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閑情偶寄·居室部》“精潔”的設計理念管窺

李子迎 張高傳

摘? 要：本文剖析了李漁居室設計思想中關于“精潔”的理念，認為精致與簡潔是使居室寬敞雅致有情趣的必然要素，它既有審美價值，也有實用價值。

關鍵詞：李漁;《閑情偶寄》;精潔;設計理念

一、緒論

“精潔”一詞出自李漁《閑情偶寄·居室部·房舍第一》“藏污納垢”一節，取詞于“欲營精潔之房，先設藏垢納污之地”。筆者精讀了“居室部”全文，發現多處均與“精潔”的理念相關，筆者將此詞釋義為精致、潔凈和簡潔。筆者循著李漁《閑情偶寄·居室部》中有關該理念的論述，體悟其理念對營造寬敞、情致性空間的啟迪。

二、研究背景

對《閑情偶寄》一書的研究不在少數，大多集中于其戲曲、養生、審美以及設計思想等方面。其中對居室部的研究也頗為豐富，主要集中于居室設計思想、造園思想和美學思想這三部分。

《閑情偶寄》的居室設計思想，集中在該書居室部一章中，大到建筑設計，小到窗戶設計，無一不體現了李漁的獨到理解。李媛媛以“雅俗俱利，理致兼收”的設計思想為切入點，論述了雅致與實用的設計思想給現代生活所帶來的影響[1];龔德慧將居室部中的設計理念略做了整理，并分析了李漁的居室設計觀和審美趣味[2];常旭通過對李漁所處時代背景進行分析，研究其居室設計思想，從而引述出對現代居室設計的啟發[3];吳越闡述了李漁關于墻壁和聯匾的論述對現代居室發展的影響[4];黃利總結出李漁居室思想中的居室目的、居室手法以及居室理念[5];楊海英分析了李漁居室設計中體現出的自然之美、創新之美和實用之美的審美思想[6];任菁對李漁的設計思想進行了概括總結和研究[7];張智艷對李漁的家居設計思想和美學觀念加以歸納分析如此等等[8]。

學者們都從對李漁的居室設計思想和方法的總結分析入手，研究了他對當代居室設計的影響和啟迪。也均在文中或隱或現地提到李漁“精潔”的設計理念。

通過對上述文獻的總結分析，發現之前的研究主要集中于李漁居室觀的審美與實用功能，還未曾有人提出《閑情偶寄·居室部》中“精潔”這一設計理念，也未曾有深究該設計理念對空間營造方面的論述。本文將從室內設計方面進行分析研究，結合“精潔”的設計理念，對寬敞、情致性的空間營造進行探索。

三、《閑情偶寄·居室部》“精潔”的設計理念

（一）精致與潔凈的設計理念

《閑情偶寄·居室部·房舍第一》曰：“欲營精潔之房，先設藏垢納污之地”，其意為想要營造精致整潔的房屋，要先準備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設藏污納垢之地，就是把那些污穢之物收納隱藏起來，讓房屋里看不到污垢，從而顯得精致、整潔。

“精美之房，宜勤灑掃”。李漁認為精美的房屋，應當經常打掃，只有潔凈了才可以是精美的房屋，精致與潔凈二者相輔相成。后又言：“精舍之內，自明窗凈幾而外，尚有圖書翰墨、古董器玩之種種，無一不忌浮塵。”精致的空間，自然是潔凈的，空間內沒有一處是不忌灰塵的，除了窗戶要通透明亮，不得有污垢沾掛，還有圖書、字畫、古董、器玩等物品，若一沾染灰塵，潔凈的印象將付之東流。李漁又言“唾絨滿地，金屋為之不光;殘稿盈庭，精舍因而欠好。” 即使是金屋，看到絨線頭滿地也會失去了光彩。殘稿滿地，雅致的屋舍也失去了情致。

李漁對潔凈的要求頗高，他言：“吾貧賤一生，播遷流離，不一其處，雖債而食、賃而居，總未嘗稍污其座。”他貧苦一生，四處奔波流離，沒有固定的住處，雖然靠借錢吃飯，靠租房居住，卻從未讓居住的房子沾上一點污穢。李漁性情如此，即使清貧也要過得潔凈而精致。如果一個人的房舍潔凈清透，一塵不染，那他必是精致整潔之人，其內在品質亦往往可知。

（二）精致與潔簡的設計理念

《閑情偶寄·居室部·窗欄第二》“制體宜堅”一節曰：“宜簡不宜繁，宜自然不宜雕斫。凡事物之理，簡斯可繼，繁則難久。”李漁認為窗欄的設計宜簡潔自然，不宜繁雜雕琢，不僅窗欄的設計如此，其他亦如此。但凡事物，簡單的就能持續很長時間，繁雜的就很難長久。比如在裝飾上矯揉造作的維多利亞風格，并未成為現代設計的主流而得以發展，簡約的設計風格自古至今卻一直為設計者們所推重。

在房屋的建造設計上，李漁認為“蓋居室之制，貴精不貴麗，貴新奇大雅，不貴纖巧爛漫。”建造房屋的法則，貴在精致而不是貴在華麗，貴在新奇高雅而不是貴在纖巧爛漫，精潔的設計理念由此而現。李漁極力反對那些刻意模仿而濫加裝飾的設計，如此一來不僅顯得冗雜而沒有任何新異的亮點，反而不如不加過多裝飾但新奇精致的設計更令人耳目一新。因而，在空間設計上潔簡才可以凸顯精致，這也和建筑大師密斯·凡·德羅的“less is more”（少即是多）理念相吻合，精致的設計必然有潔簡的特質。

四、 以“精潔”的設計理念營造空間

（一）寬敞空間的營造

“精舍之內，自明窗凈幾”。李漁認為，精致的房屋內，自然是窗明幾凈的。從透亮的玻璃打進日光，屋內便會顯得明亮而寬敞，若窗上有污穢，光影的透視受到阻礙，會給人帶來視覺上的污點，與精美之屋有不諧的感受。

“處士之廬，難免卑隘，然卑者不能聳之使高，隘者不能擴之使廣，而污穢者、充塞者則能去之使凈，凈則卑者高而隘者廣矣。”李漁認為貧寒人士的房子，難免矮小狹窄，雖然低的不能再加高，狹窄的不能再擴充，但是屋里污穢沒用的東西則能夠除去使房子變干凈，干凈了那么低矮的就會顯得高大，狹窄的就會顯得寬闊。此意利用襯托的方法來達到寬敞的效果，潔簡的裝飾和整潔的環境與空間可形成對比，原本矮小的屋子會因整潔的物品擺放和潔簡的裝飾而顯得寬敞明亮。

對空間設計而言，不貴其纖巧爛漫，而貴在精致，潔凈簡約能使空間變得寬敞明亮。無物而空，多物則滿，當多種雜物充斥在同一個空間里時，欲營造寬敞空間，精潔的設計理念便尤為重要。

（二）情致空間的營造

一個充滿趣味的空間，才是適合居住的空間。精致的設計可體現出空間的情趣。“精舍之內，尚有圖書翰墨、古董器玩之種種，無一不忌浮塵。”精致的房屋內，有圖書、字畫、古董、器玩等，這些極具意趣的東西，沒有一件是不忌諱浮塵的。正是因為潔凈，屋舍才顯得精致，從而可體現出空間的情致。可見潔凈的空間，潔凈的物品是對情致性空間營造的必要條件。

空間的情致不僅是設計的巧妙，還是個人意趣的顯現。李漁有言：“唾絨滿地，金屋為之不光;殘稿盈庭，精舍因而欠好。是極韻之物，尚能使人不韻，況其他乎？”此言更是說出了潔凈的重要性，盡管此屋本身是極具情韻的，但房屋內的不整潔也會使其黯然失色。絨線頭、殘稿這些極有情韻的東西，尚且會使人感覺失去情韻，那其他東西更不用多說了。保持空間的整潔，體現了一個人的情趣，離不開對空間設計的精心營造。李漁本身是一個極風趣之人，他對空間潔凈的態度比其自身的衣食住行還要執著。他說：“蓋居室之制，貴精不貴麗”，他反對設計不加思考的復制和過度裝飾。精美的空間并非是高貴華麗的矯飾，精致的裝飾才是一個空間該有的設計呈現。

潔凈、簡約是雅致的要素，雅致的空間依賴于潔凈和簡約。

五、結語

作為中國歷史上不可多得的一位跨越明清兩個朝代的藝術大家，李漁對居室設計的思想不僅影響了當時的審美情趣，也對現代的室內設計帶來了啟迪。他注重以實際例證為線索，形成設計的觀點。其中精潔的設計理念就是他對室內設計的思考。該設計理念不僅是室內設計的理念，也是空間營造的妙法。欲營造寬敞有情致的空間，精潔的設計理念必不可少。潔凈的環境、簡潔的裝飾，即使小面積的空間也可營造出寬敞的感覺。面對受限的小空間，現代的室內空間設計亦取法于此。無論過去與現代，寬敞與情致是室內設計必不可少的特質。寬敞是一個空間最基本的屬性，加之情致的附著，空間會更具生命力。

參考文獻：

[1]李媛媛.論《閑情偶寄》中居室部的設計思想[J].藝術科技，2016，29（04）：294.

[2]龔德慧.李漁《閑情偶寄》中的居室設計思想[J].湖北美術學院學報，2004（02）：27-28.

[3]常旭.從《閑情偶寄》看李漁的居室設計思想[J].今傳媒，2017，25（09）：126-127.

[4]吳越.中國傳統藝術對現代空間藝術設計的影響——《閑情偶寄·居室部》墻壁和聯匾對現代居室發展的影響[J].藝術科技，2016，29（09）：228.

[5]黃利.李漁的“居室”思想初探——讀《閑情偶寄》居室部有感[A].中國風景園林學會.中國風景園林學會2013年會論文集（上冊）[C].中國風景園林學會：中國風景園林學會，2013：4.

[6]楊海英.《閑情偶寄》居室設計理念及其啟示[J].語文學刊，2012（13）：12-13+18.

[7]任菁.《閑情偶寄·居室部》的設計思想研究[J].藝術.生活，2011（03）：56-57.

[8]張智艷.詩意地棲居——李漁《閑情偶寄》中的家居設計思想[J].襄樊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7（05）：121-123.

作者簡介：李子迎，鄭州輕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環境藝術設計方向碩士研究生。

張高傳，博士，浙江科技學院土木與建筑工程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