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瑞
(湖南工業大學,湖南 株洲 412000)
依據人口普查數據①和相關研究②,我國已經進入老齡社會,且老齡化程度將不斷加深。老齡化發展使得老年長期照護需求不斷增長,為老年人提供長期、有效的照護服務成為促進健康老齡化的關鍵問題。與此同時,老年人人口比例的不斷上升,導致傳統家庭養老模式下老齡照護能力逐漸下降。在老齡化的過程中,我國尚未形成適應老齡化發展的老年人長期照護體系,但對于誰來實施老年人照護,業已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曾指出,“下一步要做好老年護理和老年照護,重點要解決幾個方面的問題,一是解決誰來照顧的問題”。2016年3月公布的第十三五規劃中提出“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同時指出健全養老服務體系,建立“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的多層次養老服務體系”,該政策定位提供了老年人長期照護的主要組織類型。
老年人長期照護組織是指,人們為實現老年人長期照護目標,互相協作結合而成的集體或團體,主要包括家庭、社區和機構。實施老年人長期照護的組織,即誰來照護,怎么照護等,是解決一系列老年人照護問題的首要問題。家庭照護作為傳統且不可替代的照護實施者,即使在今天依然發揮著很大的作用,但隨著家庭成員的減少,女性走向勞動力市場,使得家庭作為老年人長期照護的主體在經濟上和精力上都顯得十分困難。機構照護作為對老年人實施照護的專業機構,提供“全天候、全方位”的照護服務,是重度失能老人青睞的選擇。但是,養老機構發展不均衡,服務對象不明確,服務人員的素質參差不齊等都是養老機構需要面臨和應對的問題。社區照護作為新興的長期照護組織是家庭照護的延伸,在城市以小區為單位,在農村以村委為單位,提供較家庭照護更專業、更豐富的照護項目,社區照護比較適用于輕度失能、有一定自理能力的老年人。
對于古老的中華民族而言,由于傳統的“孝”文化根深蒂固,加之人口眾多的家庭結構,對老年人的照護是自然而然的家族傳承,不存在障礙,但是,社會結構的變化使農村大量青壯年勞動力脫離土地、走出家庭,隨之而來的是需要被照護的老年人喪失了其主要照護者。首先,近幾十年來大部分家庭呈現4-2-1的家庭結構,一對年輕人要承擔四個老人和至少一個小孩的贍養和撫養負擔,其經濟壓力和精神壓力可想而知。反之,只有一個孩子的家庭一旦喪失唯一的孩子,“養兒防老”的家庭照護便無從談起。其次,社會結構的變化導致我國人口流動加劇,家庭形式發生變化,老年戶、空巢家庭不斷增加,老無所依問題越來越凸顯。根據相關統計數據,2018年全國人戶分離的人口③2.86億人,其中流動人口2.41億人。這種代際分離的居住方式使得傳統的家庭照護模式不可持續。再次,現代經濟社會的進步,男女平等的觀念被認知等因素推動女性走向更多種類的勞動力市場,女性已不再是傳統的家庭主婦,女性和男性一樣具有工作能力和增加家庭收入的經濟潛力,既要外出上班,又要照顧家庭中失能失智老人的責任往往令她們分身乏術。
首先,優質養老機構數量較少且分布不均。在2019年對上海市養老機構的評級中,未評級的養老機構有140家,一級養老機構共101家,二級養老機構共78家,等級最高的三級養老機構只有30家。除此之外,“十二五”時期,我國醫養型床位只有152.7萬張,而我國失能、半失能老年人約4063萬人,較少的醫養型床位數量與龐大的失能、半失能老人數量之間失衡。其次,養老機構服務對象不明確。養老機構是供老年人居住的專門場所,其服務具有“全天候、全方位、專業化”的特點,因此比較適合重度及以上失能老人,目前,我國養老機構中既有能夠自理的老年人,又有由于各種原因需要專業照護的老年人,甚至一些殘疾人也在機構中。不同的老年人對照護服務的需求是不同的,養老機構服務對象不明確容易造成機構養老資源錯配,出現資源浪費和利用率不足等問題。再次,養老機構的服務隊伍水平參差不齊。機構照護服務隊伍普遍存在學歷層次低、持證上崗率低、平均年齡偏大的問題。調查顯示,機構服務隊伍中,小學文化水平占28.9%,初中文化水平占38.83%,高中/中專文化水平占22.16%,大專及以上文化水平只占10.11%,甚至還有21%的人未聽說過進入機構服務需要相關證書。沒有專業化的服務隊伍,機構照護便喪失了其最大的照護優勢。
近年來,“就地養老”的觀念深入人心,國外許多老年人雖然有能力入住較好的養老機構,但在社區照護體系完善的的情況下依然愿意選擇自己熟悉且居家方便的社區照護。社區照護作為新興事物符合大眾需求,在未來將成為很多老年人向往的選擇。肖云曾在其關于中國失能老人長期照護問題研究的著作中將社區養老與家庭養老作了區分,他認為,社區養老并不等同于家庭養老,社區養老與家庭養老相比的優勢在于提供了更多的服務,老年人依然以居家為主,以家庭成員為主要照護責任人,但是社區提供日間照護、專業醫療護理、基礎養老設備、豐富的老年人活動等居家無法做到的照護服務,還會有志愿者、社工等非政府組織提供服務。社區本身就是一個組織,而且社區發揮整合資源的作用,使需要被照護的老年人主要居住在家中,通過政府扶持,組織社會多主體參與,集合各方力量在社區提供基本生活照護、康復護理、社區活動等。社區照護兼具居家照護和機構正式照護的雙重優勢,既考慮到受我國傳統文化影響較深的老年人的感受,又能將照護正式化、專業化,為老年人提供切實可靠的保障,是近年來在我國較為受歡迎的一種照護模式。
在很多地方社區照護已經進行的如火如荼,據北京晚報報道,到2022年底,北京市將建成街道(鄉鎮)養老照料中心不少于350家、社區養老服務驛站不少于1200家,農村地區建成不少于1000個農村鄰里互助養老服務點。2020年至2022年,全北京市每年培訓1萬名養老護理員。除此之外,上海等地的“社區居家照護中心”、“社區長者照護之家”等社區照護服務機構也應運而生。不僅如此,還出臺相應文件比如《上海市社區老年人日間照護機構管理辦法》等對社區照護進行具體化規范化的管理。我國對社區照護重視且支持,同時我國多地社區照護試點成功,發展良好,具備借鑒和推廣的現實條件。總的來說,老齡化日益加深的客觀現實無法逆轉,只有打開思路,實現多元照護模式才能保障我國近五分之一老年人的身體健康、人格尊嚴等人的基本需求。傳統的子代照護和機構照護舉步維艱,社區照護不僅將對老年人的照護從傳統的養老模式中解脫出來,提供了新的照護方式,而且順應了時代的新變化,解決了兩代人的問題,滿足了老年人的照護需求,實現了“就地養老”“積極養老”的愿望,具有老年人長期照護的必要性和現實性。
注釋:
①我國第六次人口普查顯示,0~14歲人口占16.60%,比2000年人口普查下降6.29個百分點;60歲及以上人口占13.26%,比2000年人口普查上升2.93個百分點,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占8.87%,比2000年人口普查上升1.91個百分點。
②據社科院早在幾年前的《中國財政政策報告》中的權威發布,2011年以后的30年里,中國人口老齡化將呈現加速發展態勢,60歲及以上人口占比將年均增長16.55%;到2030年,中國65歲以上人口占比將超過日本;2040年60歲及以上人口占比將達28%左右,中國開始全面步入老齡化社會,成為全球人口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國家;到2050年,60歲及以上老人占比將超過30%,社會進入深度老齡化階段。
③人戶分離人口,即居住地與戶口登記地所在的鄉鎮街道不一致且離開戶口登記地半年及以上的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