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行船的秘密

江舜治 王宇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船艙里的油污水越來越少，船上人員迅速關掉水泵，收起管道，一次偷排行為就這樣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完成了

為節省防治污染費用，竟通過暗管將船艙里未經處理的含油污水直接偷排進長江等水域，最終不僅被追究刑事責任，還要承擔生態損害賠償費用。

夜色掩護，江中行船偷排

夜色中，一艘船舶正勻速行駛在寬闊的江面上。即便近距離仔細觀察，也很難發現該艘船舶與周邊行駛的其他船舶相比有什么異常之處。但如果身處船舶內部就會發現，一根輸油管道連接了潛水泵，伸進了船艙底部，里面的含油污水順著管道就這樣被直接偷排進了長江。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船艙里的油污水越來越少，船上人員迅速關掉水泵，收起管道，一次偷排行為就這樣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完成了。船舶漸行漸遠，只留下偷排的含油污水隨著江水慢慢流淌，逐漸“侵蝕”著長江水域生態環境資源。

雖看似神不知鬼不覺，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接到舉報后，公安機關于2019年3月7日立案偵查，隨后將向長江偷排含油污水的胡飛等3人抓獲歸案。之后，項強、殷元、房華、張華軒等9人也陸續投案。案發后，公安機關在涉案船舶上查獲潛水泵、輸油管道等作案物品。至此，一起借著夜色掩護，江中行船偷排含油污水的犯罪案件告破。

原來，項強等人隸屬于一家從事國內水上貨物運輸業務的貿易公司，涉案船舶是該公司用于定線運輸的一艘船舶。張華軒擔任該貿易公司副總經理，同時也是該公司分管船舶污染的直接責任人，項強擔任該船船長，殷元、房華、胡飛先后擔任該船輪機長，其他涉案人員分別擔任該船管輪、機工等職務。

經偵查發現，2019年前后，項強擔任涉案船舶船長期間，殷元、房華先后擔任該船機輪長，二人指示船上工作人員利用輸油管連接潛水泵，直接違法向自然水域排放未經處理的艙底含油污水。此外，胡飛在擔任該船輪機長期間，則指使輪船上工作人員利用潛水泵、輸油管道將艙底含油污水通過船上衛生間便坑偷排入外部自然水域。

經鑒定，涉案船艙底含油污水中含有具有環境危害性和人體健康危害性的污染物質。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相關規定，上述物質屬于“有毒物質”。

利益驅動，共同逃避監管

為防治船舶污染，國家對于船舶發動、航行過程中產生的生活污水、含油污水和洗艙水等的處置有著嚴格的規定，一般有兩種處置方式：一是經過油水分離器處理后含油量不高于15PPM（污染物濃度計算單位）的污水可以自行排放;二是交給具備相應資質的第三方企業接收處置。

項強等人所在的貿易公司成立后，按照國家相關規定，制定了包括防治污染文件及相關工作制度在內的《防治船舶造成污染管理須知》（以下簡稱《須知》），明確公司船舶產生的含油污水必須按照國家規定執行，并規定了公司職能部門以及船長、輪機長等在防治船舶艙底含油污水污染方面應當分別履行相應的職責。

既然公司有相應規定，那么輪機長胡飛等人為什么要違反國家和公司規定向自然水域偷排艙底含油污水呢？據胡飛等人交代，艙底含油污水達到一定容量時就要進行處置，而使用油水分離器處置含油污水時需要按時更換設備，費用不小，交由有資質的企業接收處置同樣也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胡飛等人覺得自己不方便向公司提出來這筆費用，再加上公司又制定了關于艙底含油污水超標等船容船貌的懲罰規定，他們開始在其他方面動起了腦筋。

“要在晚上進行，四周不能有燈光，周邊要有其他船舶航行，這樣不容易被發現。”在駛經的長江及近海水域偷排未經處理的艙底含油污水則是他們想出來的處置“方法”，甚至還專門研究作案時間和環境。

按照規定，不管是使用油水分離器處理，還是交由第三方企業接收處置，都要填寫《油類記錄簿》，會同相應單據保存備查。殷元、房華、胡飛等人又是如何為違法偷排打掩護的呢？

“我們沒有實際接收，只是賣了接收證明給他們。”蕪湖某船務公司負責人一語道破“天機”。原來，他們以遠低于實際接收處置的價格向第三方企業購買空白證明，自行填寫后貼到《油類記錄簿》上，偽造交付處置環節，試圖應付相關部門的檢查。

在殷元、房華擔任涉案船輪機長期間，負有監管職責的船長項強又是如何履職的呢？相關證據證明，他對于船上的油水分離器沒有使用也沒有第三方接收艙底含油污水的情況是明知的，其也發現船上存在偷排設備的情況，但仍然持有默許、縱容船上工作人員逃避監管、偷排艙底含油污水。

公司有責，共同涉罪被訴

按照《須知》規定，該公司設有職能部門負責檢查并指導船舶開展防污染工作，船舶油水分離器使用、通過第三方接收處置含油污水等情況均屬于該部門檢查、監督的內容之一。作為公司分管船舶污染的直接責任人，張華軒具體分管該部門。

據殷元、房華、胡飛等人交代，1號船的油水分離器基本上不使用，《油類記錄簿》上也沒有使用記錄，雖然《油類記錄簿》上附有虛假的接收證明，但價格遠遠低于市場價格，且購買證明的費用報銷也經過張華軒審核簽字。同時，張華軒分管的部門也根本沒有按時采購、更換油水分離器配件。種種證據證實，張華軒對上述違法情況是明知的，但為了公司的利益，他不僅沒有加以阻止，反而聽之任之，甚至自己還主動弄虛作假。

按照監管部門的規定，船舶油水分離器出水口水樣要送交檢測，檢測合格后才會發送證明，船舶才能正常行駛。為逃避監管，2018年10月，張華軒安排所分管部門的工作人員用純凈水代替油水分離器出水口水樣送檢，虛假取得了油水分離器水樣符合要求的檢測報告。

公安機關將該案移送鼓樓區檢察院審查起訴后，該院審查認為，雖然涉案公司制定了船舶污染防治措施，但實際運行中流于形式，胡飛等人污染環境行為是在公司分管船舶污染的直接責任人張華軒的默許、縱容下實施，且是為了單位利益，應當認定為單位犯罪，涉嫌污染環境罪，而張華軒作為直接單位犯罪中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胡飛等11人作為單位犯罪中的其他直接責任人員，涉嫌污染環境罪。同時，該院認為，涉案公司的行為對生態環境資源構成民事侵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遂在刑事審查的同時啟動公益訴訟調查程序。

2019年12月31日，鼓樓區檢察院以涉嫌污染環境罪對該公司及張華軒等12人提起公訴，并在履行公告程序后，對涉案公司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

今年7月16日，涉案公司一審被鼓樓區法院以污染環境罪判處罰金四萬元，并承擔環境損害賠償等費用，該公司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張華軒及11名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也被法院以污染環境罪判處刑期不等的有期徒刑，并處相應罰金。

9月15日，由鼓樓區檢察院牽頭，鼓樓長江生態環境資源保護聯盟部分成員單位召開座談會，圍繞近年來辦理的長江南京段污染環境犯罪案件進行專題研討。會上，與會人員圍繞張華軒等人污染環境案暴露出的虛假購買油污水處置證明等問題進行了探討并提出意見建議。（文中涉案人員均為化名）？

捍衛“舌尖上的安全”

“檢察建議指出的問題是‘互聯網+餐飲服務新興業態下確實存在一種普遍現象，我局將以此為契機，建章立制，及時整改。”11月12日，在黑龍江省亞布力檢察院召開的加強食品藥品公益訴訟領域協作配合聯席會議上，尚志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副局長于德渤表示，要按照檢察建議要求，嚴格規范履職，加強對惠及民生的餐飲業存在的違法行為和管理漏洞進行徹底整治。

9月初，亞布力檢察院在履行職責中發現，尚志市葦河林業局轄區內網絡餐飲服務第三方平臺“餓了么”“美團外賣”等多家入網餐飲服務提供者未按照《網絡餐飲服務食品安全監督管理辦法》的要求在餐飲服務經營活動主頁面公示餐飲服務提供者的營業執照、食品經營許可證及量化分級信息，或公示信息不全面，也未公示菜品的主要原料名稱，或公示的主要原料不真實等問題，侵害了消費者合法權益，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經對問題線索的研判，11月10日，亞布力檢察院采取公益訴訟訴前檢察建議公開宣告的形式，向尚志市市場監督管理局進行檢察建議公開宣告送達。11月12日，在檢察建議送達兩天后，尚志市市場監督管理局立行立改，主動與亞布力檢察院溝通聯系，商定以召開聯席會議的形式，就加強食品藥品公益訴訟領域協作配合等事項研究具體落實措施。

“希望通過雙方座談交流，為今后加強食品藥品公益訴訟領域協作配合，明確各自職責，為工作運行規范化打下堅實基礎。”聯席會上，亞布力檢察院黨組副書記、副檢察長馬連順向尚志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參會人員介紹了檢察機關開展公益訴訟的時代背景和重大意義，以及該院開展情況公益訴訟監督的成果和成效，闡明召開協作配合聯席會議的初衷和目標。

公益訴訟辦案組辦案人員就下一步對檢察建議整改落實情況，與尚志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參會領導進行了交流。同時，傳達了最高人民檢察院與中央網信辦、國務院食品安全辦等食品藥品有關部門共同印發的《關于在檢察公益訴訟中加強協作配合依法保障食品藥品安全的意見》。雙方就貫徹落實情況達成共識。（文丨何其偉？ 鞠宏松？牛曉琳）

傍水而居卻不敢開窗戶

“一年前，這里還是臟亂差的景象，天再熱都不敢開窗戶。現在河水清了，記憶中的清流又回來了！”近日，正在河南省羅山縣城北干渠散步的張大爺非常感慨。

“曾經是我們能傍水而居很高興，可是現在我們都不敢開窗戶。”“我們不要金山銀山，我們只要綠水青山。”“趕緊管管吧檢察官，一定要想辦法還我們一個干凈衛生的生活環境……”近年來，北干渠的污染越來越嚴重，污水直排河道，黑臭水體明顯，“大水缸”竟然變成了垃圾場，周圍居民叫苦不堪。2019年7月開始，不少居民打電話到羅山縣檢察院，反映北干渠的污染問題，亟待整治。

接到訴求后，羅山縣檢察院公益訴訟團隊的檢察官們帶著無人機和工具箱，多次詢問、走訪、拍照、錄像、采樣……收集固定了相關證據材料。“北干渠流經多個社區和居民小區，我們在取證的時候，附近的居民看我們辛苦，送來了飲料和礦泉水，對我們寄予厚望。”談起當時辦案的情景，羅山縣檢察院第四檢察部主任高尤玲說。

經過調查取證，辦案檢察官發現北干渠河道兩邊有多個污水直排口，河道垃圾堆積，河水呈黑褐色，蚊蟲、細菌滋生，空氣污染嚴重，嚴重影響周邊居民正常生活。

針對調查核實的情況，羅山縣檢察院認為，羅山縣城市管理局作為城鎮排水與污水處理主管部門，對北干渠河道污水直排負有監督管理職責。2019年8月12日，羅山縣檢察院向羅山縣城市管理局發出檢察建議書，建議該局依法履行職責，加強對北干渠河道污水直排的監督管理，加強對黑臭水體的治理工作，修復河道生態環境，并限期書面回復整改情況。

2019年9月，羅山縣城市管理局書面回復稱，已對河流兩岸排水戶限期整改，通過采取安裝水質水量檢測設備等措施進行治理。同時，當地縣委縣政府也成立了北干渠治理工程建設指揮部，將北干渠治理納入市政建設規劃，除了對河道清淤疏挖、岸坡整治外，還在河邊修建生態園林、建立法治長廊、建成濱河公園等景觀項目。

經過一年來持續不斷的整治，北干渠又恢復了河暢水清岸綠景美。（文丨劉立新 胡傳仁 周輝）

讓“生命通道”暢通無阻

“整治之后都規范了，地上畫了黃線，小區里面有專人引導。檢察建議解決了我們小區的亂停車問題！”近日，重慶市江津區檢察院公益訴訟檢察官開展“回頭看”，居民劉先生為檢察機關點贊。

今年3月，劉先生向檢察官反映，“小區車輛違規停放在消防通道。我們好多業主每天都是提心吊膽，萬一遇到火災等緊急情況，消防車都無法通行。”劉先生說，通過新聞報道得知，高層住宅樓因火災發生后消防車通道被堵塞，消防車輛無法第一時間駛入火災現場的情況時有發生。這個問題讓他擔心不已。接到群眾反映后，江津區檢察院公益訴訟干警實地走訪了城區多個小區、學校、網吧。調查發現，部分學校、幼兒園、網吧和高層建筑小區等人群密集場所消防車通道、疏散通道、安全出口長期被停放車輛占用，存在不同程度的堵塞，妨礙了消防車的正常通行，存在嚴重消防安全隱患。

4月21日，作為“等”外領域公益訴訟案件，經認真研究和上級檢察院審批后，江津區檢察院就消防安全領域發現的問題，與江津區應急管理局召開座談會，并公開宣告送達檢察建議書，建議其依法對轄區內消防車通道被占用的違法行為進行整治，采取有效措施排除消防安全隱患，切實維護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收到檢察建議后，江津區應急管理局立即在全區部署開展了“打通生命通道”集中治理行動、高層建筑消防安全突出問題專項整治行動、高層建筑消防安全提升行動。針對堵塞、占用消防通道的重點區域，多部門成立聯合工作小組，集中開展了“春季攻勢1號、2號”夜查行動，集中查處和消除了一批堵塞、占用消防車通道違法行為和火災隱患。截至目前，已累計開展聯合檢查52次，查處違章停車621起，取締道路內停車位22個。已完成消防車道畫線、立牌等標識化管理工作的高層建筑849棟，劃線立牌率91%;檢查疏散樓梯和安全出口985處，清理堵塞雜物371處。共張貼集中清障行動公告近9000份，累計播放高層建筑火災警示教育片和系列公益廣告1500余次，張貼占用消防通道溫馨提示3萬余張，聘用1000余名熱心公益事業的市民作為“消防安全勸導員”。在整改過程中，江津區檢察院公益訴訟檢察官還會同職能部門，加大了向居民宣傳相關知識的力度。（文丨李立峰? 沈悅）

大型肉制品民企重新走上健康發展路

“你們提出的一系列整改要求和建議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我們目前的困境。”日前，經上海、江蘇兩地檢察機關、農業行政主管部門以及當地政府的督促整改和共同協調，江蘇省南通市海門區一家民營大型肉制品公司復工復產工作終于啟動。據悉，這是今年滬蘇兩地檢察機關首次跨省協作辦理的一起行政公益訴訟助力企業復工復產的案件。

今年7月，上海鐵路運輸檢察院在辦理一起涉嫌銷售不符合安全標準的食品的刑事案件時發現，該肉制品公司生豬屠宰檢疫不規范，導致部分不符合安全標準的豬肉進入上海市場流通。案發后，上海市農業主管部門停止了該肉制品公司生豬產品入滬。

收到線索后，上海鐵檢院與南通市海門區檢察院聯合成立公益訴訟專案組協作辦案，開展調查核實工作。針對案件中發現的問題，兩地檢察機關圍繞完善生豬屠宰檢疫日常監管，增加生豬屠宰企業駐場官方獸醫數量，督促企業落實主體責任等方面向海門區相關行政主管部門提出檢察建議。

9月16日，上海鐵檢院、南通市海門區檢察院又會同上海、江蘇兩地農業主管部門赴該肉制品公司實地走訪調研，督查檢察建議落實情況，并現場召開生豬屠宰檢疫工作座談會，研究討論企業問題整改和復工復產問題。

“我們公司是集生豬養殖、收購、屠宰、銷售等于一體的民營企業，有部分產品供應上海，本次主要是代宰環節出現了問題，我們深表痛心。事件發生后，公司的豬肉產品被停止入滬，企業損失很嚴重，也影響到許多養殖合作社和農戶。我們按照主管部門的要求，逐項進行對照，相關問題已經得到整改，并完善了管理制度，今后我們還會進一步嚴格加強管理，希望能夠早日復工復產。”該肉制品公司負責人在座談會上表達企業心聲。

會上，當地農業主管部門負責人介紹了整改方案，表示已經加強了對該肉制品公司生豬屠宰檢疫工作的日常監督管理，增加了駐場官方獸醫數量，在生豬屠宰過程中全程監督，企業存在問題已經得到整改，可以啟動復工復產工作。

上海市農業主管部門明確表示，“如果相關問題整改到位，當地農業主管部門審查沒有問題，司法機關也認同的話，可以按照規定流程重新提出入滬申請”。（文丨林中明 馬燕娜 李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