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婷
一
我叫石青磊,是上海一家物流公司的質(zhì)量管理經(jīng)理。
2015年,經(jīng)朋友介紹,我和齊文靜相識相戀;2016年5月1日,在雙方親友的見證下,我們步入婚姻殿堂。
婚前,我對文靜說:“我母親去世得早,父親再婚后多有不便,將來咱們有事,還得多多仰仗你媽。”文靜溫柔地點點頭。婚后不久,文靜就懷孕了。預(yù)產(chǎn)期快到的時候,岳母從老家趕來上海。
為了迎接岳母,我們給次臥重新添置了新床新被。岳母來后,里里外外看一圈,卻直接將行李搬到主臥:“靜靜快生了,晚上睡不到個囫圇覺,你白天還要工作,不能讓她影響到你。”雖感動于岳母的體貼,但我也不想和妻子分開,反對無效后,我求助地看向文靜,文靜卻安慰道:“我媽說得對,等我做完月子就好了啊,乖。”
我灰溜溜地搬到小臥室。女兒滿月后,岳母卻以孩子夜奶,文靜還需要幫助為由,駁回了我重回主臥的請求。孩子斷奶后,我的回房申請再次被岳母拒絕。看岳母這架勢,是不打算讓我回自己房間了。文靜私下和我說,我才恍然大悟,“我也沒說讓媽白照顧啊,她可真有意思,還鬧這一出!”除了家里開銷,我每月多給岳母五千元,相當(dāng)于開工資,岳母終于搬到小臥室了。
2017年年底,岳母要回老家過年。念著老人家為我們辛苦大半年,我包了一萬元的紅包給岳母,妻子笑稱這是“年終獎”。錢,岳母沒接:“工作有‘年終獎,身為兒女的,難道老媽都不值得你們單獨另外孝敬孝敬?”岳母的話像針一樣扎在了我的心上,妻子竟然覺得自己母親的話很可愛。因把握不好這個度,我就直接問岳母多少錢合適,岳母倒也沒客氣:“兩萬!”揣著兩萬元的紅包,拎著我和妻子買的一堆禮品,岳母高興地回了老家。
我不想讓岳母再來幫忙了,便和文靜商量請個保姆。哪知文靜一下子就變臉了:“請我媽來的是你,讓她走的也是你,你什么意思啊?”
文靜在家排行老二,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因家窮,姐姐很早就輟學(xué)工作了,她是家里硬供出來的高才生。我明白她那份想回報培養(yǎng)之恩的心,但是岳母的行為讓我不大舒服。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文靜思考后還是堅持讓岳母過來。
二
過完年,岳母就過來了。岳母過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文靜的姐姐文琳就離婚了。岳母天天跟文靜哭訴,說文琳多么多么不幸。我們都很同情姐姐的遭遇,但確實幫不上什么忙。岳母白了我一眼:“誰說幫不上忙了?你姐現(xiàn)在都沒地方去,你們可以請她住你們家啊!”岳母敢說敢做,我和妻子還沒商量定,她就將妻姐帶到我家了,文靜見到消瘦的姐姐,已然是紅了眼角,忙著給姐姐和外甥女整理房間。人已經(jīng)來了,而且表明按市場價付我們房租,我不好再說什么。
我老家有這方面風(fēng)俗,就是說夫妻不能跟同輩婚姻不幸的親朋長住同一屋檐下,否則也會影響二人的婚姻。我是開明的人,家鄉(xiāng)那些傳統(tǒng)講究實在不值一提,但同妻姐住一起,確實不方便。
我家房子總共就九十多平方米,是個兩居室。我和文靜住的房間大一些,另外一間屋子不大,岳母和我女兒住。妻姐來了之后,岳母張羅著將床換成上下鋪,并見縫插針地靠墻添了一張剛好夠外甥女睡的小床。外甥女只有6歲,小孩子愛鬧騰,這樣我女兒就睡不好了,于是,晚上我們就將女兒帶到自己房間。
女兒會吵夜,看著文靜熬得烏青的兩眼,我實在不忍心,于是主動承擔(dān)了照顧女兒的工作。工作壓力大,早出晚歸是常態(tài),之前沒有照顧女兒時,精力勉強能撐起來,但自從熬夜后,我整個人疲憊極了,工作連連失誤。隨著降職,我的工資也不足之前的二分之一了。我很煩悶,剛想跟文靜傾訴,她就被岳母叫走了,看著屋里屋外忙前忙后的文靜,我只能將話咽進(jìn)肚子里。晚上睡覺前,想跟文靜說些知心話,看著她眼里身上的疲憊,話到嗓子眼再次咽了下去。
我生活上也受到了嚴(yán)重的干擾。有時候我會撞見剛剛洗完澡穿著浴衣的妻姐;我急著用衛(wèi)生間時,里邊總有人;本來家是個放松的地方,我卻每天穿戴整齊,連穿個大褲衩子都覺得尷尬;以前下班,我和文靜會分享各自經(jīng)歷的事,現(xiàn)在卻換成了她們娘仨的“八卦會”;我和文靜的夫妻生活也受到了很大影響,家里隔音效果不好,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弄得很敗興……
三
我和文靜抱怨,文靜也很無奈:“一個是辛苦養(yǎng)育我的老媽,一個是疼我愛我的老姐,你讓我怎么辦?”“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去說。”話沒說成,老家的岳父突發(fā)腦梗去世了。岳父去世后,文靜就變了:要不是因為幫自己帶孩子,母親就不用來上海,父親得到照顧,也許就不會去世了。她深深覺得自己對不住父母,更覺得孝順要趁早,因此,無論岳母有什么要求,她都百依百順。
岳母剛表達(dá)了文靜的弟弟文海暑假要來上海玩,文靜就開始著手準(zhǔn)備迎接。“你有沒有想過,文海來了住哪里?”“他就住個把月,打個地鋪唄,又礙不著你什么事。”我很生氣:“你這是什么話,我是嫌著你弟礙事嗎?你看看咱家,像個什么樣了,一窩子整天亂糟糟的。”啪的一聲,文靜摔了手中的茶具:“我就知道你嫌棄我娘家人!要不然我們都走!”說著,文靜就打開行李箱往里塞行李,我趕緊攔下她,好說歹哄才平息了她的怒氣。妻弟來后,文靜安排他各處去玩兒去吃,不到二十天,家里生活費就超支一萬多元。
矛盾激化還得從妻弟考上老家縣城的公務(wù)員說起。岳母覺得必須得為妻弟在縣城買房,她看好了一套小復(fù)式,大概七十來萬元,首付近四十萬元。岳母手頭有個二十來萬元,還差的十來萬她讓我和文靜補上。我不樂意:“我們買房的時候,您可是一點都沒支援,找您借錢您都說沒有,現(xiàn)在給文海買房子,買個小的就成,您非要買復(fù)式,但您也不能讓我們出這個錢,同樣是兒女,在您老眼里怎么區(qū)別就這么大呢?”“你小子怎么不說我培養(yǎng)了文靜,你怎么不提我給你帶孩子呢?”“難道文海您沒培養(yǎng)?帶孩子我們可是給了您工資的,再說了,這些年,您從我和文靜這里拿走的錢夠多了,您還要怎樣,不說讓您一碗水端平,起碼咱們得把握個度吧。”岳母不承認(rèn)偏心,舉著顫抖的手指:“你,你……”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我把岳母氣進(jìn)了醫(yī)院,文靜撂下一句話:“我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也別過了。”
后來,文靜還是掏了15萬元為文海付了首付。我真的受不了了,于是搬到公司宿舍。一天,文靜來公司找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工作的事情。“這么大壓力你都一個人受著,我卻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我這媳婦兒當(dāng)?shù)谜娌环Q職。”看著文靜心疼悔恨的模樣,我也很難受,提起有關(guān)岳母和妻姐的事兒,文靜也為難:“現(xiàn)在我家就我一個在大城市立住腳,日子好過點,爸爸去世了也沒享到福,媽媽、姐姐和弟弟,你說我能忍心不管嗎?”“那在附近租個房,媽和姐搬過去,咱們也方便照顧。”文靜說:“我其實早覺得攪在一起不舒服,也私下跟媽說過,她不同意,說自家有房子,為什么還要花錢租房子,我再說她就哭著鬧著要回老家;我姐都那樣了,讓她搬走的話我也說不出口!”“那你說我們的婚姻受到影響了,媽還不會顧及你的感受嗎?”“我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該說你小心眼兒了。”
我和文靜心里都明白,除非我們有能力再在上海供一套房,否則,這真是個死結(jié),唯有我的無限制包容才行。其實,擠點鬧點也沒關(guān)系,但是岳母無休止的干涉與索取,實在是讓我無法正常工作和生活了。比如岳母知道我現(xiàn)在沒領(lǐng)導(dǎo)頭銜了,工資還低。她逢人便說,我是個吃軟飯的,靠媳婦養(yǎng),自己掙的錢連路費都裹不住,要這樣的男人有什么用。
我真是有苦說不出,本來我在職場發(fā)展得好好的,是岳母給我整了一攤子事,職位才丟的;我和文靜感情挺好的,在岳母不停地攛掇干預(yù)下,我們的婚姻也頻遇危機;生活上,她把一家子大小弄來后,也全亂套了,家里整得烏煙瘴氣……
可文靜放不下他們,而我又放不下文靜,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責(zé)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