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聯民
紫砂陶刻是紫砂藝術當中一個必不可少的表現手法,是紫砂藝術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紫砂陶刻集書法、繪畫、金石、文學修養等于一體,在當代紫砂藝術創作中越來越清晰,具有突破性的創新表現,是紫砂藝術成長的主要方向之一。“秋江月夜”就是一件非常具有創新意味的紫砂陶刻作品,這件作品與傳統的陶刻有很大的不同,其中最顯著的特點在于同一個陶刻畫面當中既運用了陰刻又運用了陽刻,甚至在某些部分采用了即陰即陽的表現手法,一氣呵成的構圖給人以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在紫砂陶刻的刻畫中,陰刻給人的感覺是憑空的開鑿,猶如在一張白紙上寫下筆墨,這種刻畫手法與寫字作畫非常相似,所以在紫砂壺上最初出現的就是陰刻;陽刻給人的感覺則是留,紫砂器上本就有這些文字和圖案,陽刻就是要將這些保留下來,兩者在創作過程中最顯著的區別就在于意識中的先后,這就如同中國過去的剪紙,陰刻厚重,突出分量感、對比感;陽刻則是鏤空的,突出線條、玲瓏以及本身的韻味,當兩種技法相結合以后,也就如同剪紙技法一樣,主體部分采用陽刻,為的是突出主體,背景及次要的部分采用陰刻,為的是展現局部。作品“秋江月夜”的創作就是這樣采用了陰刻陽刻相互結合的方法,并在這個過程中同時運用了著色法,將整個畫面的立體感推升到一個很高的位置,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畫面的前后景深等宏觀的差別,筆畫中更是帶有傳統中國畫中強調寫意的韻味,立意深遠,同時對于光影的變化深諳現代美術思想,在明暗的對比中摻入中國畫黑白水墨的搭配,形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全新的畫面效果,這一定程度上顛覆了過去一般人對紫砂陶刻的認知,給人以極為震撼的藝術感受。

通過觀察我們可以發現,在紫砂陶刻創作中,陰刻的線條具有自身的獨立性,刻畫的自由度高,可以根據實際需求即興地進行創作;而陽刻則在下刀的那一剎那,其整體的形制就已經決定,刻畫的整體性較高;當兩種技法同時出現的時候,就需要考慮彼此間的沖突與重疊部分的處理,在作品“秋江月夜”中創造性地在同一個畫面當中運用了陰刻和陽刻,其中的一些葉子有陰也有陽,是兩者結合的產物,但整體刻畫的區別還是相當明顯的,畫面的暗部采用陰刻為主,著重展現葉子在月光下的陰影;畫面的亮部則采用陽刻為主,著重展現葉子在月光下光線的反射。這兩者的關系主要是源自于畫面之中對于“月亮”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月光”的描述。
“秋江月夜”這一題材本身的場景是月亮出現的夜晚,也就是說畫面中的光線是很暗的,且由于是江夜的緣故,在這個場景中還充滿了阻擋光線的水霧氤氳。這就使得在這件作品所構筑的場景中的光是一種微弱的反射,是一種“熒光”,現實中熒光折射下物體會因為光線太過微弱而無法觀察到它的細節,僅僅會顯示出一片輪廓,此時距離眼睛越近,反光越不明顯而細節越清晰;距離眼睛越遠,光線折射越明顯而細節越模糊,所以越是靠近畫面右下角,越是有一些陰陽刻相結合的葉子出現,因為整件作品的視角正是自畫面右下開始,逐漸往右上角的月亮延伸,所以我們先觀察到的是近處的水面,接著看到了水面上生長的水草,再過去則是水草中的兩只白鷺,畫面繼續拉遠,水面的水草影影綽綽,一輪圓月在水氣氤氳中緩緩浮現,最終視野的終點落在作品左上角的“秋江月夜”四字,這種借助陰刻陽刻相結合,由近及遠,點明主題的創作手法,可以直觀地將人引入陶刻畫面中所創造的那個水氣氤氳的世界,點明了“燈光遠野倚天開,秋色平江釣月來”的藝術境界。
太湖西畔,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蘆葦叢中兩只依偎的白鷺耳鬢廝磨共度白頭,其中蘊含了對自然美好的向往,也蘊含了人間愛情的憧憬與寄托。紫砂陶刻對于意境的塑造實際上就是中國傳統繪畫的一種更高級的延伸,只是這種延伸需要巧妙地運用陶刻現有的技藝技法,在圖像的表現力上接近甚至超越筆墨所擁有的意境塑造能力。
總結:刻刀是筆墨的延伸,也像是一種善于獨奏的樂器,它有著自身獨有的創作規律,從而能夠產生筆墨所不具備的韻律美,既有陰又有陽,相互結合,相互融合。紫砂陶刻所創造的畫面是一種獨特的,有著自身品味的藝術形式,尊重陶刻塑造的自然規律,靈活地運用總結陶刻技法,當代的紫砂陶刻藝術創作,尚且有無窮的潛力等待我們去發掘,去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