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 盧克
提到維京人,人們能想到的是肌肉發達、無所畏懼的男人。但是這些男人卻將決定戰斗結果的力量歸為女性。
12世紀末的冰島長詩《哈康之歌》講述了挪威國王哈康一世在菲恰爾戰役中的陣亡,死后去往瓦爾哈拉(奧丁神接待死者亡靈的殿堂)的故事。961年在挪威南部的菲恰爾爆發的戰爭,是善王哈康(曾是英格蘭瑟爾斯坦國王的養子)與他的侄子埃里克之間的一場激戰。據《挪威列王傳》記載,兩人奪取挪威王位的斗爭已經進行了很多年。盡管哈康打敗了侄子,但菲恰爾戰役也是他的最后一戰。哈康在這場戰爭中受了傷 ,不久后就死了。
出自《挪威列王傳》的《哈康之歌》,據說由吟唱詩人斯諾里·斯圖魯松創作,這首歌謠將哈康的命運歸功于貢杜爾和斯科果爾這兩個女武神。這首長詩告訴我們,盡管兩人決定讓哈康一方獲得勝利,但她們決定讓哈康死去。貢杜爾和斯科果爾這兩個女武神是北歐戰爭之神奧丁的侍從。這首長詩體現了維京人的信仰——戰斗的結果不是由軍事策略或軍事實力決定的,勝利和個人生存取決于更高等的力量。
哈康在英國度過了他的青年時光,是挪威最早的一批基督教徒,但《哈康之歌》仍然遵循北歐的信仰,因為哈康王的大多數臣民仍然信仰北歐諸神。在北歐人的信仰體系中,女武神是超自然的女性神祇,她們決定戰場上的生存和死亡。她們將那些被挑選出來的已死的武士帶往奧丁神的大廳瓦爾哈拉,在那里,英靈們白天為戰而戰,夜晚則徹夜宴飲。英靈殿的神話體現了古日爾曼蠻族,尤其是武士階層,所向往的理想生活——白天戰斗、晚上豪飲,無所畏懼地迎接挑戰。
12世紀末的冰島詩人斯諾里·斯圖魯松在自己的作品中,聲稱女武神侍奉英靈戰士們喝酒。但是,在斯圖魯松之前的文獻中通常強調女武神的好戰,以及她們決定戰士生死的作用。維京人的詩歌中稱他們為“劍女”“矛女”和“矛劍女神”。
女武神有權力決定交戰的哪一方取得勝利,這種能力被稱為格恩達爾(魔力持有之神)的審判,也就是把戰斗比喻為一場訴訟,女武神就是那個做出裁決的法官。如果梳理維京人的歷史,無論是在史詩、神話、石像還是考古發現上,維京人的戰爭都是男性主導的。那么,為什么維京人相信主持戰斗、決定誰該死的是女性神祇呢?
如果我們從維京國王的角度考慮,就會找到答案。國王需要召集大批愿意為他戰斗至死的勇士,需要戰士們接受這樣的觀念:戰場上的死亡是死得其所,既不可怕也不可悲。除了給武士們分發戰利品和賜予頭銜外,國王還要培養尚武的意識形態,這就需要詩人們來宣揚英雄和勇士。
《哈康之歌》這首長詩頌揚戰爭的榮耀和魅力。詩人強調國王的英勇和高明的戰斗技巧,對戰斗的描述(長劍叮當作響,盾牌相互碰撞,血流不止)非常生動。最終,貢杜爾和斯科果爾對戰爭勝負做出了決定。女武神們帶領英靈前往瓦爾哈拉。在關于女武神的神話中,我們看到了一種提升戰爭價值的嘗試,試圖讓疼痛的傷者、成堆的無生命的尸體變得光榮而有價值。誰被飛矛或箭矢擊中,誰能夠幸運地躲開,并非隨機的,戰士的命運是由奧丁神這個超自然力量決定的。
盡管維京人是無所畏懼的戰士,但女武神的形象也表現了一些人對戰爭的憂慮和恐懼,男人們離家多年,把他們的妻子和家人拋在了身后。這種矛盾的情緒讓有些詩人把女武神描述得優雅而迷人。
也有詩人將女武神想象成熱烈的情人。在有關傳說中的勇士海爾吉的詩歌中,他的新娘女武神西格倫不想讓他戰死,因此在每場戰斗中都在天空盤旋并保護他。海爾吉也被女武神迷住了,但婚姻使西格倫失去了力量。當海爾吉最終在戰斗中死亡時,西格倫試圖迫使丈夫以不死的狀態留在墳墓中,以便他們可以繼續在一起。但是戰士海爾吉在死后選擇了奧丁和瓦爾哈拉。
海爾吉和西格倫的故事,表明了戰士生活中固有的緊張,國王的要求和家人的要求存在天然的矛盾。因此,神話中的女武神告訴了我們,北歐社會戰爭之外的另一面,即女性享有某些權力,在社會生活中很重要。
盡管有證據表明,從等級結構上來說女性與男性并不平等,但史詩和歌謠中常常將女性描述為丈夫值得信賴的顧問。有些女性支配著家中的男性親屬(無論是出于好意還是惡意),誘使他們拿起武器,或在他們沖動之前安撫他們。無論哪種方式,女性都是有權力的。北歐婦女的地位也體現在符石(在公共場所樹立的紀念石)中,有些符石是由婦女出資樹立的。女武神是維京時代的中心概念,如果沒有某種社會文化基礎的話,是不會存在,也不會具有吸引力的。
(責編:栗月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