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本論》蘊含的唯物論思想及其當代啟示

趙靜茹

華東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上海 200241

《資本論》蘊含了科學的歷史唯物主義原理，在學術的高度批判了西方資本主義的道路，預示了自由主義傳統的現代化以及向帝國主義的過渡，為在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壓迫下的國家和民族進行獨立解放運動提供科學指南。對于中國學術史的研究，近年來有許多關于胡適、顧頡剛、陳寅恪等研究的成果，有大量新的材料以供闡釋。相較于其他史學方法與理論的研究，歷史唯物主義也即馬克思主義史學方面的研究略顯薄弱，學者所研究的材料局限于少數史學大家和研究著作，外譯作品少，也缺乏新材料，沒有充分挖掘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學術內涵。從馬克思主義經典出發，研讀歷史唯物主義原理，揭示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價值所在，或許有助于推動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進一步發展。

一、《資本論》發展了歷史唯物主義

（一）《資本論》是構建歷史唯物主義的重要著作

馬克思以《巴黎筆記》中對政治經濟學和黑格爾哲學的雙重批判為基礎，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引出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而這種唯物史觀的進一步豐富與發展，便是借助于《資本論》了。《資本論》在歷史與邏輯相統一的基礎上深刻地剖析了資本主義社會形成和發展的全過程，指出了社會歷史前進的方向。可以說，只停留在《德意志意識形態》的階段，是無法深刻理解唯物史觀的。只有再對《資本論》進行深入研讀，才能深入地理解唯物史觀的價值所在。

（二）《資本論》對歷史唯物主義的進一步發展

《資本論》對歷史唯物主義的概念進行了進一步闡釋。在談到對社會歷史的科學認識時，馬克思指出：“對人類生活形式的思索，從而對這些形式的科學分析，總是采取同實際發展相反的道路……是從發展過程的完成的結果開始的。”

［1］也即，如果想要真正理解歷史唯物主義原理，只有向前邁進一步，站在《資本論》的高度上去重新審視《德意志意識形態》，才能理解與發展其中所蘊含的歷史唯物主義原理。《資本論》跳脫出了對歷史唯物主義這一抽象的概念的闡釋范疇，對這一概念展開了具體生動的證明，在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剖析中折射出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內涵，為理解前者的抽象概念提供了具體的理論支撐，是解讀歷史唯物主義科學內涵的關鍵。

（三）《資本論》對歷史趨勢的分析與預見

資本確實帶來了社會生產力的巨大進步，但是馬克思同時指出，資本中所固有的內在矛盾也使得資本發展必然面臨局限，最終推動自身走向滅亡。也正是這樣一個過程，推動了社會形態由資本主義邁入一個更高的階段，也即共產主義。馬克思認為，經濟的社會形態的發展是一個自然史過程，他指出“勞動產品的價值形式是資產階級生產方式的最抽象的，但也是最一般的形式，這就使資產階級生產方式成為一種特殊的社會生產類型，因而同時具有歷史的特征”

［1］。價值形式、商品以及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等存在，本身就把資產階級生產方式置于社會關系的特殊的、暫時的、形式的地位，是一定時期社會歷史發展的產物，對應著相應階段的社會生產力發展狀況。當物質生產持續發展到一定階段，對應的資產階級的生產方式也將走到終點，被新的更高階段的生產方式所取代。這種關系歷史上的多次經濟變革和陳舊的社會生產形態滅亡的產物，不是被一切歷史時期共有的社會關系，而是作為過往歷史發展的結果，注定會在歷史的發展中逐漸走向終結。

藉由對生產力、資本、價值形式等的分析，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社會發展的現狀進行了剖析，科學地預見了資本主義必將走向滅亡的命運。所以說，《資本論》中的歷史唯物主義內涵，在學術的高度上對資本主義的歷史宣告了終結。

二、《資本論》對歷史唯物主義的科學論證

（一）《資本論》對歷史唯物主義的論證

在《資本論》中，馬克思通過揭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局限性和矛盾性，論述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性和非自然性，也即在生產力的發展下，一種無關于財富的限制會阻礙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進一步發展，逐漸暴露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馬克思的這番論述，有力地證明了唯物主義歷史觀。這種觀點著眼于經濟基礎，將“社會經濟形態”理解為一定的生產關系的總和，深入探討物質生產背后所蘊含的經濟社會關系，揭示其發展的自然性、存在的歷史性，科學地建構了歷史唯物主義思想。它表明，資本主義本身是歷史階段的產物，就像它過去產生一樣，會在將來的一天走向滅亡，并且根據生產力發展階段，是 “社會生產過程的最后一個對抗形式”［2］，必將會被新的生產方式取代。這就引出了共產主義最終會取代資本主義的論證。

（二）《資本論》對歷史唯物主義進行論證的價值

正如前文所指出的，對人類生活形式的思索和分析，都是從事后開始的，只有站在這樣的高度，才能真正理解人類社會的全部歷史。因此，站在資本主義社會的高度，分析其產生與發展，是解讀社會歷史發展脈絡的前提。歷史唯物主義也便是立足于此，對人類社會全部歷史進行審視，指明了人類如何追求自我解放的道路。《資本論》對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的論述，不是對歷史現象的簡單描述，也不是對歷史發展過程的抽象分析，而是為史學家們提供了一個從經濟基礎角度出發，研究歷史現象的視角，使得歷史真正成為一門科學，為史學家們研究歷史人物與事件提供科學指南。

三、加強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

歷史唯物主義有其科學性，但它不是可以被簡單化、抽象化并僵硬套用的萬能公式。歷史唯物主義是可以作為史學方法的，但要注意正確理解歷史唯物主義與歷史學的內在關聯，承認歷史的客觀性，自覺豐富與發展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內涵。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產生于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以及中國史學近代化過程中，是以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的中國歷史學，為我們認識歷史和從事史學研究提供了獨特的角度，具有重大理論價值。

（一）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誕生與發展

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史學誕生要從20 世紀20 年代后期至30年代的中國“社會史論戰”說起。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后，馬克思主義廣泛傳播并受到普遍重視，20、30 年代，馬克思主義流行于社會科學界，提供了從結構上根本解決中國社會問題的方案，得到知識分子的廣泛認可，逐漸成為中國知識分子反思社會問題的重要理論支撐。中國關于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第一部著作，是李大釗于1924 年所著的《史學要論》。郭沫若、范文瀾等學者，都是最早試圖以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解釋中國歷史發展規律的學者。正是這些學者幾十年來的辛勤努力，為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1927 年大革命失敗后，發生了以馬克思主義為核心話語的“中國社會史論戰”，社會各界普遍關注“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并重新審視中國社會各歷史階段的性質。在這場論戰中，歷史唯物主義對社會經濟結構的關注，突破了中國傳統史學的研究范圍，歷史唯物主義使中國人意識到“思想與價值不是超歷史的永恒存在，而是特定的社會經濟存在的產物”［3］，催生了研究史學基本問題的新方法，使中國史學界的研究從歷史紀實的階段邁入了歷史解釋的階段。

（二）加強《資本論》研究有利于發展馬克思主義史學

《資本論》中蘊含的歷史唯物主義理念十分值得研究，對其原理進行研讀能夠提高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素養，推動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的發展。20 世紀20 年代，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在李大釗的宣傳下，著名學者侯外廬先生注意到《資本論》的學術價值。當時，外譯本資料不甚充足，1936 年開始，侯外廬先生便著手翻譯《資本論》，與王思華合譯了我國最早的《資本論》第一卷全譯本。抗日戰爭前夕，他獨立完成了《資本論》第二、三卷的翻譯，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宣傳提供了重要理論資料，為開創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提供了理論基礎。這一經歷也促使其走上信仰馬克思主義的道路。

20 世紀90 年代起，大陸學界發展進入了一個新階段，馬克思主義史學不如當初那樣，是知識界討論的熱點所在，但它的價值不會隨著社會政治環境的變遷而消逝。經典的理論內涵是極其豐富而深刻的，與其糾結于沒有新材料、外譯作品少的困境，不如回歸馬克思主義經典原著，理解馬克思主義史學真正的學術底蘊，進一步發展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

（三）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發展的展望

在回歸《資本論》經典原著研讀的基礎上，要全方位、多角度地獲取資源，跨出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的領域，帶著問題意識，把馬克思主義史學與其他史學形態聯系起來，研究其在整個歷史學發展的脈絡中的地位與作用，避免將它孤立化看待。只有如此，才能視角多元、問題視野廣闊。也只有以問題為導向研究史料，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才能從描述走向分析，學術體系才能不斷豐富細化，學術研究才能取得實質性進展。近年來，已經有學者進行了這方面的探索與嘗試。例如，山東大學的王學典教授，從西方史學思潮流變的角度，挖掘與詮釋了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學術意蘊，具有開創性與啟迪性。

四、結語

如今，區別于以往處于特殊政治環境下的情況，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研究的熱度不如從前，但其觀念與方法已深深地融入現代史學主流。而這樣的平靜時期，也恰巧給了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以反思自己、升華自己的機會。因此，要重視馬克思主義史學經典原著《資本論》的研讀，重視經典的原理價值，在此基礎上開拓視野，結合對當前社會歷史思潮的研究與思考，參考與借鑒國外學界對中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的研究，豐富我國馬克思主義史學理論，推動馬克思主義史學向前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