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屏微網劇《生活對我下手了》敘事研究

田龍過 趙娜

摘要：作為愛奇藝首部豎屏微網劇《生活對我下手了》自2018年12月上線以來，播出首日單集熱度便達到5900點，點贊數高達25萬，總播放量連續4周排在愛奇藝總榜第五。試水成功的背后無疑驗證了豎屏創作者在創作理念和方式上的成功變革，映射出當下移動網絡用戶的心理觀看機制。文章試以《生活對我下手了》為研究對象，以敘事學相關理論為理論基礎，從敘事結構、敘事語言、敘事視角的角度探尋豎屏劇的成功之處，總結豎屏劇的敘事策略，為推動新樣態網絡視聽節目的發展提供一定的啟示意義。

關鍵詞：豎屏劇 《生活對我下手了》 敘事結構 敘事語言 敘事視角

豎屏劇的發展現狀

技術的發展會創造全新的傳播環境，尤其在當今移動互聯網高速發展、智能手機廣泛普及的形勢下，新的文藝作品和文藝現象層出不窮。豎屏劇作為一種典型的新型文藝樣態，不僅印證了文藝形式的發展、接受與其所適配的媒介形式是無法分離的觀點，也給影視內容行業帶來了思想觀念和文藝實踐的深刻變革。

豎屏劇根植于移動網絡生態的土壤，成長于短視頻行業的推進助力，得益于用戶對自我需求的不斷滿足。愛奇藝CEO龔宇在談到豎屏網劇時說：“中國70%以上用戶使用豎屏觀看方式，豎屏內容一定會變成未來的一個主流方向?！睍r至今日，以“優愛騰”為首的三大視頻網站巨頭已經開始了豎屏劇的戰略布局，其他視頻網站也在持續跟進。優酷在2017年秋季推出了豎屏的“優酷資訊平臺”，并發布出一套“YOUKU ORIGINAL”的技術標準和工業流程。此項技術的問世，可以將素材自動適應各種終端和屏幕，滿足不同用戶的需求，彰顯了優酷在移動互聯時代的戰略前瞻性。愛奇藝瞄準了豎屏內容這一領域，推出了豎屏控劇場，利用自身資源、專業自制周邊豎版視頻。在未來，愛奇藝將推出更多豎屏優質內容，覆蓋劇漫綜多種品類;不僅擁有自我平臺輸出的節目，還有以品牌入駐形式呈現的節目樣態。為爭奪用戶碎片化時間，以“快手、抖音”為主的短視頻平臺也不甘落后，出現了網絡UP主自制的豎屏微網劇，為UP主增加了不少粉絲流量。其中，以直播、女裝、微商、傳媒公司為變現模式的快手號與抖音號制作的豎屏微網劇全劇播放量迅速破億。例如，可樂大人At的《追夢女孩》、知希大人的《最狠的閨蜜》，雖然在制作上缺乏傳統意義上“專業性”，但用戶中選擇持續觀看的人卻不在少數。除了短視頻平臺、傳統網絡視頻平臺，還有非專業平臺利用專業團隊進行豎屏內容創作，2019年華為推出的豎屏電影《悟空》，其出色的內容、精良的制作得到了網友們的一致認可。

綜上所述，結合豎屏劇的發展現狀，面對移動傳播時代話語體系的轉變，筆者認為豎屏劇的敘事方式將會走向PGC內容生產模式與UGC內容生產模式的雙重發展路線，但豎屏內容精品化必將是大勢所趨。作為一種新型的內容形態，豎屏形式與微型劇的搭配所呈現出種種特點，本文試從敘事的角度進行深入探析。

《生活對我下手了》的敘事策略

敘事結構。豎屏微網劇的創作理念借鑒了美國戲劇家阿瑟·密勒的片段式結構，不再囿于傳統的起承轉合的敘事模式，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危機理念與故事高潮，呈現的多是生活的某個或幾個“片段”，而不是完整的故事。[1]這種敘事結構隨著情景喜劇模式的引進在中國迅速開花結果，通過片段化的敘事調動人物情緒，營造環境氛圍將生活哲理和人生感悟融入其中，折射出時代變幻下的人生百態?！渡顚ξ蚁率至恕房梢哉f是電視情景喜劇在新的媒介環境下做出自我革命，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再次走入人們的視野中。《生活對我下手了》共有50集，每集時長都控制在6分鐘之內，每集內容之間沒有必然聯系，但每集內容具有鮮明主題，且所選主題必切中當下社會痛點，放大生活細節，暗含話題潛力，如過度美顏、外貌歧視、娛樂圈亂象、男女朋友吵架的心理戰、同學會見面等，堪稱以現代年輕人生活為中心的現實圖鑒。

《生活對我下手了》作為首部在大眾視野中蕩起漣漪的豎屏微網劇，在時空安排上呈現出與傳統影視劇截然不同的特點。這部豎屏微網劇以喜劇的形式呈現，在時空安排上卻是值得肯定的佳作。在時間順序上采用順序和倒敘的手法，例如第19集“以珍愛生命，遠離修圖”為主題的故事，高考生洋子因修了高考準考證上的照片，而受到家長和老師批評，選擇跳樓，臨終之際還囑托母親幫其修圖。當她發現葬禮上的照片還是沒有修的時候，從地上爬起來為自己修圖。而后，洋子在沙發上被噩夢驚醒。這種敘述手法在影視中的使用具有凸顯主題的作用，讓觀者在捧腹大笑的同時，促使其開始思考習以為常的生活現象背后隱藏著的自我狀態。該劇在空間的安排上更加熟稔，利用同一空間的不同時間和同一時間下的不同空間的對比，加強視覺刺激，深化戲劇沖突，結構變得更加緊湊，符合網絡影視內容碎片化的制作理念。例如第10集中，洋子在某博士處高價購買到撥打時空電話的機會，與十年前的自己進行對話，通過妝容、臺詞、電話等道具的設置，幾次接連的電話，不僅強調了戲劇變化的沖突感和矛盾感，也遵循“集中性”原則，因場景展現故事的形式限制著故事的長度，適應融媒體環境下的節目樣態的變化。

敘事語言。語言是敘述故事的方式。敘事語言作為一種敘事方式，主要體現在鏡頭變化、景別設置、蒙太奇運用、燈光位置、人物表演等方面，這些與視聽語言都有著無比緊密的聯系。視聽元素的巧妙運用是影像敘事的重要手段，因傳播媒介的不同會呈現出不同的表達形式。換言之，影視作品的敘事內容與視聽語言相輔相成，并有可能會創造出一種相對程式化的敘事語言的表達。豎屏微網劇作為一種新型的視聽節目樣態有其特有的敘事系統，但是在敘事語言上的表達目前仍處于探索狀態。相較于橫屏敘事理念，豎屏敘事更強調影像思維的轉變，這種變化突出呈現于縱向畫面展示中。畫面內容所呈現出的場景空間是一切敘事發生的基礎，其所包含的視覺元素包羅萬象，并承擔著一定的敘事意義。

敘事過程的實現，需要至少一個敘述者和聽述者，那么在影像敘事中，導演對于影像的把握成為了背后的敘述者，而媒介背后的用戶是聽述者。在視覺敘事的表達中，景別鏡頭的選擇也具有敘事意義。在豎屏內容的創作中，鏡頭景別多采用中景、近景和特寫，多用于表達人物關系和刻畫人物的內心情感和動作細節，對于展示演員夸張的表情和動作具有強烈的優勢，且鏡頭的距離愈近，觀眾與影像的心理距離也會愈近，沉浸感也會更加強烈，喜劇效果更進一步。例如，在《生活對我下手了》第34集中都市職場同事之間吃飯的細節，通過互相炫耀的方式開始比拼，從泡面到外賣、牛排、火鍋不斷升級，配合著人物夸張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影像敘事空間中存在著畫面空間和畫外空間，音響作為視覺元素在創作中具有重要作用。比如在《生活對我下手了》“討厭的旁白”一集中，劉背實約會孫藝寧的過程，通過旁白敘事不斷實現劇情的反轉，擴展了敘事空間。最后，負責旁白的工作人員被劉背實拖出來，更是一種間離效果的實現，讓觀眾從劇中脫離出來。

除此之外，《生活對我下手了》在敘事語言中加入了分屏和滑屏的創作理念，給觀者有了與眾不同的視聽體驗。由于豎屏的形式限制，因此很難展現復雜的人物關系和恢弘的場景巨制，《生活對我下手了》對于這種先天性不足也在努力進行彌補，比如分屏設置，將人物關系通過上下屏進行展示，最大程度利用了豎屏的縱向空間。在第6集中，洋子參加同學會，女同學們表面交流著買包的心得，內心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導演通過黑白色彩的設置將人物現實世界與內心世界進行分屏展示，強有力地諷刺了社會人際交往的現實?！渡顚ξ蚁率至恕纷鳛橐徊啃聲r代下的網絡微喜劇，也可以說是中國情境喜劇在移動互聯網生態下的一種嬗變，拋棄了傳統的封閉式敘事結構，讓人物情境在短時間內達到高潮，不恢復人物角色之間的平衡狀態而是直接結束，是一種符合網絡用戶觀看的碎片化敘事結構。因此，為了迎合網絡用戶的碎片化觀看習慣，《生活對我下手了》采用了滑屏理念，讓觀者得到最大程度的選擇自由化，提高用戶在海量信息中提取優質內容的效率。

敘事視角。法國學者熱奈特在繼承了理論家的不同敘事觀點之后又進一步發展總結出一套敘事視角理論的體系，最值得一談的便是敘事視點聚焦法。所謂敘事視角，也就是指敘述故事中的視點變化，從故事中不同人物的視點出發會產生不同的心理感受，不同的敘事角度會呈現出不同的故事樣貌。因此，在影視內容的創作中，創作者善于將這種敘事視角引入內容的創作中，不僅可以體現其敘事理論技巧的實踐應用，更為影視內容增添了藝術感染力。

《生活對我下手了》作為一部誕生于移動互聯網時代下的豎屏喜劇，通過敘事視角的變化實現喜劇效果的呈現成為最常用的敘事手法。其中零聚焦是一種相對常見和傳統的模式，也被稱為是一種未聚焦的敘事，代表著敘述者比劇中人物知道的多，是全知性視角?！渡顚ξ蚁率至恕分卸啻芜\用了這種敘事視角，影像背后的敘述者用一種全知視角向觀眾展示著故事原貌。14集中男女朋友吵架，敘述者通過鏡頭展示出各自內心的想法，但是吵架的男女雙方相互誤解對方的語意，而后又通過頭發花白、面容衰老一種極具幽默的形式來呈現出兩人冷戰爭執的時間之久。這種敘事視角看似沒有聚焦，卻對故事中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發展了如指掌，既俯瞰全貌又窺探內心，呈現出相對客觀的故事原貌。

內聚焦敘事是敘事視角的一種常用手法，也是《生活對我下手了》營造喜劇效果的又一重要手法。所謂內聚焦敘事視角是以劇中某個角色為中心點，輻射整個故事的發展過程，這個人物不知道的事情，作為觀看者是無從知曉的，因此這種視角也被稱為限制性敘事視角?！渡顚ξ蚁率至恕返?集中，劉背實與孫藝寧在咖啡廳約會，敘述者以一種第三人稱的視角出現，也就是“旁白”，推動劇中情節的發展。通過最初的旁白告訴觀眾的增高鞋墊，人們知道了劉背實為約會做的準備工作，而后送出的項鏈是前女友不要的，是他向前女友要的，買單時不想付款的心理，關愛流浪狗的愛心形象……到最后負責“旁白”的工作人員被拖出現身，讓觀者瞬間明白剛剛一切的操縱者都是“旁白”作為一種非主人公的角度進行敘事的一種視點營造方式，既有不斷反轉的理念運用，又較好地實現了戲劇效果的傳達。

結語

從傳統電視媒體平臺的電視劇、綜藝、新聞、紀錄片等節目形式到以優酷、愛奇藝、騰訊、芒果等新興網絡平臺上播放傳統電視劇、綜藝節目的形式，再到三網融合背景下，電視節目的內涵進一步延伸，出現了網劇、網綜、網記錄等新樣態的節目樣式。隨著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大數據、AR/VR、5G、智能硬件等新興技術和終端的快速發展，帶動視聽節目生產各個層面全新升級，推動電視新媒體進入新的發展階段，豎屏微網劇《生活對我下手了》就是誕生于移動互聯網時代的新產物，基于傳統節目制作的敘事經驗，在敘事結構、敘事語言、敘事視角中加入新的構思和想法，在自我發展中實現新的超越。

（作者單位：陜西科技大學）欄目責編：楊剛

參考文獻：

[1]余美，趙永健.阿瑟·密勒戲劇敘事結構新論[J].紹興文理學院學報，2019，39（01）：9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