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廣仁


觀綠夜話
自與姚北全相熟后,我就直接稱呼他為“全叔”,他也說這樣更加親切隨和。而我每月都會有一個晚上到他位于觀綠路的家一聚,聚會常客當然還有黎老的校外學生、專業畫家、工藝師等。
20世紀90年代初,全叔已從事報業數十年,采訪過逾百位書畫名家,其耳聞目染,揮墨賦色也入紙三分。全叔對畫魚是尤其情有獨鐘的,更被書畫界戲稱他為“賣魚專業戶”,在他畫筆之下的魚栩栩如生,或追逐嬉戲,或悠然自得,或紅尾金翅,或鱗光熠熠,他的作品也經常得到黎雄才大師的親筆潤墨和題款。全叔有著豐富的社會經驗和深厚的文學造詣,才思敏捷的他常能因景生情,出口成詩,更獨創將“打油詩”融于畫中,針砭時弊,使人閱讀起來朗朗上口,通俗易懂,雅俗共賞,獨一無人的風格令他一時成為書畫界佳話。
我經常和全叔在畫室內鉆研畫作,也會一起外出參加雅集,全叔為人豪爽,常將作品贈予他人。他曾說過:“畫是有緣之物,畫不給他人欣賞而留在畫室里,只是孤芳自賞,這就是失去了畫的意義。”所以,與全叔相識三十多年,我亦有幸收藏到他的多幅佳作,這其中有他單獨創作的精品,也有我們合作的作品,這都是珍貴而美好的印記,讓我愛不釋手,也時常勾起我對全叔的思念。
難以令我忘懷的是,在2010年黎雄才恩師誕辰100周年的時候,我曾用了十四個月時間臨摹黎老的《武漢防汛圖》長卷深得全叔稱贊,全叔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說道:“如果沒有對黎老的無限尊敬,與黎老的多年情誼以及不俗的筆墨功夫,是不可能完成此作的。”他當即向我許諾,要就長卷一事寫篇文章,更以黎老曾說過的一句話——“踎低站起更有力” 為題。后來,全叔就將印好的文章連同他的書寫原稿簽名贈送給我,并要我在適宜的時候發表,有原稿簽名為證,以對讀者負責。
藝海拾遺
20世紀90年代末,全叔已是集畫家、作家、收藏家、鑒賞家于一身的社會名人。其對祖國開放改革的情懷,早已融入到文章和字畫里,并流傳廣遠。他作為開放改革的見證人和踐行者,更受到中央電視臺的專訪。
姚北全收藏頗豐,品種多樣。他曾跟我說:“收藏與學畫一樣,工多藝熟,不斷進取,融匯貫通,收藏也要時間的積累,做有心人,在不經意之間收集,日積月累,就會成為收藏家。”這點見解,在我幫其整理藏品時得到印證。其中有兩次我分別在其畫室雜件中翻出了20 世紀80 年代前的香煙包裝紙和全國各地的糧票,我建議并將此藏品分別精裱成煙和糧兩幅中堂掛軸,以展示出那時代的印記,讓后人了解、回味。
而更為難忘的是兩次偶然發現。其一,我在全叔的南湖別苑畫室里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塑料包,里面居然塞滿了他與眾多名人畫家、學者的信札,使我大為驚訝。這都是些非常珍貴的原始歷史資料,翻出看后,發現部分已發黃,如不及時處理,損壞了將非常可惜。我馬上聯系朋友,用精美冊頁將信札按時間順序裝裱成冊。全叔看到后非常欣慰,連聲說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搶救回來,恐怕已被蛀蟲所侵害。
其二,在清理、歸類全叔眾多儲物的時候,我無意間發現了兩件手掌大小,寫有“珠江”二字的書法作品,非常特別。一張是黎雄才大師書寫的,有落款有蓋章,而另一張是劉海棠大師寫的,有落款而無蓋章,異常珍貴。我立即拿給全叔看,他當時非常驚訝,就像尋回了兩個失散多年孩子似的,并告知我這兩張書法是他當年供職廣州日報副刊部主任時,以《珠江欄目》名義分別專訪黎雄才和劉海棠兩位大師后,由他們題字贈給他的。后因藏品多而忘記放在什么地方了,找過幾次也找不到,今次幸虧由我翻出。
了解到此書法的前因后果后,我聯想起全叔之前曾收藏過一幅寬度與這兩幅書法一樣,以山川河流為題材的山水長卷,當即建議將其結合裝裱起來。全叔看到精心裱制長卷后無比開心,認為這是最完美的結合,天衣無縫。他久久把玩觀賞,非常陶醉,促成此事,我亦感到歡慰。
書畫重晚晴
在2014年后,全叔因年老體弱,畫四尺整紙作品已甚少,他經常約我到其畫室聊天和作畫,我發現全叔只要提筆作畫,就顯露出無比的歡樂。他對藝術的情懷已深深扎在心靈處,所以我每次都提前在其畫墻上壓好幾張四尺對開斗方紙。當我們談得正歡時,全叔就會即興揮寫丹青,以解其畫癮。在作畫之余,全叔更對多年所藏之物的牽掛,時常取出來與我鑒賞。他常說,每件藏品都各自有一個美好的動人故事,這當中包含了全叔對每位作者、每件作品的深厚情誼。全叔就是這樣以書畫藝術來充實生活和安享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