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是一個奇妙的城市。它的四周高山環抱,自己卻是沃野千里的平原;它的上下游都是“滾滾長江東逝水”,水到這里卻似一段慢板,和緩恬靜了下來。山水對城市的作用潛移默化,正是有了山水綠意的放懷,密實的倫理網絡中長才透進了一股清風,讓人得以呼吸吐納。于是在這樣青山碧水的滋潤下,成都被養成了一塊翡翠,有清透的視效和溫潤的觸感,人和它貼近時總是自由和舒服的。
山的背面
成都的水是溫柔的水,對于這份溫柔,追根溯源還要感謝李冰的都江堰。從成都市區出發,乘動車只需20分鐘,便能來到這處至今仍在發揮效用的水利工程。但是這一次,我們并不在此停留,而是特意拐一個彎,往它的背面深入。這里是成都人情有獨鐘的避暑勝地,青城后山。青城天下幽,相比前山的宮觀香火,后山獨得一份清幽。這里林泉滴翠、云影縹緲,不論晴天雨日,都仿佛浸淫在一片碧色之中。
從山腳的一條小道拐上去,不一會兒海拔就升到1000米以上,“桐去·山境”正選址在這片“后花園”中。作為一家“寫意”的民宿,桐去·山境更著名的是它的飄浮茶室——設計師肖凡在改造后的老建筑外挑出一個延伸的水池平臺,全玻璃結構的茶室就坐落在這片飄浮著蓮花的水池上,遠山近水正慰風塵。每當青城山最常見的雨霧陶臨后,人在其間就像飄浮于云端,真有點道家仙山的味道。這就似一個鏡像,又如一處意象上的海市蜃樓,把這片青山背后的碧水“倒映”了過來,讓即使身處水“背面”的客人也能浸入這片綠意之中,滋潤身心。
主理人潘潘告訴我們,這片土地的原業主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時,出資援建了附近居民受損的房屋。“當時業主真的是憑著一顆熱血助人的心,后來應緣又修了旁邊的幾幢房子,再后來跟桐去品牌合作,才真正讓這片新舊交織的建筑煥發了新生。”昕以現在大堂昕在的建筑中,我們能看到原來老建筑的木梁結構被完整保留下來,只是地震給建筑帶來的傷痕已被完美縫合修復。大概也是因為這種善緣,桐去.山境的客房都能“開窗見山”,不僅見山,而且連青城第一峰頂上的老君閣也成了客人們的私家風景,讓人在一片“浮翠”的真山真水中放懷應對各自的性情。
“水城”烏托邦
威尼斯因水而盛,阿姆斯特丹依水而活,提到倫敦必少不了泰晤士河上的濃霧,說到巴黎則人人憧憬塞納河邊的一杯咖啡;西湖養起杭州的文秀,三峽之水撞擊重慶的豪情……而在成都,水滋潤出一種安逸的態度:水旱從人,不知饑饉。因為安逸,人就不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最難得的便是這份從容。
“錦江近西煙水綠,新雨山頭荔枝熟。萬里橋邊多酒家,游人愛向誰家宿。”一千多年前,韓愈最得意的弟子張籍在游歷了祖國的名山大川之后,終于人蜀了。在這里,景也溶溶,心也融融,于是這位“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大詩人,寫出了上面這首筆淡情濃的《成都曲》,也讓我們有幸一睹歷史畫卷中這座城市河網廣布、橋跨臥虹的秀婉風姿。
可是,城市迅疾的發展并沒有給這片美麗的水域留下太多空間,水道干涸淤塞,曾經傳說中用錦江水泡蜀地茶的雅致場景被污染的河水所破壞。“人和水的親近是一種天然的關系。我們就是想讓這座城市與水相生相依的記憶重現為真實。”此時,羅立平正坐在麓湖生態城的游艇俱樂部中。這座以游艇推開波浪為設計靈感的空間從某種角度也說明了“水”對于麓湖的重要性。目光所及之處是麓湖那片著名的湖水,他的表述帶著極強的邏輯性,態度又分明有些夢想家的藝術感。兼具CEO和總設計師兩種身份的羅立平正是那個站在潮頭浪尖的人:“我們要做的從來不是一個樓盤,我們要打造一個未來城市的理想模型。”在這個理想里,有建筑、有設計、有藝術、有草木,更有水。
身在麓湖,我們幾乎都忘了這是在遠離成都市中心的天府大道旁。或許該換一種說法,因為現在翻出手機地圖,“成都”兩個字已經標在了這塊靠南的區域上——隨著城市向南發展,這里已然成為這座城市未來的核心。而在十幾年前,這也是羅立平的前瞻判斷,“我對城市發展的邏輯研究得比較透,當時就判斷了成都往南發展的趨勢。但中國的城市發展又很特殊,我們的速度特別快,而且城市和人口的量級完全不一樣,卻缺少一個高水平的案例。所以我認定這是一個戰略發展的機會——我們要建立一個新的城市發展的邏輯。”但這樣一個項目的領導者,除了要高屋建瓴、當機立斷之外,又少不了那一抹水樣的浪漫主義。于是他選中這片“黃金地段”,除了精準的判斷,還因為“這里有意思的地形——它正好是成都平原與龍泉山余脈的交接位置,成都從這里開始出現丘陵緩坡。這種地形有很多可玩味的空間,所以當時我們的思路就是要把這樣有趣的地形充分利用起來,而不是簡單地把它鏟平”。于是,除了自然環境和環保概念之外生態的概念,其實從麓湖項目規劃之初就已經在它的基因里了。
但成都的發展速度還是超出了羅立平的想象和準備,這個原本按照硅谷城市的邏輯來進行的項目,不得不迅速地根據情勢做出調整與改變。“因為行政區劃分的變更,我們這里突然變成了一個新城的核心——天府新區的門戶在我們這里,而天府新區又成為成都雙核邏輯中的新核心。所以我們原來硅谷城市的發展邏輯也就變成了一個占如各發展的邏輯。順勢,我們就布局了很多戰略性的業態,包括這個水城的構想,也是在新的戰略調整之后做出的。”這期間自然經歷了很多陣痛,尤其是2012年,政府決定將天府大道全線拉直,這就改變了麓湖的原有地塊規劃,改變了業已完成主體建設的麓湖藝展中心的近半功能空間。最危急時,這片碧綠的湖水都差點不保……攝影師請羅立平站到藝展中心的燈塔旁時,并不知道這座燈塔從某種角度來說,也象征著麓湖和羅立平心中那個永不妥協的綠色夢想。而對于任何一個目標的實現,堅定的信念和專業的實施缺一不可,學習結構工程的羅立平胸懷建筑夢想,又秉持“理工男”的嚴謹,在這條絕非坦途的道路上上下求索。
昕謂福禍相依,雖然天府大道腰斬了從前的規劃夢,但攻府對大道兩側建筑的限高要求激發了他的小宇宙,于是一個大膽的新想法就這樣產生了——利用這個尺度指標,在下面做一個將大道兩側連通的水鎮。“我們的周邊有一個2400多畝的大水系,我們決定把這個水道全部打通,通過這個被壓低的水鎮來讓被天府大道割裂開的兩邊地塊咬合起來。”他的雄心壯志是要把這個水鎮打造成一個擁有多種業態的水資源綜合體,“甚至是旅游目的地。讓它把成都這座城市跟水的關系找回來。巴山蜀水,我們這個城市跟水的緣分是舍棄不掉的”。同時,他還希望這個水是能使用的水,建筑與水之間要無縫連接,且二者的關系要變得有趣。中國不缺水鎮,周莊秀麗,西塘旖旎,但這種大都市中如此大體量和高能級的現代水鎮不多見。“這種機會很是難得,以后也很難再有,我們必須對得起它!”一個領路人的堅定再次浮現出來,讓人相信這片被馴服了的水涵養之地的人們在做事時的恒心與決心。
“在麓湖,水也是被駕馭了的,我們控制水面,我們賦予這片水可使用性、可親近性,還有絕對的潔凈。與這樣的水比鄰而居,人們的情緒、生活的氛圍才可能恬靜。”水在這里不是洪水猛獸,而都化作了溫柔鄉。大概也是因為麓湖在戰略上的成功,才讓他敢于也在戰術上不惜代價地去做好東西:生態、文化、藝術、建筑……羅立平篤信這個未來城市的模型不能有任何短飯。“我們是享受了城市發展紅利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對得起這座城。我們還要對得起歷史,要做‘留得下來的作品。”這句話的分量是沉甸甸的,羅立平這個被譽為最偏執、最折騰、最自虐的“羅三最”帶領團隊負重前行,卻又舞得輕盈——那是一個在水一方的城市理想。還是那個張籍所寫:“行盡青山到益州,錦城樓下二江流。杜家曾向此中住,為到浣花溪水頭。”
城的旁邊
相比于青城山,如果沒時間走那么遠,就在成都城邊上,我們也能開門見綠。只是對第一次來的朋友,可能想找到“TAVE LAND塔未”要稍微費點周折——誰能想到在歷來繁忙擁堵的蘇坡立交橋旁邊,竟藏著一處如此恬適安謐的“市內田園”。跨過公交車道,穿過一片“竹林隧道”,白色的“塔未”就輕輕落在一片綠意當中,讓來人不禁恍惚:剛才喧鬧的場景怎么瞬間就轉換成眼前的鳥語花香?11幢木屋慵懶地綴在20000平方米的綠地上,被多年生長的各類樹木、翡翠般的湖泊和緊鄰的河流圍繞,寬闊的面積和高達70%的綠化面積,實在是城市中的奢侈。
主人Sasa和先生都愛去歐洲旅行,每每吸引他們的不是繁華都市,而是那些質樸鄉村。“我們都很喜歡這種徹底放松的自然狀態,充滿鄉村的氣息,但在煙火生活之外又夾雜著點點浪漫。所以我們希望回到成都重現它。”而這種狀態似乎也正好是成都這座城市的面相之一,只是表達方式不同。正好先生就是設計師,對于建筑與規劃自然就要親自操刀,放棄了任何高技派的企圖,用最天然的材料:紅磚、木頭、玻璃……構筑出建筑內高闊敞亮的空間,讓清亮的光線穿透室內,光影自然氤氳出度假的氛圍,不論晴天或雨日。而“沒完沒了”的植物融化了一切情境,讓色彩、材質、光影、氣味全都交匯成一支午后的香頌,叫人忍不住想跳舞,也讓塔未真的跳脫出來,成為一個“愛麗絲的兔子洞”。不論是來此度過一個愜意的下午,還是在這里舉辦一場幸福的婚禮,也可以是一場小型活動,生機盎然的場域也都在這里上演的場景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在一片碧意當中,歡樂和幸福似乎也能延續得更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