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房

孫臣付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如今當我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編輯內刊《襄城農商銀行》報時，就會情不自禁地回憶起20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蓋房的情景。

我出生在50年代末一個普通的農家。那時，家境貧寒，全家七八口人住3間土坯瓦房，父母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暮而息，拼命掙工分，辛勤忙碌一年也解決不了全家人的溫飽。經常是吃了上頓，摸不著下頓，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那時候，在農村誰家能蓋起一所3間土坯瓦房就很了不起了。

在農村大集體時，我年齡還小，正在學校讀書，我哥比我大幾歲，沒少吃苦受累。我記憶中，家里蓋的第一所房子也是垛的土墻，但為了蓋房省錢，父親帶領全家人自力更生，拉土脫坯、做瓦、燒磚，去禹縣（今禹州市）無梁拉石灰。當時，農村流傳著一句俗語：“脫坯打墻活見閻王。”可見，農村蓋房是多么的艱難呀！但父親從不向困難低頭，堅定信心，帶領我們哥倆，起早貪黑地從幾里遠的地里拉土墊根基。壘好根腳后，繼續拉土準備和泥垛墻。

頭天晚上，我們全家齊上陣，一擔擔地挑水把土泡上，讓土充分吸收水分墑一晚上。翌日晨，齊心協力開始和泥。先用三齒糞耙將濕土翻一遍，撒上麥秸作捻子。接著，用糞耙邊摟邊砸，經過多次翻砸，垛墻的泥就和成了。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垛墻時，由于央人我家管不起飯，總是全家老少齊上陣，父親和我哥倆垛墻，我母親燒茶、做飯，做好后勤工作。一般蓋一所土墻瓦房需要垛3次墻，才能蓋上棚。房子蓋到上梁、疊脊扣瓦的關鍵時刻，因為扣瓦活技術要求比較高，如若扣不好瓦，房子建成后遇到雨天就會漏雨。父親才請村里的一位木匠和幾位泥水匠幫忙。我家蓋的這所土墻瓦房，先后垛垛停停，持續了七八個月時間房子才算蓋成。當時，在我們村還被人們傳為佳話。

1977年7月，我高中畢業后，父親又帶領全家人自力更生，拉土脫坯、做瓦、燒磚，準備建里生外熟的磚瓦房。建磚瓦房，首先要備好料。第一個環節是脫坯燒磚。脫坯要先和好泥，提前把土拉到場里，攤開、灑上水，和垛墻和泥一樣，讓土充分吸收水分泡一晚上。但比垛墻和泥還要費勁，和泥時，往往用鐵锨翻、鐵杠砸、赤腳踩，最后，再一鐵锨一鐵锨地將泥攏成堆，這樣脫坯泥就和成了。

脫坯時，先用細沙清理坯斗，預防泥粘住坯斗，倒不出來。雙手挖一塊大小適中的泥用力摔到坯斗里，再把泥填實到坯斗的角角落落，使坯飽滿，棱角分明。倒坯時也要有技巧，要穩準，迅速扣下。提坯斗時雙手要慢慢地提起。此時，平整無損的坯便呈現在眼前。脫坯這活太累了，脫一天坯常常累得腰酸、腿疼，幾天緩不過來。

脫坯最怕遇到下雨天。六七十年代農村沒有塑料薄膜，一遇雨天，生產隊的鈴聲響如救火一樣急，男女老少齊上陣，拿席子、抱麥秸蓋坯垛，不讓坯淋壞。

晴天脫的坯，等放硬后要及時碼垛擺放，風刮日曬干透后，進入裝窯、燒磚工序。

那時，我們生產隊有一座甕形的磚瓦窯，一次能燒一萬多塊磚。燒一窯磚瓦自點著火用煙煤連續燒三天三夜，直到把挨著爐膛的坯燒得幾乎熔化變形，裝在最上邊的坯全部變紅時，這窯磚就全部燒熟了。接著將窯頂封上一尺厚的土，趁熱開始洇窯。洇窯也特別累，當時，生產隊里很少有抽水機，只能用水桶從磚瓦窯一邊的白灌渠里挑水，像爬山一樣把一桶桶水挑到窯頂倒進用土圍成的水池里。

洇窯更累了。那年我家燒第一窯磚瓦時，我17歲，剛高中畢業，每天挑著一副上百斤的水桶和哥哥及父親一起洇窯。我身單力薄，一天下來，累得要命，腿疼，脖子歪。但我為了給父親分擔，硬是咬著牙，提著勁，堅持著一擔擔的挑水。第三天將近響午，我挑著水快上到窯頂時，頓覺兩腿發軟，眼前發黑，不慎摔倒，連桶帶人滾落到窯下邊。我哥和父親見狀，快步上前將我扶起，撕了一塊衣裳布給我包扎住頭部傷口。

接著，待窯溫降后，我和家人滿懷期待地打開留在窯中間的小門開始出磚。窯門一打開，熱浪迎面撲來。當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塊青灰色的磚瓦時，我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在農村，脫坯、做瓦、裝窯、出窯和蓋房之類的活的確是太累了，常常一天下來累得腰疼、腿疼、胳膊疼，渾身精疲力盡，上氣不接下氣。但經過不懈地努力，我們用勤勞的雙手，又先后蓋起了兩所里生外熟（即里墻用坯壘或用麥秸捻子泥垛墻，外墻用磚壘）的六間磚瓦房。有了房子，我哥和我也先后結了婚成了家，立了業。如今，想想過去的苦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從土坯房到里生外熟的磚瓦房，從磚瓦房再到2000年初我在農村建的小樓房，直到現在進城住的商品房。伴隨著祖國前進的步伐，我的家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住房的變化，我深刻領會到，沒有我們偉大祖國的繁榮昌盛，就不會有我們每個小家的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