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土生子》主人公別格形象及其暴力根源

（成都大學，四川 成都 610106）

一、引言

理查德.賴特的長篇小說作品《土生子》是美國黑人文學發展的一個里程碑，其以顛覆以往黑人形象的姿態震撼了美國文壇及美國社會，改變了美國文化，使美國黑人小說反抗形式的特點“豁然開朗起來”。（喬國強 64） 《土生子》取材于30 年代一名芝加哥黑人謀殺一個白種女人的真實故事，講述了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黑人別格.托馬斯麻木不仁地殺害白人雇主瑪麗小姐和他的黑人女友貝西，自己也遭受法律嚴懲極刑的悲劇故事。小說分為“恐懼”“逃跑”“命運”三部分，逐步揭示主人公的悲劇命運。

小說細致描述了主人公別格的心理變化過程，塑造了不再甘心受壓迫、受欺辱，抗爭社會的新黑人形象。盡管書中沒有殘酷的白人種族主義者形象，但身為美國土生子的別格卻深受種族主義、法律制度的壓迫，最終以謀殺反抗當時的社會制度，這也是別格發現自我、認識自我的過程。

二、《土生子》主人公別格形象分析

小說中人物形象生動飽滿，心理描寫深刻細致，充分體現了別格的內心思想和生存狀態。正如賴特所述：“把別格托馬斯乘以一千二百萬，就得到了黑人民族的心理”。出生并成長在一個白人控制的社會里，別格被長期剝奪了生存和發展的權利，他的心理不斷遭受嚴重摧殘，逐漸形成了畸形心態：他畏縮逃避、性情狂躁、敏感自尊，不由自主地通過殘忍暴力進而發現、認識自我。

《土生子》第一章為“恐懼”，仇恨恐懼充斥別格短暫的一生。小說開篇別格殘忍地殺死一只老鼠，他厭惡自己的家庭，為家人感到羞愧，他鄙視黑人的懦弱、貧窮和無知，對自己所生活的黑人世界有著無法抑制的仇恨。他對壓迫黑人的白人社會更加恐懼怨恨，怨恨白人的社會規則，怨恨白人的跋扈無禮。長久以來，別格被這一股看不見的恐懼力量裹挾，種族隔離切斷了白人與黑人之間的交流，導致別格越接近白人世界，恐懼就越強烈。此外，別格還非常敏感，具有較強的自尊心。當白人姑娘瑪麗試圖接近別格時，他敏感地意識到自己的黑皮膚，仿佛恥辱附著在黑膚色上；當他意外殺死瑪麗時，他沒有感到內疚，而是感到非常自豪；當家人朋友來死囚探望他時，別格更加鄙視他們，因為他認為自己敢于通過謀殺和自毀反抗白人世界，為自己的抗爭感到自豪。

曾經，別格是一個有夢想有雄心的黑人男孩。他憧憬著有一天能過上如白人一般的生活，能夠自由駕駛飛機翱翔云端，能夠參軍成為一名士兵。然而，他的美國夢、熱情與抱負在冰冷的現實面前被擊得粉碎，“要是你不是黑人，要是你有錢，要是他們讓你進那所航空學校，你也能駕駛一架飛機”（理查德.賴特 18）。作為黑人，別格被剝奪了實現夢想的機會，被剝奪了受教育和個人發展的權利，只能通過玩模仿白人舉止的游戲，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別格嘲笑說“因為如果我搭乘飛機，我就會帶上幾枚炸彈，并確保他們下地獄…”（理查德.賴特 58）當一個種族隔離的社會試圖不公正地扼殺黑人青年的夢想抱負時，他的雄心往往會轉向相反方向，形成別格的叛逆性格。這個長期生活的社會底層受壓迫的黑人青年，生存環境如此惡劣、不能接受正常的教育培訓、更因膚色毫無任何社會發展空間，這股憋在心中的怒火最終迸發出來，熊熊燃燒成反抗的烈火 。

三、《土生子》主人公別格暴力根源

社會壓迫下的扭曲心理直接導致了暴力謀殺。賴特在《別格是如何誕生的》一文中指出，別格與自身的黑人宗教、文化傳統逐步疏遠，當他試圖融入美國社會的主流文明，渴望獲得白人世界的認可時，因為膚色遭受拒絕，因此內心生出極大的自卑感。經受這種長期的精神壓抑和思想束縛后，別格憎恨白人，憎恨黑人，甚至對篤信上帝的母親也憤恨不已。這種精神壓抑造成的病態心理通過殘忍的謀殺找到了發泄的途徑，也將別格推向無法挽回的深淵。

叛逆、暴力、敏感、不屈服的性格缺陷是造成別格悲劇的另一原因。敏感叛逆的別格對白人社會充滿了憎恨不滿，甚至對那些幫助過他的白人都心懷怨懟，這是一種帶有抗議性的新黑人形象。別格對于自己的謀殺行為毫無愧疚，甚至還在心底泛起一種可怕的驕傲。性格失衡的別格用殺害行為發泄了心中的恐懼和厭惡，以此恢復性格的平衡。

探究別格暴力的根源離不開當時的美國社會。盡管南北戰爭結束了奴隸制度，黑人奴隸問題在美國歷史上仍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20 世紀中葉，美國最明顯的種族歧視是吉姆.克勞(Jim Crow)法，這是實行種族隔離制度的法律。這一法律禁止在許多行業中使用黑人，即使黑人像白人一樣努力付出，但不會獲得同等的工資待遇。賴特說：“他從小在黑人社區遇見過許多的別格們，他們在與吉姆.克勞法的斗爭中注定要失敗。”種族隔離造成白人黑人彼此的不信任和不理解，正如別格誤殺白人姑娘是擔心自己出現在她房間被認作強奸。白人擁有一切，黑人卻什么都沒有，不平等的社會制度剝奪了黑人的夢想、發展的權利。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的別格們如何能學會愛、寬容和耐心？主人公的極端思想和暴力行為與社會環境密不可分，美國社會的種族隔離和歧視政策是別格性格暴力的重要原因，是造成他悲劇命運的決定因素。

四、結語

《土生子》作為一部反抗種族歧視的小說，從人物形象、暴力行為等方面深度剖析，有助于更深刻地理解小說的現實意義。別格的兇暴行徑是社會畸形發展的產物，是白人壓迫黑人的不平等制度造成的必然的人性扭曲。別格的個體成長經歷正是整個黑人民族所經受的從壓迫到反抗的縮影，小說發揚了美國“抗議小說”的優秀傳統，尖銳地抨擊了種族歧視問題，對美國黑人小說產生了重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