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赟彬,高翔,李秉龍,喬娟
(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北京 100083)
近年來,隨著中國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和飲食結構的變化,豬肉消費量占肉類消費總量的比例有所下降,但居民豬肉消費量基本穩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表明,2013—2017 年全國居民人均豬肉消費量維持在20 kg,約占禽肉類消費總量的58.02%,豬肉消費仍在居民肉類消費結構中占主導地位。這也意味著豬肉價格的變動將會深刻影響居民日常消費需求,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19年11 月全國居民消費價格同比上漲4.5%,其中豬肉價格上漲110.2%,影響CPI 上漲約2.64 個百分點,且在豬肉價格高漲的帶動下,禽肉、禽蛋、牛羊肉等動物性食品價格全面上漲,已經引起社會各界高度重視和關注。居民消費價格快速上漲背后的原因主要是國內生豬產能的嚴重下滑,自2018 年8 月3 日遼寧沈陽確診首例非洲豬瘟以來,非洲豬瘟疫情快速蔓延中國大陸的所有省(區、市),在給養殖場戶等生豬產業鏈經營者帶來巨大經濟損失的同時,也使國內生豬供給能力大幅度下降。農業農村部監測數據顯示,2019 年11 月能繁母豬存欄量和生豬存欄量分別比2018 年同期減少34.5%和39.8%,豬肉市場供需缺口巨大。
長期以來,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豬肉生產國和消費國,國內已經基本形成豬肉“自給自足”的市場格局。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研究顯示,2017 年全球豬肉總產量為11 988.7 萬t,其中中國豬肉產量為5 451.8 萬t,占全球豬肉總產量的45.5%,且國際豬肉市場可供貿易量有限,2017 年全球豬肉出口貿易量1 177.1 萬t,遠低于中國豬肉消費量,這就決定了在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滿足中國居民豬肉消費需求只能依靠國內生豬生產供給的恢復。為此,中國政府高度重視生豬穩產保供工作,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2019 年3 月20 日農業農村部印發《關于穩定生豬生產保障市場供給的意見》,要求加快落實穩定生豬生產發展的政策措施;2019 年9 月10 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穩定生豬生產促進轉型升級的意見》,以保障豬肉有效供給為目標,立足當前恢復生產保供給,著眼長遠轉變方式促轉型。2019 年12 月4 日農業農村部印發《加快生豬生產恢復發展三年行動方案》,要求各省、自治區、直轄市進一步細化分解三年生豬生產恢復任務目標,確保各項既定目標如期實現。此外,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自然資源部等多個部門出臺多項措施支持生豬生產發展,以期盡快恢復生豬生產。
非洲豬瘟疫情發生以來,以盈利為目的的養殖場戶,既面臨中國生豬供不應求、生豬價格大幅上漲的盈利機遇,也面臨非洲豬瘟疫情防控難度大、養豬成本增加的風險挑戰。在收益和風險并存的局面下,養殖場戶的生產決策,直接決定著中國生豬生產能否實現恢復發展。因此,在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探究養殖場戶的生產決策及其影響因素,將為優化完善生豬生產恢復發展乃至生豬產業可持續發展的政策措施提供理論和客觀依據。
養殖場戶生產決策是影響其實際生產行為的重要力量,且一直是學者關注和研究的重點。作為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養殖場戶,李文瑛和肖小勇[1]、沈鑫琪和喬娟[2]研究了生豬價格波動背景下養殖主體決策行為及其影響因素;農業標準化是中國農業現代化的重要發展方向,趙國慶和文韜[3]、王歡等[4]探究養殖戶參與標準化養殖決策意愿;隨著全社會對食品安全和生態環境的日益重視,在環境規制情境下有學者探索生豬養殖戶生態、安全養殖模式采納決策研究[5-7]。此外,也有基于區域視角探究養殖場戶生產決策行為[8-9]。疫病風險等突發事件情境下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也受到關注[10-12],但相關研究中涉及的主要是在生豬養殖過程中比較常見且有疫苗預防的疫病,目前對中國正在發生的非洲豬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經濟社會影響的宏觀層面[13],而針對非洲豬瘟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的研究還比較缺乏。禽流感作為一種重大動物疫病,曾給中國家禽產業造成嚴重影響,禽流感疫情使家禽養殖戶遭受包括蛋雞損失、雞蛋損失、飼料等成本投入損失、預期凈收益損失等巨大的直接經濟損失和間接經濟損失[14],使人均家禽養殖收入降低65%和人均收入降低29%[15],且不同規模養殖戶的經濟損失程度存在較大差異[16],Obayelu[17]研究發現禽流感疫病會導致絕大部分養殖戶不愿意補欄,使家禽存欄總量出現明顯的階段性下降。上述相關研究成果對本研究有借鑒意義,但生豬生產周期長、非洲豬瘟對生豬產業的沖擊大等特點,決定了非洲豬瘟疫情對生豬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急需研究。
因此,本研究的目的是探究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養殖場戶的生產決策及其影響因素,并測度這些因素的影響程度。本研究在理論分析的基礎上,構建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因素的邏輯框架并提出研究假設,進而運用實地調查獲取的微觀數據,采用有序Logit 模型驗證和解釋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影響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因素,最終得出具有針對性的政策建議。
決策是指人們為了實現既定目標,在一定信息和經驗的基礎上,對若干個備選行動方案進行分析、判斷后,選擇一個滿意方案的過程[18]。決策理論作為相對完整的知識體系,是隨著經濟學、運籌學、心理學、社會學等理論科學的發展而逐步形成的[18-19]。古典決策理論假設決策者具備完全理性,掌握決策所需的全部信息,且能夠根據利益最大化原則從所有決策中選取最優決策。隨著古典決策理論中的完全理性越來越遭到批評和質疑,Simon[20]認為決策者受自身生理和心理影響不能做到“完全理性”,而是介于理性和非理性之間的“有限理性”,并創立了現代決策理論。現代決策理論從人的行為決策實際出發,更加注重人的心理、動機等因素在決策過程中發揮的作用。此后,Fishbein[21]和Ajzen[22]等學者逐漸將行為態度、主觀規范和知覺行為等變量納入研究決策行為范疇,認為人的決策行為直接取決于個人的決策意向,而決策意向受行為態度、主觀規范和感知行為控制的影響。
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研究范疇位于生產者行為理論和決策理論的交集。也就是說,養殖場戶生產決策行為是以利益最大化為目的,行為決策取決于決策者自身的決策意向,而決策意向又受到內部和外部因素的共同約束。因此,在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養殖場戶在自身資源稟賦限制和外部環境因素約束基礎上,根據自身利益最大化原則,做出退出生豬養殖、縮小養殖規模、維持不變規模、擴大養殖規模的“有限理性決策”。
市場經濟條件下影響生產者決策的內、外部因素是多方面的。為此,在借鑒前人研究成果基礎上,結合非洲豬瘟疫情具體情況和課題組前期調研成果,本研究從養殖場戶決策人特征(年齡、受教育程度)、家庭特征(家庭人口規模、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家庭借貸情況)、生產經營特征(養殖規模、參加養殖保險情況、養殖成本變化、參加合作組織情況)、外部環境特征(生豬價格變化、與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疫點的距離、是否了解當地養殖場建設改造補貼政策)這四個維度構建影響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內、外部因素,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理論分析框架如圖1 所示。

圖1 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理論分析框架圖Fig. 1 Theoretical analysis framework of farmers’ production decision
綜上所述,本研究關于養殖場戶決策人特征、家庭特征、生產經營特征、外部環境特征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機理和研究假設如下:
1.2.1 決策人特征 養殖場戶年齡、受教育程度等因素影響養殖場戶行為決策[23-24]。養殖規模的擴大,不僅僅是養殖數量的增多,更涉及到養殖專業化、科技化、現代化的提升。隨著年齡增大,決策人的生理機能開始退化,對養殖新知識和新技術的接受速度變慢,在非洲豬瘟疫情沖擊下不愿意擴大養殖規模;受教育程度越高,表明決策人的文化素質越高,獲取市場信息和非洲豬瘟相關信息的能力越強,對非洲豬瘟背景下生豬養殖業發展趨勢的理解越深刻,愿意整合各種資源來擴大養殖規模。
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設: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決策人年齡越大的養殖場戶越傾向于縮小養殖規模或維持不變;決策人受教育水平越高的養殖場戶越傾向于擴大養殖規模。
1.2.2 家庭特征 家庭人口規模越大,從事養殖的勞動力可能越多[25],養殖場戶通過精細化管理來防控非洲豬瘟的優勢更加明顯,進而愿意擴大養殖規模;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越高,意味著在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家庭收入愈加依賴養殖業,因此越有現實需要和動力擴大養殖生產;有借貸的養殖場戶資金相對緊缺,在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其決策越謹慎[26]。
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設: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家庭人口規模、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越大的養殖場戶越傾向于擴大養殖規模;有借貸的養殖場戶傾向于縮小養殖規模或維持不變。
1.2.3 生產經營特征 與小規模養殖場戶相比,大規模養殖場戶在經營管理水平、資金實力和生物安全水平等方面都具有一定的優勢[5],更希望擴大養殖規模以獲取更多收益;養殖保險是養殖場戶規避風險的重要手段[27],養殖場戶在能夠減少非洲豬瘟損失的情況下,愿意擴大養殖規模;養殖成本影響著養殖場戶生產經營能力[28],非洲豬瘟疫情發生后,防疫費用、人工費等養殖成本都會大幅增加,縮小養殖規模或維持現狀的可能性越大;養殖合作組織能夠為養殖場戶提供科學養殖和非洲豬瘟防控等技術指導[29],有助于增強養殖場戶擴大養殖規模的信心。
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設: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養殖規模越大、購買養殖保險和參加合作組織的養殖場戶越傾向于擴大養殖規模;而養殖成本的增加會使養殖場戶傾向選擇縮小養殖規模或維持不變。
1.2.4 外部環境特征 在當前非洲豬瘟疫情對生豬養殖造成較大沖擊的背景下,生豬價格波動是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關鍵因素,生豬價格上漲養殖場戶會選擇擴大養殖規模,生豬價格下跌養殖場戶會選擇縮小養殖規模[2,30];已感染非洲豬瘟的養殖場戶與本養殖場戶的距離越近,對本養殖場戶感染的威脅越大,因而越可能維持不變或縮小規模;養殖場建設改造補貼作為支持性政策,有助于減輕養殖場在改建、擴建和重建中的經濟負擔,了解該補貼政策的養殖場戶更有機會通過相關程序獲得補貼資金,從而有能力擴大養殖規模[31-32]。
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設: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生豬價格上漲、了解當地養殖場建設改造補貼政策有助于養殖場戶擴大養殖規模;與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疫點的距離越近的養殖場戶越傾向于縮小規模或維持不變。
考慮到養殖場戶在養殖過程中的實際決策行為包括退出養殖、縮小養殖規模、維持不變規模和擴大養殖規模,變量之間具有一定的排序關系,進而采用有序Logit 模型或有序Probit 模型來分析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因素。對于有序Logit 模型和有序Probit 模型之間的區別主要在于,有序Probit模型假設誤差項需要服從標準正態分布,而有序Logit 模型假設誤差項服從邏輯分布,不要求變量滿足正態分布或等方差。因此,本研究采用有序Logit模型分析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因素,該模型的一般形式為:

式中:y*是無法觀測的潛在變量,X是各種影響因素變量,β是待估計參數,ε是服從邏輯分布的誤差項。觀測值y與y*的關系為:

式中:r1<r2<…<rj-1,此為待估參數,表示通過估計獲得的臨界值,稱為“切點”。y是實際觀察值,分別表示退出或縮小養殖規模、維持不變規模、擴大養殖規模。
為深入探討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養殖場戶生產決策,于2019 年6—10 月期間對山東省、河北省、四川省、黑龍江省和北京市進行實地調研,選取這些地區能夠反映生豬重點發展區(山東省、河北省、四川省)、潛力增長區(黑龍江省)和約束發展區(北京市)的情況。本次調研分為兩種方式:一是課題組實地調查。課題組成員在北京市周邊開展問卷調查,被調查養殖場戶大部分與北京市生豬產業創新團隊有合作關系,調研難度低、數據真實性高。二是委托調查。考慮到養殖場戶為防控非洲豬瘟,一般拒絕與陌生人員接觸交流,課題組招募了責任心強、做事認真的大學生調查員,利用暑期對其周邊的養殖場戶進行調查,并就調查的目的、方法、指標含義、統計口徑和注意事項等進行系統培訓。問卷調查采用調查員與養殖場戶決策人或熟悉養殖情況的家庭決策人一對一的訪談方式進行,這樣既能降低數據獲取的難度,也能保證數據的可靠性。問卷內容包括決策人特征、家庭特征、生產經營特征以及養殖場戶對非洲豬瘟疫情的感知、支持政策和生產決策情況。實際調查獲得問卷169 份,剔除數據缺失、有誤的無效問卷,最終獲得有效問卷160 份,問卷有效率為94.67%,其中山東省、河北省、四川省、黑龍江和北京市的有效問卷分別為44 份、46 份、14 份、24 份和32 份。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本次問卷調研獲取樣本量較少的主要原因是非洲豬瘟疫情發生以來,大量養殖場戶因疫情和相關原因退養,并且養殖場戶防疫意識增強較難接觸,但數量有限的有效問卷能夠滿足本研究的需要。
本研究的因變量是養殖場戶的生產決策,用養殖規模的調整來表示。由于選擇“逐步退出”和“縮小養殖規模”的養殖場戶數量較少,因此將這兩項納入一起作為“縮小養殖規模”。在自變量中,選擇決策人年齡、受教育程度來表示決策人特征;選擇家庭人口規模、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家庭借貸情況來表示家庭特征;選擇養殖規模、參加養殖保險情況、養殖成本變化、參加合作組織情況來表示生產經營特征;選擇生豬價格變化、與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疫點的距離、是否了解當地養殖場建設補貼政策來表示外部環境特征。選取的變量、賦值和描述性統計見表1。

表 1 變量定義、描述性統計與預期方向Table 1 Variable definitions,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expected directions
由表1 顯示,養殖場戶在整體上選擇維持不變的養殖規模,其中被調查養殖場戶中愿意擴大養殖規模的僅占24.38%,而選擇維持不變的占56.25%,縮小養殖規模或逐步退出養豬行業的占19.38%,可見在非洲豬瘟背景下養殖場戶生產決策較為謹慎。受訪者的平均年齡約為50 歲,老齡化問題嚴重;受教育程度集中在高中/中專及以下,受教育程度偏低;養殖收入占家庭收入比例的均值為80%,且有32%的養殖場戶有家庭借貸情況,可見養殖收入是養殖場戶重要的經濟來源,在當前非洲豬瘟背景下養殖場戶資金較為短缺,有一定的借貸需求;根據《全國農產品成本收益資料匯編》生豬飼養規模劃分標準,樣本養殖場(戶)中散養、小規模、中規模、大規模的占比分別為7.5%、30%、44.38%、18.13%,以小、中規模為主;整體上看,調查養殖場戶與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疫點距離較近,有56%的養殖場戶了解當地養殖場建設補貼政策。
通過逐步回歸方法對模型進行擬合得到結果,如表2 所示,4 個回歸方程對應的p值均小于0.05,說明各模型總體顯著。除養殖成本變量之外,其余變量的顯著性和系數估計值未發生明顯變化,說明該模型是穩健的,可以對模型進行進一步的分析。
在回歸4 的基礎上,表3 列出了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邊際效應估計,反映自變量變動對養殖場戶選擇“縮小養殖規模”、“維持不變”和“擴大養殖規模”概率的影響程度。
3.2.1 決策人特征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 決策人的年齡在表2 所有回歸模型中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系數為負,與研究假設一致。從邊際效應來看,決策人年齡每增加1 歲,會使養殖場戶選擇“縮小養殖規模”的概率增加0.99%,“維持不變”的概率增加0.20%,而使“擴大養殖規模”的概率降低1.18%。表明在非洲豬瘟疫情沖擊下,決策人年齡越大,養殖場戶的生產決策越謹慎,傾向于選擇縮小養殖規模或維持不變。

表 2 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因素的估計結果Table 2 Estimated results of factors influencing farmers’ production decision

表3 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因素的邊際效應估計Table 3 Marginal effect estimation of factors influencing farmers’ production decision
3.2.2 家庭特征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 在回歸1 基礎上,回歸2 中增添家庭特征變量。結果顯示,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在5%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與研究假設一致。邊際效應估計結果顯示,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每增加1%,養殖場戶選擇“縮小養殖規模”和“維持不變”的概率分別減少0.22%和0.04%,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的概率增加0.27%,表明在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越高的養殖場戶,越傾向于選擇擴大養殖規模。
3.2.3 生產經營特征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 在回歸3 中進一步加入生產經營特征變量。結果顯示,養殖成本變化在回歸3 模型中不顯著,而在回歸4模型中通過10%的顯著性檢驗,系數為負,與研究假設基本一致。從邊際效應來看,養殖成本增加會導致養殖場戶選擇“縮小養殖規模”和“維持不變”的概率增加,而使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的概率將會減少。購買養殖保險的養殖場戶對生產決策的影響在5%的水平上顯著,系數為負,邊際效應估計結果顯示,購買養殖保險的養殖場戶選擇“縮小養殖規模”和“維持不變”的概率分別增加12.25%和2.42%,而“擴大養殖規模”的概率減少14.67%,與研究假設不符,但與李文瑛和肖小勇[1]、賈天宇和陶建平[32]等的研究結論一致。可能的原因是:非洲豬瘟發生之前,養殖場戶購買的養殖保險是為應對養殖過程中面臨的一般性疫病事件,能夠起到減少損失、穩定收入的作用。然而,非洲豬瘟疫情導致中國生豬供給嚴重短缺,生豬價格暴漲,已有的養殖保險補償標準遠低于生豬市場收益,已經無法完全起到減少損失、穩定收入的作用。因此,在非洲豬瘟疫情只能依靠養殖場戶通過提高自身生物安全水平來防控的現實背景下,參加養殖保險并不能促使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
3.2.4 外部環境特征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 回歸4 結果顯示,與發生非洲豬瘟前相比,生豬價格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在5%水平上顯著,系數為正,與研究假設一致。從邊際效應來看,生豬價格上漲會導致養殖場戶選擇“縮小養殖規模”和“維持不變”的概率降低,而使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的概率增加。是否了解當地養殖場建設補貼政策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在5%的水平上顯著,對此政策了解的養殖場戶更傾向于決定擴大養殖規模,與研究假設一致。邊際效應估計結果顯示,了解養殖場建設補貼政策的養殖場戶將選擇“縮小養殖規模”和“維持不變”的概率分別降低10.69%和2.11%,而“擴大養殖規模”的概率增加12.80%,了解養殖場建設補貼政策對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的影響程度最大。
此外,決策人受教育程度、家庭人口規模、家庭借貸情況、養殖規模、參加合作組織情況和與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疫點的距離等6 個因素在表3 中未通過顯著性檢驗,但各自系數與假設方向一致,表明這些變量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影響程度很小,不具有顯著解釋作用。本次獲取的160 個有效樣本養殖場戶中受教育程度集中在高中/中專及以下,以中小規模飼養為主,有76.25%的養殖場戶家庭人口集中在3~5 人,因而沒能有效地把不同受教育程度、家庭人口規模、養殖規模的養殖場戶區分開。有家庭借貸和參加合作組織的樣本量較少,超過50%的養殖場戶與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疫點僅屬于同一個省,疫點距養殖場戶的距離較遠。
本研究在探討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機理的基礎上,基于實地調查獲取的微觀數據,采用有序Logit 模型實證分析非洲豬瘟疫情背景下養殖場戶生產決策的主要影響因素,得到以下結論:
1)在非洲豬瘟疫情下,養殖場戶對生豬養殖較為謹慎,多數選擇維持現狀。
2)在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因素中,養殖收入占家庭總收入比例越高、生豬價格上漲、了解當地養殖場建設補貼政策能夠顯著地促進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其中了解當地養殖場建設補貼政策的影響程度最大;而決策人年齡越大、養殖成本增加對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具有顯著制約作用,不利于生豬生產的恢復。
3)與研究假設不同,在非洲豬瘟現實情境下,購買養殖保險對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具有顯著制約作用,這可能是因為非洲豬瘟發生后中國生豬產業養殖環境已發生巨大變化,養殖風險加劇,目前生豬市場上關于養殖保險的險種和賠償標準已經無法完全起到減少損失、穩定收入的作用,不能促使養殖場戶選擇擴大養殖規模。
4)決策人受教育程度、家庭人口規模、家庭借貸情況、養殖規模、參加合作組織情況、與發生非洲豬瘟疫情疫點的距離對養殖場戶生產決策影響不顯著,可能的原因是本研究的樣本數量仍然比較少,影響變量的顯著性水平,希望在今后的研究中能夠彌補這一不足,繼續深入探討。
1)完善生豬生產恢復扶持政策,加強政策宣傳力度。中央和各級政府應完善對生豬產業恢復發展的普適性優惠政策,拓寬扶持范圍,集中財政資金推進養殖場生物安全體系建設,加強對養殖場由于選址不當、場內布局不合理改建和重建項目的資金支持,提高養殖場戶防控非洲豬瘟的能力;通過政策引導與資金支持鼓勵有條件的養殖場戶推進規模化養殖,加大貸款貼息、基礎設施建設和設備購置補貼等方面的優惠力度,降低改造或擴建的投資成本。同時政府應拓寬政策信息發布渠道,借助電視、廣播、報紙和網絡等媒介途徑做好政策的宣傳和解讀,提高養殖場戶對生豬產業相關扶持政策的認知程度,改進信息不對稱問題。
2)完善生豬養殖保險制度體系,創新生豬養殖保險產品。一是研究完善關于生豬保險突發事件的應對機制,加強政府與保險公司等承保機構的協同配合,建立一套適應現代生豬產業發展的養殖保險制度體系;二是保險公司等承保機構要根據當前非洲豬瘟疫情現實情況及時調整有關保險責任、保險金額和費率、投保條件、保險期限與賠償處理等保險內容,不斷提升生豬保險服務水平,開展并擴大生豬價格保險產品,滿足養殖場戶對非洲豬瘟風險規避需求;三是在發揮生豬保險的基本風險保障作用基礎上,進一步推進“保險+”服務,延伸生豬保險的增信融資功能,幫助養殖場戶解決融資難的問題。
3)加強生豬養殖培訓力度,注重培育新型職業養殖者。中央政府要加強對生豬養殖主產省教育基礎設施的財政支持,加大農業教育培訓投入,通過培訓、再教育等形式全面提高現有養殖者素質和職業技能,提升養殖者的生物安全防控意識和能力。同時各級地方政府要重視引入“新鮮血液”,積極引導有知識、學習能力強的年輕人加入到養殖隊伍中,培養一大批技術好、懂管理、善經營的新型養殖業經營主體,逐漸使生豬養殖者向高素質、年輕化過渡,適應生豬產業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