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珊
與父母久處,自工作后便是奢侈。奔波在春運趕潮似的相聚,每每顯出身未熱就茶涼的倉皇。機緣偶得,才有了一段倍長于法定假期的天倫時光。
早晨醒來看見廚房冒出的熱氣,下班回來聽到屋內鍋碗瓢盆的聲響,忽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為仍是聞雞起舞,朝窗苦學的讀書郎。
父母的愛深而不溺,我則罔顧深情、孝而不順。年歲漸長,他們越發地喜歡人前談論我。少時想念幼年的嬌憨;成人后品出年少的睿氣;眼前感慨青春的張揚;不用猜,等我人到中年,他們緬懷的自然是此刻微熟的火候。
早餐上桌了,猶愛吃母親做的面,她能變出諸多花式的臊子,旁人模仿不來。香油炸過的松茸菌,骨頭湯煮過的大白菜,碎肉花生混炒的辣椒油,別出心裁燴出來的一碗面,是我遠離老家、改掉鄉音也沒法放棄的念想。客居林城,晚來天欲雪,能否來碗面?
這座城市的冬天濕冷陰郁,拂曉前的清晨更是寒氣逼人,卻正適合寂坐靜思。聽窗外呼呼喘氣的野風,拍打著樹葉颯颯作響,三兩室白熾燈照出來的光亮,點綴著黎明前的暗夜長空。
突然想到晚明張岱,深夜獨自到湖上看雪,“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體悟到孤身并不等同于寂寞,寂寞可能是美學的必要吧。臨窗而立,掬一縷時間,仔細端詳。如你所想,并不能窺破其中的洞天。于是只得又把它放開,隨風散去。
(作者單位:貴州省生態漁業有限責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