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民信局發展的興衰

張舒淼

新疆師范大學歷史學與社會學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0

民信局是一個主要發展在我國古代民間的郵驛組織，它也被稱為民局或者信局，民信局最開始只是一個官用郵驛體系，主要針對于政府專用的通信機構，只傳官書，不傳民信。自明朝中葉之后，隨著生產力和商品經濟的逐漸繁榮發展，這也使得民間通信需求的增加，此時，為民間系統所服務的通信機構民信局也由此誕生。

民信局對中國近代郵政制度有重要的作用，民信局帶來的便捷也是有目共睹的。例如：光緒十年（1884 年）中法戰爭時期，報紙的派送并沒有受到戰爭的限制，還是一如既往的按時遞送。后來了解到原來這些信局里，有特別快的辦法，這種方法被稱為“腳劃船”，也叫做“烏蓬船”，俗稱“小船”。郵寄人員用腳劃船，裝運貨物，此方式主要流行與江浙。主要分為兩類：一是農用腳劃船，一般無船蓬，小型載重500—600 公斤，以腳劃槳，速度很快，號稱“小飛沙”，大者可載重一噸。二是載客交通船，船頭雕有“螭。這種方式可以讓許多輕便的物件可以在十個小時左右送達到。蘇滬兩處，民信局也給民間通信的不便帶來了很多大益處，但民信局的存在也阻礙了郵政的統一，直到后期大清郵政建立后，民信局處境更加艱難，抑制民信局的發展，搶奪民信局的業務，在這種環境下民信局發展艱難，最終被大清郵政所取代。

一、民信局的產生與發展

古代建立的郵驛組織是為了讓政府機構具有更方便的通信辦法，并且這只是針對于政府專用，只傳官書，不寄民信。而民間通信則是民間自己負責，所以發展也較為緩慢。直到明朝，農業發展水平的提高繼而帶動了手工業和商業的發展，運河的開通也加強了各地之間的交流，方便了各地的商業貿易上的往來，也使得民間商品貿易的來往逐漸增多。與此同時，在信息上的傳遞也需要更進一步，這樣為民間服務的通訊組織也逐漸產生。縱觀明朝郵驛事務的發展，民信局的產生也對郵驛的發展有推動作用。“民信”，就是服務于民間的通訊組織。明朝永樂年間我國民間的通訊組織慢慢開始經營發展。當時的社會環境下商品經濟的逐漸發展使商人之間需要一種方式來進行買賣，以及資金上的匯兌，在這樣的情況下民信局的產生是環境趨勢下必然發展的產物。

清末民初時期，我國民間郵傳組織不在少數，這中間有自營的的民信局、以及外籍人員開辦的書信管。1872 年 《申報》剛創立之時，便在期刊上刊印廣告生意“大英書信管”，并在刊印的廣告中明確說明了書信郵遞業務。民信局與外商書信館這兩種郵傳組織都可經營民間普通百姓的書信、物品等方面業務。民信局在經營上有自己的特點：第一，民信局看重信譽，對于收寄信件、金錢等方面會得到顧主的信任。顧客在寄件時需要在封皮上寫道，“假使所交之信包因承寄民局之疏忽而致遺失者，民局即照所開之數賠償”，有了這項規定更使得顧主對民信局的寄件業務更加信任，所以都愿意去民信局寄送物件。第二，民信局注重時效性，每當物件到達港口，民信局立即分揀，進行派送。這也是民信局為什么在眾多郵政方式中成為民間群眾最普遍使用的郵政形式。民信局也隨著商品經濟的逐漸發展適應了當時的商品經濟需要，是當時中國帶有民族資本主義性質的通信機構。在社會上民信局也得到了好口碑，在信息的溝通以及聯絡上都有積極的作用。但是，民信局自身也有缺點：其組織分散、本小利微，沒有在全國形成統一的郵驛形式。民信局的本質還是私人經營、以營利為目的的商業組織，所以民信局的分布主要還是集中在商業較為密集的地區，“而于入不敷出之路，即不稍加留意……”，這也是后來導致民信局衰敗的一個重要原因。

民信局剛開始建立時，官府并沒有對民信局的業務進行干涉，所以民信局的關系是靠各自嚴于律己的基礎上而發展起來的。如果行業內部出現不法分子擾亂市場秩序都會進行糾正。1879年《申報》道“租界地方，信局林立，良莠不齊，其專遞浙寧等處信件，各局吞沒銀洋家信之案層見疊出”的弊病，聯合倡議建立信業行會，“嗣后凡寄銀洋家信以及緊要包封物件，均需送交同行信局，囑令趕速寄遞，照章付給酒資。倘有貪賤信力，寄交未經入行各信局，被其騙吞逃逸，來案控追者，系屬自悮，概不準理。該信局等亦各按照向章收取信資，依期寄送，不準妄自增減勒索，積壓稽遲”。民信局之間也開始建立起了行規，對該地區的郵驛業務進行規范管理。民信局建立之初的行規尚未成熟，所以想要開辦民信局的手續還是相對較為簡便，有記載道“只須呈請地方官備案。其余一切自由，不受官廳拘束”，這一規定的自由性也讓民信局的開辦更加便捷，有能力者皆可開辦營業。“來往的貨物以及行李都可以寄送，信貲減取一半，所有規章制度都沒有完全落實，俟有開張日期再行奉布。四月十四日，信局司啟。”雖說民信為民眾提供了便利，但在本質上也是一種商業行為，所以在當時的情況下官員都盡量避免牽扯，由此導致民信局開辦之初有許多官員反對。

民信局的營業也是靠其口碑以及信用發展起來的，雖雇員收入不高，但雇傭店員也需要靈活。根據民信局的規定，“伙友有管帳、管銀（管柜）、收信、送信、腳夫諸名目，在北方有管帳、管信、上街諸名目。人數多少不等。月薪多者二十余千文，少者數千文，亦有不給薪工，僅分紅利者。腳夫或長期雇用，或訂合約與酬金，或視信件多寡，按路程遠近，按次現付工銀，或按年節給付。但腳夫往往向收件人多索酒力或號金，而向信局以少報多，是其惡習。” 但在寄送郵遞的中間，難免出現寄送人員為增加個人利益而在中間偷工減料的情況，“所以民信局常常私下利用英國分設香港、新嘉坡、巴達維亞、澳洲等殖民地與中國各地間航行的交通工具帶運郵件。最習見的是賄賂船上侍者及火伕代為帶運，或于必要時派出專差充作乘客大批帶運郵件”。鐵路經過的地方，“又常賄托鐵路路員，為之偷運信件”。直到清末鴉片戰爭爆發后，鴉片也逐漸傳入中國，由于鴉片在中國的盛行，民信局也開始了鴉片的寄送。道光十八年（1838）有人奏折稱：“大縣每日計銀五、六百兩，小縣每日計銀三、四百兩不等，兼之別項興販，每年去銀不下千萬。涉及到其他鄰省的情況下，數量還有變化。”鴉片生意的利潤之大也引起了盜匪的關注，在運輸鴉片的途中也經常遇到搶劫。

民信局最主要的服務對象商業行莊。有道稱“主要服務對象是商業行莊，一切是為服從商業行莊便利著眼。只要有大的利潤業務，民信局都會接受。對其他顧客，只作一般的招呼罷了。”雖說民信局也為民眾郵遞，但是他們服務態度和對商戶銀莊有著很大的不同，郵遞費用也很貴。《越縵堂日記》這本書曾說道，光緒年間有大戶人家雇傭顧工，他們工作最高不會超過一萬文，工資最低的人每月只有兩三千文，如果要去民信局寄信一次就需要上百文的費用，這對于當時拿微薄工資的人確實價格過于昂貴。“我省交通不便，不止公路不便，通信交流也不方便。上年（1902 年）我學于八寨，與家里半年通信一次，得助于歐陽相聲的推薦，始得籍商家之力代傳遞，至都勻較便利，亦須場期覓知友。省門雖有麻鄉約夫行，能為人雇夫寄信，但費用極高，非尋常所敢問。”綜上所述，從郵寄費用的昂貴可以看出當時的業務并不主要是針對平民百姓的，而是主要側重于商業的交往。

二、民信局衰亡原因

民信局的發展隨著大清郵政的建立也受到了發展的一定阻礙，正式開辦郵政之后，民信局除了自身發展的局限性同時也受到了國家對民信局的排擠和打擊，這一時期官郵也處于快速發展時期，民信局的地位則逐漸衰落，兩者之間地位的變化也發生了顛倒。

民信局的衰亡也具有自身的原因。官郵和民信局的競爭離不開區域范圍的競爭。民信局一直以來廣泛用于民間，但它的涉及范圍也是根據盈利的多少來安排快遞的，因此，像人口居多的沿海城市和相對較遠的內陸城市安排的都是不同的，“凡是有相對重要的口岸，花再多錢也要投資，增加快遞的速度，來保證運輸的速度，但是在偏遠地區，經費會有限制，設備也不夠先進，所以如果造成快遞的延遲，也是有原因的”。所以繁榮地區的民信局就會比偏遠地區的多很多，甚至在一些地區根本沒有設立民信局，在這點上國家郵政吸取民信局的短處與民信局競爭。1902年大清郵政降低郵費，國內信件的郵寄由之前的四分降到一分，這一舉措的施行讓大清郵政的郵件數量直線上升，1902年的收件數量是2000萬封，1904年上升到6600萬封。除此之外，大清郵政還緊接著開辦了號信業務，此業務主要是針對于銀行、錢莊等信件。民信局創辦之初就是以攬收票號、錢莊等起家的，現在大清郵政創辦了這些業務，也對民信局造成了重要的打擊。如果在一個人員相對較少的地方設立的郵局和人口密集的地方設立同等的郵局，那這種資源就會浪費。雖說如此但是在當時社會背景下，民信局也是一家獨大沒有其他的可以代替，在這種時候，只有官郵的進入才能打破民信局的霸權，所以“大清郵政”正式運行后，民信局一家獨大的局面被打破。

第二，大清郵政正式成立后，為了自身的發展和郵政的統一，大清郵政逐漸開始對民信局的發展做了限制。1899 年的《民局章程》中就對民信局規定了一些條例，（1）禁止通商口岸民信局和輪船的聯系。“有關于民信局的信件，只要經過通商口岸交輪船寄送者，都必須交由郵政局轉寄，輪船不能直接寄送。”以前由民信局可直接送達的信件，現在被國家郵政壟斷代為轉送，壟斷了民信局送件的權力。（2）登記掛號制度。“凡民信局開設在郵政處所，應赴郵政局掛號，領取執據為憑。”凡是在民信局寄件需遵守規則把信件包裝好交給郵局，每公斤收費一角，之后費用漲到六角四分。

由于官郵對民信局的打壓，使民信局不能正常經營，在這種情況下民信局開始走私物件。面對民信局采取的私運形式，官郵也采取措施壓制。在此基礎上又頒布了一些條例。（1）信件蓋戳。民信局的信件都交由郵局寄遞，但“僅敷衍面子而已，大部分皆出于投誰走私之一。”由郵局寄件的則會在信件上蓋戳，如沒有蓋戳那便是走私。（2）嚴查走私。《民局章程》說道“如果私自收寄信件并且投送郵件的人，經過調查被發現，每一封信件就要罰銀五十兩。”雖然頒布了條例以此限制走私信件，但是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走私情況依然多見。

官郵在加大監管走私物件之后，產生了兩點影響：一方面考慮到安全因素以及官郵的正規性大多數人都逐漸把物件由官郵寄送。“對私自寄送郵件的監管情況給銀號也起到了震懾作用，他們也逐漸脫離民信局的管理之中，匯票信函也開始由我局寄送”。另一方面在監管如此嚴格的情況下，民信局也不得不把物件轉交給國家郵政進行寄送。天津的情況處于“民信局已不得不把大部分郵件交由我局寄送，私自運送郵件的情況，特別是包裹，也有發生，但數量比從前已大量減少”。近代的郵政制度的基本模式是向西方學習的，但并不是完全仿照西方照搬過來，在官郵創建自己的郵政模式的同時，官郵也借鑒民信局創辦過程中優秀的方面。有人說道：“外來開辦的郵局要想與民信局競爭，不得不做的是要對業務制度進行修改，并且按照民信局的模式建立新的模式”。為了讓更多人接受官郵并且促進官郵的發展，官郵一直在學習和借鑒民信局的做法，對于完全效仿西方模式來開辦郵政的方式是不可取的，郵政的學習應該要符合中國近代社會的社會情況來施行，而民信局存在了幾百年來的經驗也是有可取之處的，也有事實表明這樣做也是有效果的。所以也應該吸取民信局好的方面。“兼復察其所長，施于郵政，以合普通習慣”，也使官郵符合當時社會的需求。

民信局上門收件寄件的業務形式在官郵發展中也有所運用。“許多商人對這種業務制度表示歡迎，并希望這種業務的數量進行增加。自打收集信件開始，代售處的信件并沒有減少。民信局對此很不滿意，他們是受害者”。對于這種情況有人提出這一觀點：“我堅決建議這個制度應在所有大城市推廣。”同年4 月，根據社會親狂的發展，這項規定也逐漸被揚州和常州所接受。20 世紀初，官郵在資費調整、業務興革等采取了像民信局的一些做法一樣做了改革措施。當時中國郵遞的社會情況主要是，“中國信件大宗，向以商號、銀莊為最”，所以商號以及銀莊也是官郵最大的客戶，官郵在吸取民信局“號信”的方法是符合當時社會趨勢的也是必然的發展。“一面特派專差于應交各商之來信立到立投；一面即令該專差等就便分往各商號，收取應發之信。”這一業務的出臺，在商圈受到了很大的歡迎。

綜上所述，民信局在與官郵的競爭中，只依靠其原本的實力，但在社會環境不斷地變遷中沒有再繼續自我發展所以導致了被官郵的逐漸淘汰。在這種情況下，也導致了許多民信局都歇業了，1928 年交通會以決定“所有各處民局，應予民國十九年內一律取消。”但出現了各地民眾請愿的事，所以一些民信局得以暫時繼續營業，1931 年，民國政府再次下令民信局停止營業，到1935 年左右，有五百年歷史的民信局退出歷史舞臺。

三、結論

民信局的發展，與鴉片戰爭前清朝的信息傳遞體制密切相關。在當時社會環境以及發展狀況下，交通的不方便也會促使很多重要消息不能及時傳達，所以民信業務的產生也是社會環境下必然的產物。伴隨商業的發展，民信產業也要隨著客戶等需要進行變動，這些都是民信局時刻掌控著信息的傳遞以及流通方式。但由于清末社會環境的影響，在朝廷內憂外患的情況下無法保證民信局的正常發展，以及物件效率的及時性以及安全性，由此從各個角度看清政府原本存在的體制無法支撐現存在的問題，所以不得不接受新式理念。民信局的逐漸消亡以及官郵的新起，這也可以看做是中國近代開始時期下一方面制度的先行轉變，在此情況下中國許多傳統方面都打破原有禁錮狀態。從民信局整體發展的過程可以看出，了解中國最開始傳統驛站到大清郵政的發展，可以加深對中國傳統社會的信息流通的理解。

以民信局和官郵的發展關系來說，民信局的存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官郵的發展。假如沒有民信局作為官郵的競爭對手，官郵也不會發展迅速并且逐漸規范化，正是由于競爭者的存在，官郵的發展和其他的商行無明顯變化，都是在符合主顧的要求中進行的。在1896 年至1911 年整頓郵政業務期間可以看出這是在國家干預下展開的整頓。在雙方競爭的過程中，官郵一直處于優勢地位，因為相關政策的制定以及日后的監督都是由官郵來完成的，它也是具體業務的實際經營者。官郵在政策上采取各種方式打壓民信局經營空間、利潤空間、業務空間等方面，但在這種內外因素的影響，清朝末期也逐漸打破固有的模式，很多先進思想及科技傳入中國，許多方面都進行了轉變，這里只是以民信局興衰的變化來看待問題。官郵在統一之后，新的經營方式和管理體制也讓其更方便的開展新式業務，郵路遍布全國、形成了較為嚴密且系統的郵遞系統，不僅方便郵件更大范圍內的流通，也使中國郵政更科學、更完善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