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網絡互助平臺的監管問題

翁國平

【摘要】網絡互助在我國經過近十年的發展，越來越被社會所認可和接受，成為社會醫療保障體系重要的補充。但在其發展過程中也存在無序競爭、宣傳不規范、信息披露不充分、資金管理不透明等問題，由此可能帶來系統性風險，損害會員利益。目前對網絡互助的監管還處于空白階段。隨著網絡互助重要性的增加，對其加強監管的呼聲越來越高。由于網絡互助業務的特殊性，對其監管需要解決監管主體和監管內容兩方面的問題。盡快實施合理有效監管，是網絡互助健康發展，發揮重要補充作用的前提。

【關鍵詞】網絡互助? 網絡互助監管

一、我國網絡互助平臺的發展及意義

從2011年5月第一家網絡互助平臺抗癌公社（現名康愛公社）上線至今，中國的網絡互助業務已經發展了近十年時間。這期間，網絡互助經歷了初期的探索階段、眾多平臺蜂擁而入無序競爭的擴張階段、原保監會發起的市場整頓階段，以及近幾年各大型網絡公司進入，逐步出現頭部規模平臺的再次擴張階段。目前典型的互助平臺包括支付寶下的“相互寶”，美團推出的“美團互助”，由資本催生的“水滴互助”和“輕松互助”，以及傳統平臺“康愛公社”、“e互助”等。截至2020年7月，網絡互助平臺的活躍會員已超過1.5億人，累計為7萬多會員提供超過100億人民幣互助金。據螞蟻金服研究院預測稱到2025年我國網絡互助參與人數將達到4.5億人，覆蓋中國32%人口。目前網絡互助的主要互助內容為重大疾病互助。加入互助的會員當罹患互助條款約定的重大疾病時，可發起互助申請。審核通過后，可獲得其他會員資助的金額從數萬到數十萬不等的互助金。根據螞蟻集團研究院2020年5月發布的《網絡互助行業白皮書》顯示，2019年中國網絡大病互助金總額約為54億元，對全國大病醫療費用平均保障水平的貢獻度為0.73%。預計到2025年該貢獻度將提升至3%。網絡互助已實際成為中國醫療保障體系重要的補充。

2020年3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深化醫療保障制度改革的意見》中明確指出，建設“以基本醫療保險為主體，醫療救助為托底，補充醫療保險、商業健康保險、慈善捐贈、醫療互助共同發展的醫療保障制度體系”，“支持醫療互助有序發展”。充分肯定了醫療互助對醫療保障體系的補充作用。

二、網絡互助平臺風險分析

網絡互助平臺雖然已發展多年，但因其屬于新生事物，運營過程中仍然存在許多的問題。這些問題與會員利益息息相關。

1、產品宣傳與產品性質不符。網絡互助是參考保險概念定義的產品，但其本質并非保險。會員購買保險是將風險轉移給保險人，而網絡互助是參與會員之間的一種相互幫助的契約關系，且這種契約關系并不能完全保證當會員發生疾病時可獲得的互助金額。在實際運營中，平臺為了降低會員的理解難度，往往會簡化宣傳內容或打擦邊球借保險概念，如“0元加入得保障”等，這樣極易造成會員誤解。

2、信息披露不充分。雖然網絡互助是會員間的契約關系，但網絡互助運營是以平臺為主導，會員并不參與平臺的運營過程。會員是否加入以及是否持續參與的決定，完全依賴于平臺公示的信息。這些信息除包括會員數量、案件數量、互助金額、分攤金額、分攤金計算方式等，也應包括平臺運營費用、案件審核成本、平臺風控能力等。目前一些平臺仍然存在信息披露不充分、時效不足等問題。

3、資金管理不透明。目前網絡互助平臺通常采用預存款或平臺代扣兩種方式實現互助資金匯集。通常平臺會在銀行開設專門賬戶，通過銀行進行資金托管。但資金的操作人仍是平臺，無法完全規避風險。即使采用案件發生后代扣的方式，資金操作也由平臺完成，資金管理的透明性無法保證。

4、規則執行及案件審核不透明。會員發起互助申請后，案件由平臺進行審核。一方面由于疾病的定義多為專業范疇，會員對加入條件及互助條件的理解可能會有偏差，作為非專業的平臺運營方對疾病專業概念也可能存在錯誤解釋，造成會員與平臺的糾紛;另一方面由于平臺會從案件互助金中提取管理費作為平臺收入，作為會員間契約的執行代理人，平臺與會員利益并不一致，可能對案件審核不嚴造成會員支出增加的問題。

上述問題如果不能得到妥善的解決，勢必會帶來一系列風險，損害會員的利益的同時也損害了網絡互助的社會價值。

首先是經營可持續性風險。當網絡互助平臺信息披露不充分時，會員對平臺的信任度會下降。特別是平臺對案件審核不嚴造成會員分攤負擔上升時，會員可能會選擇退出網絡互助。而會員數量是網絡互助平臺持續經營的基礎，會員數量降低平臺的收入也會持續減少，平臺經營者將失去繼續經營的動力。除此以外，網絡互助平臺經營者也可能因投資回報率不足、業務方面發生變化等其他因素中斷互助平臺的運營。

其次是資金管理安全性風險。雖然目前各網絡互助平臺都采用銀行托管賬戶對資金進行管理，但資金操作指令的發起者仍是平臺。當平臺內部管理不善或是其它重大經營問題出現時，可能會發生互助資金被挪用或竊取等資金安全風險，使會員利益遭受損失。

最后是平臺經營者的道德風險。如前所述，網絡互助業務實質為會員間的契約關系，雖然業務規則由平臺制定，但在運營中平臺的角色為會員契約的執行代理人。因為信息的不對稱，平臺與會員間存在委托代理問題，即平臺與會員的利益不一致，在缺乏有效監督的情況下，平臺運營者可能為了增加收入而作出的決定會損害會員利益。包括用戶準入標準低、案件審核不嚴以及濫用會員隱私信息等行為。

隨著網絡互助參與人數的快速增長，上述風險急需得到有效的管理，系統性監管迫在眉睫。

三、網絡互助平臺監管分析

網絡互助平臺監管問題包含兩方面的問題：監管主體和監管內容。

1、監管主體

分析網絡互助平臺的監管問題，首先需分析其業務性質。網絡互助的建立參考了保險初期保險參與人互相幫助的概念，但網絡互助不是保險，二者在計費原理、加入門檻、理賠條件等方面有很大的不同。網絡互助業務不存在保險人實體，也沒有按照精算原則提取風險準備金，會員在案件發生后可能得到的互助金是非保證的。網絡互助也不是慈善。慈善是捐助人主動的單向的捐助行為，并無對被捐助人的回饋的約束力。而網絡互助是會員間的一種契約關系，彼此承諾并承擔幫助他人的義務，同時享有案件發生后申請其它會員幫助的權利。而且網絡互助的運營方也并非僅以公益為出發點，其目的在于通過平臺的運營獲得收益，或者獲得用戶并通過其它方式獲取利益。同時與其它一般商業相比，網絡互助的會員對比平臺運營方處于弱勢地位，在規則制定、資金管理、案件審核等方面存在信息不對稱問題，無法有效對平臺運營進行監督。這些方面存在的風險需要有監管方進行有效監督和管理。

綜合以上分析，對網絡互助平臺進行監管需要結合保險監管、金融監管等多方面的經驗。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是最適合的監管主體。同時由于網絡互助新生事物的特性，可以引導成立行業協會，在各平臺經營探索的同時交流運營各環節的經驗，逐步形成行業標準。

2、監管內容

針對上述網絡互助存在的風險點，監管內容可包括以下方面：

a）市場準入及退出機制。由于網絡互助是會員對未來風險的一種管理手段，對平臺的持續性經營要求較高。而潛在用戶規模以及持續的資金支持是開展網絡互助業務并保持長期運營的前提。所以進入網絡互助行業需要具備一定的資金能力，同時要求備案進行管理。對于網絡互助平臺的退出不能任由平臺經營者決定，需要規范平臺的退出機制，在平臺建立時即對會員進行公示。可以設定一定時限，要求平臺宣布退出后的這段時間內保證案件審核的正常運營。

b）信息披露與審計。明確網絡互助平臺信息披露內容和時限，確保對會員關鍵信息的透明。披露的內容除會員數、案件信息、互助金額及分擔金額外，還應包括運營管理費的提取、平臺案件發生率等與會員決定密切相關的信息。同時要求定期由監管部門指定的有資質的審計公司對平臺運營數據進行審計并公示。

c）資金監管。網絡互助涉及大額會員預付款、互助金的歸集、存儲和轉移，是業務實現的重要基礎。監管應對資金托管方式給予指導，資金應委托于第三方銀行進行監管，限定資金指令的額度及轉移方向，保障資金安全。對于除互助金之外的其它運營費用的提取也需有明確的定義和額度限制。除對資金本身的監管外，也應對運營方內部資金相關操作流程進行監管，避免出現漏洞產生惡意操作風險。

d）會員信息安全。網絡互助平臺運營方除向會員收取管理費外，也希望通過用戶運營獲取更多的利潤。在對會員信息的使用上，監管應該有明確的限制，避免信息遭到濫用，會員遭受騷擾甚至隱私信息被泄漏。對涉及會員信息的崗位和流程進行流程監控，最大限度保障會員信息安全。網絡互助作為新生事物，對其監管的完善也應是逐步進化的過程。不應在初始階段監管過多過嚴，僅需控制主要風險點，并對網絡互助業務發揮積極引導作用，讓其不斷探索并規范健康的運營模式，在社會保障體系中產生更重要和更積極的作用。

綜上所述，隨著網絡互助業務的快速發展，對其監管顯得愈發重要。避免系統性風險，才能保證市場和社會的穩定，維護好人民群眾的利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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