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海軍兵力結構可能發生重大調整

● 中國船舶集團有限公司第七一四研究所 柳正華

在2020年2月美國海軍公布2021財年預算申請前后，美國國防部與海軍高級官員和多家知名智庫針對未來美國海軍裝備發展問題展開了激烈討論，相關觀點和看法透視出美國海軍兵力結構的調整思路，本次調整將對未來5~10年美國海軍的裝備建設產生重大影響。

一、相關背景情況

海軍戰略調整將提升裝備規模作為建設的核心方向。近年來，先進海軍裝備建設取得舉世矚目的成效，美國政府認定其長期擁有的制海權面臨其他國家越來越嚴重的挑戰，發出“美國無法承受失去制海權所造成的后果”的呼聲。在這種背景下，2017年，美國海軍相繼發布《水面部隊戰略——重回制海》《未來海軍》等頂層文件，明確提出改變冷戰結束后以干涉全球地區事務為宗旨的“由海向陸”戰略，轉而實施“制海與對陸”并重的戰略，即在保持地區干涉能力的同時，著力扭轉目前對全球海洋控制與海上高烈度對抗能力弱化的局面，全面提高制海作戰能力。在作戰思想上，美海軍在2018年的《維持海上優勢規劃2.0》中正式提出“分布式海上作戰”概念，即在全球更廣闊的海域分散部署海上力量，并形成跨域協同的海上攻防能力。據此，海軍作戰部在《未來海軍》白皮書中明確提出，將擴大艦艇規模作為裝備建設的核心任務，確保海基戰略核威懾的有效性，更新空中制海力量，全面提升艦艇常規作戰能力，發展新質作戰能力等。在擴大艦艇規模方面，2016年底美國海軍完成的《海軍兵力結構評估》將未來骨干艦艇規模目標從原定的308艘增至355艘，該目標得到《2018財年國防授權法》的批準。

依靠新建艦艇提升艦艇規模存在較大經濟壓力。美國國會預算署根據2018年發布的《30年造艦計劃》估算，海軍平均每年造艦投入需達到289億美元，比海軍估算高1/3；與2018財年海軍199億美元的造艦預算申請相比，高出44.5%，與2019財年申請的219億美元相比，高出31.9%；與過去30年平均造艦投入相比，高出80%；與過去6年的平均造艦投入相比，高出50%。從以上數據可看出，美國海軍實現新的造艦計劃需要保持較高投入，而這面臨較大難度。特朗普總統2020財年的國防預算申請額為7000億美元，相較于2019財年降低了160億美元，顯示出美國國防預算高增長的不可持續性，也為海軍造艦計劃的實施蒙上了一層陰影。同時，根據美國國會預算署的評估，即便能完成《30年造艦計劃》，如果不延長現役艦艇服役壽命，仍無法實現“355目標”。

延壽改裝達成的“355”目標性價比不高。為提前實現“355”目標，在2019年發布的《30年造艦計劃》中，海軍主要通過對所有“阿利·伯克”級驅逐艦和部分“洛杉磯”級攻擊型核潛艇實施延壽改造，以大幅延緩相關艦艇退役進度，使艦隊規模從當前的289艘增至2024年的314艘，再到2034年的355艘。但艦艇構成與2016財年《艦隊結構評估》的目標存在一定差別。但美國海軍經過權衡，認為通過延壽方式擴大艦艇規模，性價比有限，而且后期可能造成艦艇大規模集中退役，對艦隊長期發展不利，因此這種方式也受到質疑。

艦艇規模目標將維持355艘或進一步增加。在2020年1月披露的一份美國海軍呈報白宮管理和預算辦公室的備忘錄中，海軍提議維持一支約300艘艦艇規模的艦隊，以騰挪出更多資金以提升戰備水平，但從近期美國國防部高層言論看，該提議未得到國防部認可。2020年1月美海軍作戰部長吉爾代透露，海軍正在制定的新版《兵力結構評估報告》將提出保持355艘載人艦艇規模甚至增加載人艦艇規模的目標，并將無人平臺作為重要的補充作戰力量，但不會計入355艘艦艇規模目標。

二、兵力結構將發生重大調整

（一）調整水面艦的構成比例

2020年2月，美國國防部長埃珀表示將建設一支規模更大、但艦艇排水量相對較小的艦隊，在預算有限的情況下，可能尋求發展廉價的“可選無人艦”，快速擴大艦隊規模。“可選無人艦”平時可用于載人，必要時可作無人艦艇使用。海軍官方也表示，在新的《兵力結構評估報告》中將減少大型水面主戰艦并增加中型水面主戰艦數量，可能擴充無人水面艦艇規模。從上述表述可看出，國防部與海軍已在削減大型水面艦艇，增加中型水面艦艇方面達成了共識，但在小型水面艦艇發展方面仍存在分歧，國防部希望建造“可選無人艦”，海軍希望發展無人水面艦艇（也稱“可選有人艦”）。可選無人艇是指在執行低烈度任務期間，這些艦艇將配備艦員，并擁有床位、餐廳等艦員保障設施，當進入高烈度對抗環境或有人艦艇不適宜進入時，而任務又值得或需要冒險完成（值得損失裝備），此時可撤出可選無人艇上的人員，使其作為無人艇在危險環境中執行任務。“可選有人艦”則是平時無人，在必要時可載人的艦艇，艇上缺少人員生活設施。

在優化水面艦構成和比例方面，美國海軍官員和智庫也分別提出了不同方案。海軍無人與中小型水面艦艇項目辦公室主任凱西·莫頓少將提出的發展目標：未來大型水面主戰艦、中型水面主戰艦、大型無人水面艦、中型無人水面艇按1:2:3:4的比例配置，而目前大型與中型水面主戰艦配置目標是2:1。大型無人水面艦排水量為2000t，可搭載垂直發射裝置。美國戰略與預算評估中心在2020年1月發布的《向決策為中心的水面艦隊轉型報告》中提出的規模目標：將大型水面艦規模從104艘降至78艘，中型水面艦維持52艘不變，建造10艘2000t級無人水面艦，增加96艘2000t級可搭載少量人員的“可選無人艦”及110艘中型無人水面艇。

綜上，美國海軍在新版《兵力結構評估報告》中可能在控制成本的同時擴大艦隊規模，減少大型水面艦并適當增加或維持中型水面艦規模，發展一批2000t級的“可選無人艦”。此外，美海軍還可能會發展一批大中型無人艦艇，作為未來艦隊重要補充和支援力量。

（二）發展中型航母作為大型航母的補充

2019年10月30日，海軍部長斯賓塞在傳統基金會舉行的圓桌會議上表示，他考慮接受海軍陸戰隊司令發展“閃電航母”的意見。這種航母可搭載大量F-35B戰斗機，可替代大型航母執行前沿存在與部署任務。

“閃電航母”概念是美海軍和海軍陸戰隊2017年首次提出的類航母部署方式，通過在兩棲攻擊艦上部署約20架F-35B戰斗機，增強作戰能力。2019年10月，45000t級的“美國”號兩棲攻擊艦開展了為期2周的“閃電航母”概念作戰演練，成功驗證了F-35B戰斗機出動架次率、飛行甲板保障作業、戰術數據鏈通信、多艦協同控制等性能。

2017年11月11日，美國參眾兩院武裝部隊委員會聯合通過“2018財年國防授權法案”最終稿，其中一項重要提議是撥款3000萬美元開展中型航母（美國稱為“light aircraft carrier-CVL”，直譯為“輕型航母”，但從滿載排水量4萬噸~6萬噸級來看，應屬中型航母）初步方案設計。“閃電航母”可能是海軍對國會要求的響應，也意味著未來美海軍可能以兩棲攻擊艦改裝或為母型發展中型航母，搭載F-35B垂短起降型戰機，以提升其制空制海作戰能力。

（三）改變兩棲艦艇構成

2006年，美國海軍提出了需具備2個遠征旅的海上投送能力，2009年基于這種需求提出了發展38艘大型兩棲艦的規模目標，并且將目標納入2016版《兵力結構評估》。但針對當前需求，美國海軍又對兩棲艦艇發展提出了新的構想。

2019年7月，美國海軍陸戰隊發布《司令部規劃指南》提出，除兩棲攻擊艦、兩棲船塢運輸艦等大型兩棲艦外，還可能發展中型兩棲艦、遠征海上基地、遠征快速運輸艦、基于商船改進的兩棲艦、無人水面艦等，構建更靈活、更經濟的兩棲艦隊，適應不同的作戰需求。在2021財年預算申請中，美國海軍和海軍陸戰隊提出發展新一代中型兩棲艦，要求能支持遠征前進基地作戰（EABO）及分布式海上作戰（DMO）概念。根據預算審查文件，該艦可能基于澳大利亞的一種船塢登陸艦設計，是一型尾部登陸艦，將與登陸艇一樣執行搶灘登陸，卸載相關裝備和車輛。

三、艦隊建設仍面臨嚴峻的經費難題

美國防部長表示，未來幾年國防預算可能基本維持不變，艦艇采購經費也難有實質性增長。未來10年將開始“哥倫比亞”級戰略核潛艇的批量建造，“哥倫比亞”級戰略核潛艇每年將會占用25% ~ 30%的造艦經費，將進一步加劇造艦經費緊張的局面。此外，即使實現了355艘的艦艇規模目標，艦艇運行維護和人員費用也將隨之大幅增長。正如海軍部長莫德里所說，“如果預算上限基本保持不變，這種規模增長是海軍根本無法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