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巧
(湖南農業大學經濟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
自2018年非洲豬瘟疫情暴發以來,我國生豬產業受到極大地沖擊與影響,而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接踵而至,不但使重大疫情防控形勢更嚴峻,而且還加大了對生豬產業的沖擊力度。因此分析新冠疫情對生豬產業產生的影響,對有效應對疫情帶來的沖擊、穩定養殖業乃至農村、農民、農業的健康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通過梳理相關文獻發現,目前學術界主要是從實證分析的角度來分析生豬產業所受到的影響,并將疫情作為隨機影響因素,分析其對價格波動的影響程度[1](王耀等,2018)、生產波動沖擊[2](周晶等,2014)、農戶參與生豬保險行為[3](鐘楊、薛建宏,2014),但缺少對歷次疫情的梳理和供需方面規律的探索。其次,學者將疫情對生豬產業的影響進行歸納性概括[4](李英,2020),未對重大疫情產生的影響進行不同時期的劃分。因此,文章將基于當前新冠肺炎疫情面臨的嚴峻形勢,并結合歷次重大疫情實際情況,分別分析其對生豬市場和產業的短期和長期的影響,并對穩定生豬產業的發展提出相關建議。
受供求規律和豬周期的雙重影響,我國豬產品的價格波動呈現周期性的顯著特點。按照“谷 -谷”的周期劃分法將豬肉價格的波動共劃分為3個周期:2010年1月到2012 年7月為第一個價格周期;2012 年 7 月到 2015年 1月為第二個價格周期 ;2015 年 1 月到 2019 年 1 月為第三個價格周期(見圖1)。
2.1.1 豬O型口蹄疫+豬藍耳病+豬病毒性腹瀉
口蹄疫是豬、牛、羊等家畜易患的急性、熱性、高度接觸性的動物疫病,因其發生和擴散會對社會生產以及與之相關的多方利益產生不同程度的系列影響,因此稱其為“政治經濟病”[5](陳溥言,2006)。由農業農村部疫情監測的結果可知,2010年以來我國公開發布各類口蹄疫疫情共64起,分別分布在我國15個省份,其中西藏地區和新疆地區的疫情占比最大。此后,豬藍耳病和豬病毒性腹瀉重大疫情的相繼出現,使得仔豬供給面臨嚴重不足的情況,仔豬價格在2011年7月上漲至43.16元/kg,同比上漲272.13%。
2.1.2 豬A型口蹄疫
2013年在我國暴發的A型口蹄疫以感染母豬為主,因其傳播范圍有限,所以并未造成全國性的影響,但在一定程度上沖擊了消費信心,仔豬和生豬價格有小幅下降。自2015年《新環保法》和《中央一號文件》等政策的陸續出臺,使得養豬行業的環保監管更為嚴格。重慶涪陵區生豬養殖戶由于豬場環境評測不達標而被拆退出產業的近一半,大量散養戶被迫退出市場,導致全國母豬存欄量持續下滑,此后豬價開始向上,進入新一輪價格周期。
2.1.3 非洲豬瘟
自2018年8月初發生疫情以來,截止2018年 12月28日,我國所發生的非洲豬瘟疫情中,累計撲殺生豬超過60萬頭[6](胡向東、郭世娟,2018),生豬死亡數和發病數分別為14 342頭和37 098頭。散養戶由于養殖規模較小,養殖戶育肥能力有限,在壓欄嚴重、生豬滯銷的情況下,大多選擇低價售賣生豬以減少損失,豬價在長時間呈現低迷態勢。后因部分養殖戶資金鏈斷裂被迫退出市場,生豬供應大幅削減,2019年進入到價格利好時期。
供給和需求是豬肉價格波動的主要影響因素。通常情況下,當供給不變時,需求和價格呈正比,需求增加價格上升,反之亦然;而當需求不變時,供給與價格呈反比,供給增加價格下降,反之亦然。
2.2.1 疫情影響豬肉供給
首先,重大疫情的發生使得仔豬、生豬感染病毒后往往難以得到及時的救助,加之養殖戶平均受教育程度不高、養殖場醫療衛生條件及設施設備落后,病毒不但無法抑制,反而出現了大范圍擴散,直接導致發病豬只數和死亡數的劇增,生豬供給量銳減,豬肉價格上漲。
其次,疫情發生后,各級政府為抑制病毒的跨區域傳播,均采取撲殺、封鎖等防控措施。撲殺行為使得出欄量減少,直接造成養殖戶的經濟損失,中小規模的養殖場和家庭養殖戶更是選擇了退出生豬養殖行業,使得生豬市場供給量進一步減少。封鎖行為導致生豬主產區的生豬無法銷往生豬需求區,兩地豬肉價格差異明顯;大量生豬在出欄期逾期后仍難以出售,養殖戶多飼養一天就會增加一天的生產成本,在邊際效益遞減的情況下,養殖戶只能低價出售生豬,打擊了養殖戶的養殖積極性,生豬補充存欄的意愿也持續下降,后期生豬市場供給存在較大缺口,豬肉價格上漲明顯。
2.2.2 疫情影響豬肉需求
從短期來看,重大動物疫情在一定程度上會使消費者對豬肉的消費意愿降低,從而轉向對其他替代品的消費,豬肉需求量降低,價格也隨之走低。
從長期來看,我國生豬產業數量龐大,豬肉消費量占世界豬肉消費總量的 49.6%,生豬肉類消費量和產量的占比均超過60%,豬肉是我國居民補充蛋白質的重要來源,生豬產業在我國居民的日常生活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7](郎宇等,2020),因此我國居民對豬肉消費仍具有剛性需求,其價格隨疫情變化而波動。
與以往疫情相比,2019年暴發的新冠疫情具有以下特點:1)全球性。截至2020年3月 27日,已有201個國家和地區出現新冠肺炎病例,其中確診509 164例,死亡23 335例。2)初次性。此次新冠疫情高度疑似于2019年12月初在武漢華南海鮮市場發生,因其最初無法確定其病原,后確定其為新型冠狀病毒,并對此進行了全基因組測序,但目前尚未研制出相關疫苗,給我國乃至全球都帶來了巨大挑戰。3)潛伏期長。大約10%的患者潛伏期長于14 d,且在潛伏期內病毒仍有人傳染現象,且發病人數一般大于確診人數,已感染人數又大于發病人數[8](石耀霖等,2020)。4)交通不暢。根據各級政府疫情防控規定,實施了疫區封鎖、停工、停業、交通站點檢疫查驗等系列措施,一些農村地區還采取了封村斷路等應急性舉措[9](邵科,2020)。
3.1.1 生豬存欄量增加,農戶生產成本增加
為防止由公共交通工具載運造成的疫情擴散,各級政府均下達交通管制公告,采取了封鎖交通路口等措施,雖然在一定程度減少了病毒傳播途徑,但卻使得本應處于春節銷售旺季的畜禽產品無法及時出售,造成庫存積壓,截止2020年3月24日,根據農業農村部對全國400個定點縣監測,2月份能繁母豬存欄環比增長1.7%,比2019年9月份增長10%,一季度末中國國內生豬存欄32 120萬頭,比2019年四季度末增長3.5%。又由于養殖業生產的連續性較強,決定了養殖戶不能立即停產,而這一部分生產資料的投入增加了養殖戶的經營成本。因此相比于其他能夠及時停產的行業,養殖業受疫情的影響更大,損失更為嚴重。
3.1.2 生豬出欄量降低,市場供給不足
雖然實行嚴格的交通管制有利于控制疫情擴散,但部分地區采取“一刀切”的辦法,顯然是對國家相關政策理解不到位。養殖場大多位于偏遠地區,封路封村現象更為普遍,畜禽產品難以外運使得養殖產業鏈受阻。盡管農業農村部辦公廳等相關機構于2020年2月15日出臺了《關于解決當前實際困難加快養殖業復工復產的緊急通知》,但政策的具體實行情況和時效性仍存在差異,對于減輕養殖業損失起到的作用有限。如表1所示,以我國大型生豬企業為例,2020年1-2月,僅新希望和傲農生物出欄同比增長,金新農出欄與同期持平,其余企業出欄量均同比下降。

表1 2020年1-2月我國主要生豬企業生豬出欄量和生豬出欄同比漲幅
3.2.1 養殖戶增收困難,資金鏈斷裂
第一,疫情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超過往年創造的直接收入,并且由于庫存積壓,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人工去庫存。第二,規模越大的養殖場每月的固定成本越大,其中固定成本包括人工、地租、水電等開支。第三,養殖戶無法如期履行年前簽訂的養殖售賣合同,面臨違約賠償的問題。第四,下游經銷商也面臨貨物爆倉窘境。
3.2.2 小規模養殖戶損失過大,打擊養殖積極性
根據其他學者實地調研可知,生豬養殖戶中,散養、小規模、中規模、大規模養殖戶繼續養殖意愿在其各自樣本中的比例依次是 77.78%、83.33%、88.57%、92.78%[10]( 舒 暢、 喬 娟,2020)。在我國農村地區,養殖是養殖戶唯一經濟來源并且成本投入較大,在全部養殖戶中生豬養殖戶的養殖意愿,隨著養殖規模減小而降低,相對來說大中規模養殖戶生產資料儲備能力、防范意外風險、籌集資金的能力較強。
3.2.3 市場供需缺口大,影響糧食安全
生豬遠距離調運困難,主產區外調減少,生豬主產區內,豬肉價格受壓嚴重,而主銷區生豬供給不足,豬肉價格一路高升,生產區和主銷區豬肉價差呈明顯擴大趨勢,生豬需求區出現需求緊張和局部失衡的現象,進一步影響了居民“菜籃子工程”的建設,對我國糧食安全造成較大沖擊。
我國農村地區相較于城市而言,公共衛生服務能力和配套設施都較為落后,因此應加快推進農村建立重大疫情應急機制和預警機制,有利于提升其應急能力,進而降低重大公共事件的負面影響。健全農村地區基礎設施設備、政府及有關合作組織“點對點”幫扶養殖戶,并為其制定科學合理的養殖計劃和預案,均有利于應急機制的完善。
養殖業具有不確定性和風險性的特點,為降低其不確定性和風險性,最大程度保證養殖業經營者利益少受損害,應該建立完備的養殖業災害救助體系。第一,政府應增加生豬養殖業自然災害基金的金額和數量,幫助更多的養殖戶度過難關;第二,相關部門應鼓勵生豬養殖戶購買農業保險,使經營得到更為有力的保障。
新冠疫情使得多數生豬養殖戶的生產鏈和資金鏈處于雙層斷裂狀態,生豬產業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處于低迷狀態,因此可以通過減免生豬產業借貸利息、優先向生豬產業放貸、降低生豬產業借貸門檻等措施,加大對養殖業的金融支持力度,提高養殖戶的養殖積極性。
生豬產業經營主體面臨較大的經濟負擔,為減輕其負擔可以采取以下措施。首先,減免生豬產業經營主體的租金。疫情期間土地、門店、生產設施閑置,經營主體在主營業務收入驟減的情況下,仍承擔相應租金,造成了更大的經濟損失。其次,有關部門應控制相關生產資料的價格,避免不法商家借疫情之機哄抬物價,導致產業鏈中下游經營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