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羌族村寨作為羌族古老文明的物質載體,對羌族文化的傳承發展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增頭寨有世界上保存較為完整的羌族建筑,具有極高的美學價值和研究價值。現代文明的發展以及地質災害等因素,加速了當地傳統民居的凋敝和損毀。分析四川理縣增頭羌寨民居的建筑特征,可以引起人們對當地民居建筑的保護與傳承意識。
關鍵詞:增頭羌寨;民居建筑;院落布局;建筑特征
基金項目:本文系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現代設計與文化研究項目(MD19E025)階段性成果。
羌族是中華民族大家庭中歷史悠久的民族之一,現主要聚居在四川省阿壩州境內的茂縣、汶川、理縣以及松潘縣和綿陽北川縣部分地區[1]。增頭寨,又稱增頭村,位于雜谷腦河岸以北,海拔約2400米,屬理縣桃坪鄉所轄的三村之一,與河對岸的佳山村、山腳下的桃坪村是同一年代的千年古寨,被譽為云端里的古羌部落。增頭寨是岷江上游羌族聚居區中古老羌族建筑保存較為完整的村寨。2016年增頭村被國家住建部列入第四批中國傳統村落保護名錄。由于寨子位于高山上,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與外界聯系較少,至今仍然保持著原始、古樸的風情。四個寨子中上寨最為古老,可追溯到與桃坪羌寨同年代的公元前110多年。上寨和中寨曾經碉樓林立,由于年代久遠,加上各種地質災害和人為破壞,現大多已損毀,只剩下斷壁殘垣(如圖1)。
一、增頭羌寨概況
增頭寨依山而建,全寨分上寨、中寨、下寨、小寨、河壩頭、跨壩等幾個自然村落,地勢南低北高,黃褐色的石屋與損毀的碉樓錯落有致地構筑在山坡上。村寨內部的巷道以石材鋪就,受地理環境的制約,道路尺度較窄、且高低起伏大,多以迂回曲折的臺階梯步為主。村民利用地勢落差引水入寨,水渠與道路并行環繞整個村寨。在道路系統中還有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就是過街樓,在道路交叉的中心,往往呈現出十字、三岔路口,四周民居的高聳使這一空間成為半封閉狀態,由此出現了一種類似天井的道路樞紐空間,這種空間形式是也羌寨民居的一大特色。
二、民居建筑特征
當地民居建筑材料多就地取材,外墻以毛石、黃泥材料為主。內部空間以木材為主,用于木柱、橫梁、以及樓面和門窗。整個寨子建筑外部形態特征單一,平屋頂、部分帶碉樓,建筑呈錐形,下大上小,墻體厚(厚度均40cm以上)、開窗小而少,空間封閉,室內照度差。建筑形式粗獷、封閉、厚重,表現出古羌聚落獨特的建筑風格。
該區域內的民居外墻多為黃褐色,主要材料以黃泥和石頭為主,基本都是平屋頂,但屋頂上卻沒有放置白石裝飾,更多的是在外墻邊緣、墻角、屋頂四周用灰石粉刷幾道白線,或者沿著窗框四周粉刷一圈,既有加固作用又兼具裝飾特色。這種形式的出現可能與當地缺乏白石材料有關,亦或是早期曾遭到破壞,但當地羌民對白石依然懷敬畏之心。
當地民居外墻裝飾元素較少,但有一種鑲嵌在墻體上的“十”字標記卻很普遍。據文獻記載這種凹進墻體的“十”字型圖案是羌族特有的文化符號,被稱為“房號”[2],一般出現在民居背墻上部,左右各一,呈對稱型,多用來對部落姓氏進行識別,同時也反映了羌族工匠的裝飾技能,體現了建筑的裝飾美、實用性以及宗教內涵(如圖2)。
此外,院墻上堆著整齊的柴薪,也是每家每戶都有的現象。由于羌族很多都以土灶作為家庭的主要烹飪工具,且山上灌叢多,將林業、果業的殘余樹枝保存下來,碼放在院墻、門頭上,形成一道獨有的風景,平日里用來做飯燒水,也可以用于冬季采暖。
三、建筑裝飾細節
(一)門
當地民居門洞面寬約1—1.4米,高1.8—2.1米,開合方式多是單扇木門或雙扇木門,門的尺度都不寬大,以是否能讓耕牛通過為最大尺度考慮。羌族民居的門沒有特定稱謂,直接稱為大門、二門,大門的朝向是住宅的朝向。有的住宅除大門以外,進出還有另外朝向的門。大門常閉不開,起到防御、迷惑敵人的作用。這種做法類似于一些碉樓的開窗,在立面上開與樓層不符的窗洞數量,讓外界分不清建筑內部實際空間劃分情況。
門和門框一般采用粗厚木材,多數門頭會做一些細節裝飾,類似于垂花門。頂部垂下四根方柱或圓柱,柱頭多是球體和多邊體,上面雕刻花草紋或吉祥文字,如“吉祥如意、福、壽”等[3],連接垂柱的檐枋頂端常用龍頭做裝飾。除此之外門頭上也會安裝門簪,樣式多以花朵造型,有的只在門簪頂端做花形雕刻,花的造型多為格桑花或類似的多瓣花,門簪有些彩繪上色,有些保留原木色(如圖3)。也有一些門頭并沒有過多裝飾,就是簡單的木質門框嵌入墻內。當地的門鎖也很有特色,仍保留著原始樸素的木鑰匙和木鎖,在門的一側開個洞,設置門栓,居民自制的簡易木片可以打開自家的大門,外人卻無法破解這種特殊的密碼鎖。此外,羌族住宅十分注重門的神化裝飾,主要的進出門均貼有門神,有辟邪保平安的用意。
據文獻記載,理縣一帶喜用垂花門,多是因為距漢區較近,受漢族民居影響所致。除門簪、門神、門聯,還有在門旁立“泰山石敢當”的文化現象也與漢族的審美、宗教、風俗類似。石敢當也稱解救石,屬住宅辟邪之物,一般立在大門左側。上圖的石敢當豎立于墻角,整體尺度不大,僅40厘米左右,通體灰白色,頭部雕刻“瞪目、露齒”的臉譜,碑身埋在石碓中,只依稀看得見“泰”字(如圖4)。
(二)窗
當地民居建筑窗戶有幾種形式。一種是在外墻上開多個方形的窗洞,內外都沒有窗框,這種窗洞尺度一般較小,約20—30厘米,其特點是內大外小、剖面如斗、堅固實用,可遮風雨、避煙塵。由于羌族地區氣候寒冷、風大,在外墻上開設小面積的外窗,可以減少室內熱量的散失。漏斗形的窗洞在保證采光的同時,還可防止寒風的侵襲,夏季還有遮陽的作用。另一種窗戶設置在外墻高處,尺度稍大,窗口上端用一根橫木嵌入墻內,窗框四周用木質框架裝飾,為防風保暖,窗洞用塑料薄膜進行封閉。此外,為增加室內采光,當地民居在頂層曬臺多開設升窗,即天窗。羌語叫“勒古”。“升”有兩重意思,一是因位置在屋頂曬臺,相對于“下”與“降”而言,有上升之意;二是“升”在過去是一種量具,十升合一斗,形狀口寬、底稍小,兩種意思合為一體,形象貼切。羌族民居窗戶的安裝布置自由隨意,沒有統一的尺度和樣式的約束,盡顯樸素、生動的氣息。
四、總結
羌族民居在選址、空間布局和建筑手法上,與自然環境相協調,自成體系,體現了精湛的營建技藝。其民居建筑既滿足生計、防御、生活所需,又具有精神崇拜、思想傳承、倫理秩序等豐富的文化內涵,是羌族人民在長期的自然生態和文化生態適應過程中,凝聚的人與環境共融的高度智慧,也是民族文化傳播與演化的活化石。更重要的是,羌族人民在對生存環境的漫長適應過程中,體現出了強大的生存意志力和民族文化自信心與包容性。
由于生活方式的改變,現在當地民居在建筑形制以及空間結構上產生了很多新的變化與發展,一些新建的民居開始設置大窗,材質上也開始使用玻璃、鐵藝等現代材料。當代羌族民居正處在新舊交替的發展階段,由于羌族地區現代化的急速發展,舊的建筑傳統越發難以滿足日益涌現的新的功能與空間需求,傳統羌族民居正發生著深層次的變化。在本次走訪調研中發現,四個寨子的改建、擴建、新建民居逐漸增多。由于缺乏理論研究與技術支持,村民修繕房屋不愿再選擇石材,山地中的石材不規則,施工過程需要篩選,加工難度大,不如磚塊經濟、易操作。為了省時省力,他們多選擇現代化的成品材料。這種做法喪失的不僅是羌族傳統民居帶來的家的溫暖記憶,也是對地域文化的傷害。傳統羌族民居的損壞與消失無疑會對羌族文化產生巨大影響。因此,為應對經濟浪潮的沖擊,加強對羌族建筑本身及其文化內涵的保護,是當前亟待解決的問題。
參考文獻:
[1]季富政.中國羌族建筑[M],成都: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2002:3.
[2]彭代明.羌族民居建筑上的“房號”圖案分析[J].裝飾,2006(11):128.
[3]廖捷敏.岷江上游地區羌族建筑外部裝飾研究[D].成都:四川農業大學,2016.
作者簡介:朱曉敏,碩士,四川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書法學院教師,研究方向:環境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