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處風(fēng)景

曾穎

三位朋友都去過同一個地方，給出的評價卻各不相同。

朋友甲說：“沒意思，飯菜不好吃，賓館里沒空調(diào)，而且連自動麻將也沒有，還得玩手動麻將。我勸你別去！”

朋友乙說：“那里一般，所有旅游景點該有的東西都有，山還算清秀，樹也不錯，只是太冷了，沒玩過的可以去玩玩！”

朋友丙則很興奮：“那個地方你一定要去。那里的山道是明朝時期用石頭砌成的，上面已印下千千萬萬的足跡;路兩旁，千年以上的古樹隨處可見;樹間，鳥兒和松鼠，還有許多叫不上名的小動物跳進跳出;山間草叢和石縫里，時不時有清冽的泉水溢出來，那絕對是真正的無污染飲料。山上有一家農(nóng)戶是專門養(yǎng)牛的，他家的牛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礦泉水，擠出來的奶鮮香得讓你喝完一杯還想喝下一杯。夜里，在大山里搭個帳篷，滿天星星和螢火蟲縈繞在你身邊，像夢幻一般。而清晨，一輪朝陽從云海中升起，讓你覺得如神仙一般高踞在天上。你如果不去，一定會后悔的！”

聽過他們的爭執(zhí)，我大致理出了一個脈絡(luò)。

三個人去的雖然是同一個地方，但他們旅行的過程完全不一樣。朋友甲到了那里之后，就邀約同好一起打麻將去了。他的關(guān)注點和記憶都與麻將有關(guān)，旅行無非是換個地方打麻將。朋友乙是坐纜車上山的，他記憶中的風(fēng)景是遙遠而高高在上的，缺乏過程與細節(jié)，而且由于沒有付出體力，他所獲得的感受過于平靜客觀，仿佛置身于風(fēng)景之外。

朋友丙是個驢友，他背著大包沿石階一步步走到了山頂，看到了諸多風(fēng)景的細節(jié)。因為有饑渴、疲倦等感受的刺激，他對香甜、愉悅、清新等感受得更深刻。他眼中的風(fēng)景獨屬于他，他的旅行與由別人設(shè)定和安排的旅行完全不一樣。

我突然想到，所有的人生都只有一個結(jié)局，那就是死亡，如同登山或旅行最終都會有一個目的地。但目的地和目的地真的一樣嗎？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楊 郁摘自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人生是一場無人相伴到底的旅行》一書，〔西班牙〕Cinta Vidal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