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外與“白玉蘭”相遇

婁際成

距離我獲得第一個“白玉蘭獎”，已經過去了24年了。那時我62歲，獲獎的是《商鞅》里的公子虔。《商鞅》作為上海青年話劇團的最后一個戲，我們幾個老將雖然戲份不多，為了告別青話也都參加了。太子犯法，老師受過，太傅公子虔被斬去左足。我把公子虔創造成一個政治生涯落魄，雖身心遭受巨變，但深謀遠慮的政治家。這一形象贏得了當時觀眾和專家們的喝彩。此前白玉蘭戲劇獎的評審有一項規定是60歲以上的演員不參加評獎。但我的表演引發了評委的討論，最后撤消了這項規定，把當屆“白玉蘭”的配角獎頒給了我。這個白玉蘭獎對我是個意外。

十年后，年輕演員自籌排演了奧尼爾的名作《榆樹下的欲望》，邀請我參加扮演70歲的農場主卡伯特。劇本提示卡伯特“高大而瘦削，身體結實有力”，可惜我并不高大。年輕朋友邀請，我也愿意盡力?？ú夭幌矚g前妻留下的兒子，為了有后人繼承自己創辦的農場，他從外地娶來年輕的妻子，盼望她生子繼承農場。不料，新妻子與前妻的兒子暗中相好，生了男孩?？ú刈砸詾槭亲约旱膬鹤臃浅８吲d。精彩的戲劇出現了，我用幾個顛覆性的變化，展示卡伯特的心理變化過程。新妻子告訴卡伯特，孩子不是他的，而是他前妻兒子的，他愣住了。他想到自己農場的繼承人沒有了，極度失望，悲痛至極，他要親手毀掉農場，離開這里。又一轉念，不能放過兒子、妻子這兩個罪人，于是又振奮起來。我運用不同表現手段演繹他起伏跌宕的復雜心理，取得了扣人心弦的效果。我是想配合年輕人演戲的，自己卻獲得了白玉蘭配角獎，實在出乎意外。

又過去了六年。我到《吁命》劇組報到，排練已經開始了。這個戲是反映真人真事，主人公是我敬佩的吳孟超醫生。對于演員來說，向吳老學習不是空話，我有許多創造工作要做。我查閱了大量有關他的文字和形象資料找人物感覺，實際接觸的機會非常珍貴，要在短時間獲得直接印象，銘記在心。當我說，“我要把心交給吳孟超”，就是我要運用想象進入他的生活，喚起我的情感，感應他立志“摘掉肝癌大國帽子”的強烈愿望，燃燒自己！做到情感充沛，而又吝于表現——即是說讓人物的內在充實、外在含蓄。整個創造過程是我修煉的過程，是生命體驗的過程。我很榮幸再次獲獎。此后，我還獲得過一次特殊貢獻獎。

白玉蘭戲劇獎是對我的鼓勵。我始終按照我創造角色的規律工作，從自我起步去認識角色——從自我出發去創造角色——從角色出發改造自我，做到我與角色同在。感謝白玉蘭戲劇獎對中國戲劇發展作出的杰出貢獻！感謝白玉蘭戲劇獎對戲劇演員強有力的支持和幫助！

（作者為第26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特殊貢獻獎獲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