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羅棋丹

德國哲學家康德有這樣一句話，“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讓我們深深感動，一是我們頭頂燦爛的星空，一是我們內心崇高的道德準則。”每每讀到這里，我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于是就會想到那個人，想起那些事。

大概是從初二開始吧，幾乎每天放學后，校園里蹣跚地走著一位老奶奶，她是位拾荒者，八十歲上下的光景。頭頂一團亂蓬蓬的白發，歲月在她灰黃的臉上完美地鐫刻上了一道道皺紋，常年的勞動使得她的背彎得近似一張弓，一雙布滿厚厚老繭的手拎著兩個大蛇皮袋，手指嚴重變形，那粗大如鐵鉤。與眾多拾荒者不同的是，這位老奶奶布滿皺紋的臉上始終掛過著溫暖的微笑。老奶奶的笑是那么甜，她笑起來的時候，飽經風霜的皺紋似乎一瞬間舒展開來了，就像盛開的菊花瓣，一雙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牙，蒼老的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

我總覺得這個老奶奶很神秘，每當學校大掃除，便有許多拾荒者在學生倒垃圾的途中阻攔，甚至是大聲吆喝，唯恐垃圾中的“寶貝”被別人搶走。然而，老奶奶總是在一旁默默地觀望著，依舊帶著慈祥的微笑，在人來人往中獨自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或許是因為老奶奶的微笑吧，班上同學紛紛會將自已廢棄的的水瓶保留，等著那位奶奶來送給她。面對同學們送上的水瓶，她總是帶著微笑接過，然后微微地點點頭，可我從沒見她說過一句話。

一天下午放學后，我較晚才離開教室，正準備關門，猛地發現門口放著一個裝滿塑料瓶的蛇皮袋。咦，這不是老奶奶的嗎？一定是奶奶忘記拿了！我抬頭一看，在稀疏的人群中，我清楚地看到了老奶奶蹣跚著的背影。我提著袋子，邊喊邊追，可前面的奶奶絲毫沒有反應。這時，旁邊一位拾荒者告訴我，“姑娘，別喊了，她不會聽見的，她又聾又啞。”我沒有停下腳步，只覺得手中的蛇皮袋有千斤重，那個矮小瘦弱的背影頓時變得高大起來，好一會兒我才追上奶奶。她的眼神很詫異，但看到我氣喘吁吁的樣子和手里的蛇皮袋，她恍然大悟，用那雙枯瘦如柴的手接過袋子。依舊微笑著，可我分明從那渾濁的眼睛里看到了閃爍著的光芒，白發飛揚在她的鬢間，分外耀眼，我呆呆地目送她遠去的背影。從此，這位神秘而熟悉的老奶奶，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中。

春去秋來，一個細雨紛飛的下午，我正好去食堂。路過學校荷花池的時候，遠遠地，我看到一個佝僂的身影佇立在食堂前的草坪里。似乎在跟幾個同學“爭吵”什么。我箭步走上前去，只見老奶奶的左手攥著一沓紙幣，右手不停地在努力著筆劃什么，她那滄桑的灰黃脹得通紅。干癟的嘴唇發出“嗷嗷”的叫聲。路過的同學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停了一下就走開了。看著老好奶情緒激動的樣子，我想她一定是在向同學們表達什么，而且要說的話一定與手里的錢有關。當我走近她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里立即閃出了希望的光，面帶微笑地注視我。

然后，伸出左手晃了一下手中的紙幣，右手指著食堂前的一個拐角處。不知為什么，我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貼著她的耳朵大聲說，“奶奶，你撿到了錢，想要還給失主吧？我替你上交給學校政教處。”不料，奇跡出現了，她居然聽懂了我的意思，立刻把錢遞到我的手里，然后雙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似乎在說“謝謝你的幫忙”。當我點頭示意的時候，奶奶飽經風霜的臉上漸漸綻開一叢笑，從前額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開，那雙眼睛渾濁卻溫潤，透著一股祥和淡定，仿佛在無聲地告訴我們，什么是幸福。雨不知什么時候大了，我的身體被打濕了，但我的內心卻無比的溫暖、溫馨。我久久地佇立在雨中，再次目送老奶奶漸行漸遠。那被雨沾濕的白發，那佝僂著的背影，還有那慈祥的微笑，突然定格在我的心中，成了我生命旅程中最靚麗的風景線。

當今時代多少人被物欲所充斥，他們奔波于物質的追求，卻無視精神家園的貧瘠，道德底線的淪喪。這位低到塵埃的老奶奶用她的堅韌、自強、善良，感染和升華每一個平凡的人，迫使我們去接受靈魂的洗禮。

一幅美德的畫卷，鐫刻在你我心中;永不褪色，一個渺小的生命，催促我們去為發揚美德樹一盞標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