漁港時，那一條馬林魚只剩下一副骨架。老漁夫又何嘗不想知道這一個答案？幸好世界上許多事情都像是彩票一樣，答案總是封存到最后的揭曉時刻，使得這一個世界充滿了熱情，充滿了期待，充滿了未知，充滿了決心。正是因為不知道最后拖回漁港的只是一副馬林魚的骨架，才會誕生老漁夫的堅忍不拔。

不妨說老人對于外人是一種精神，對于他自己來說是一種樂趣，他的熱情，他的期待，他的決心，因為沒有答案，就會盡情地發揮；他輸給了答案，但沒有輸給熱情、期待和決心。

更多的時候，我們俗常之人所做的俗常之事，做不了的要超過做得了的，心想事不成要超過心想事成，但是每一個俗常之人都做得津津有味，且不說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的最終答案，即使朦朧地知情，也還會努力地做下去，這是對生活的熱情期待使然。

（江一城摘自《卷手語》，上海書店出版社，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