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蘭花
2019年10月14日下午,新浪微博轉發了韓國媒體報道藝人崔雪莉在家中身亡的消息,一時間網絡輿論狂潮,當日晚間達到全網聲量最高峰,從最初的消息質疑,到粉絲網絡哀悼,再到網絡謠言疑云,為微博、微信、論壇等社交媒體帶來了巨大流量,也策動了傳統媒體跟進,其中新京報報道《韓國女星崔雪莉確認在家中死亡,疑似患抑郁癥》、濟南時報評論《雪莉之死》、濟南日報評論《請善用我們寶貴的話語權》等回應熱潮,人民網、中華網、新京報網、新浪、騰訊等網絡媒體則主動承擔起傳播大任,掀起了一場媒體集體圍觀的盛大景觀。
不可否認,一起海外的明星自殺事件能夠成為國人關注的焦點,與事件主角的身份角色有莫大關聯,與媒介技術“地球村”性質分不開,更與當下全球化的粉絲文化相關。媒體對于明星自殺事件的報道和傳播,無疑在事件呈現與問題構建中發揮了重大作用,那么,本文就從新聞學的角度來審視這場媒體圍觀,以此探討媒介在明星自殺事件中的框架策略及其意義。
傳播政治經濟學認為,作為文化工業的一部分,媒體內容表達的核心目標是實現利潤最大化[1]。媒體對明星自殺事件的關注,看中的正是該偶發事件蘊含的新聞流量價值。
首先,從明星身份的新聞價值角度來看,今日的明星不再像傳統時代那樣由媒體捧紅打造,像香港“四大天王”離不開媒體的造星計劃和行動。后追星時代,粉絲的出現“完成了傳受雙方高度互動并相互融合的新傳播格局的再造”[2],粉絲經濟和明星效應變成媒介內容生產的重要因素。崔雪莉作為前f(x)女團成員,從練習生到歌手、演員、主持人等多棲明星身份,背后集聚著數量眾多的國內外粉絲。在中國市場,2018年4月14日崔雪莉官方開通新浪微博,至今共3條微博,分別為開通聲明、VIP升級說明、系統生日動態,卻獲得了60多萬粉絲關注,明星勢力榜排行第165名①該數據來自崔雪莉官方微博賬戶,截止2019年12月6日排名。,足以說明粉絲正是媒介內容消費最好的買單者。
其次,從死亡事件的新聞價值角度來看,明星非自然的死亡具有強烈的反常性、沖突性和隱喻性。從生物學來說,死亡是萬事萬物的正常過程,但是在生死觀及生死教育尚未普及的情況下,沒有預告的死亡是對人生穩定秩序的擾亂和正常流程的打破,這種變動有效地刺激了媒體靈敏的鼻子,上世紀30年代影星阮玲玉自殺,引發了大規模的媒體震動,從大小報連篇累牘的報道,到戲劇電影對阮玲玉自殺事件的再造。對于自殺事件,魏永征教授認為,即使面臨著違背新聞倫理和相關法規的指摘,但是“在新的新聞傳播生態中……爭奪覆蓋率、粉絲數、流量等”[3]默認了媒體報道的這一灰色地帶。
再次,從地理接受的新聞價值角度來看,國內媒體的關注具有異域看客的特征。麥克盧漢曾預言“地球村”,通過媒介,全球人圍繞同一個對象展開討論,進行全球化的意義生產,原本發生在世界另一端的事情變成地球村里的家長里短。于是,發生在韓國的明星自殺事件也能成為津津樂道的對象。這種地理接受的新聞價值往往通過新聞版面和分類來實現,像人民網Korea頻道和輿情頻道,一方面這是一個發生在境外異邦的事件,因國情、社情、民風不同具有異域神秘色彩,另一方面韓國明星藝人自殺事件近年來頻發,在韓流文化輸出的過程中,關于這個話題的討論層出不窮,中國媒體的關注無疑還有一絲看客的意味在內。
最后,從心理接受的新聞價值角度來看,崔雪莉的女性身份恰恰是明星自殺事件報道中最佳要素,跟性別相關的身體、人物關系、生活場景、工作環境、家庭氛圍等等都是流量來源。性別不是單純的生理上的呈現與差異,朱迪斯·巴特勒認為“身體涵蓋物質、精神和社會多個層面……不管是哪種情況,身體都只是被當作一個工具或媒介,一整套的文化意義跟它只屬于外在的聯系”[4],透過身體的各種隱喻是性別被媒體作為使用策略的目的。女性的身體,是被凝視的對象,與權力、金錢、感情、地位、身份等隱喻相關,滿足了大眾對女明星身份的偷窺式想象,盡管這種偷窺本身反證了個人隱私的合法性不容侵犯,然而性別的文化意義早已成為一種大眾共識。
至此,我們可以看到,以新聞價值與流量需求為代入的韓星崔雪莉自殺事件為何會引發媒體的集體震動,而這,僅僅只是媒體圍觀的開端。
框架理論認為,新聞的意義是被不同的框選制造出來的,通過選擇、凸顯及重組事實生產意義。于是,“人們借助于框架來識別和理解事件”[5],吉特林(Gitlin)據此為框架提出了自己的定義,他認為框架“是一套使用準則,在關于存在什么、發生什么以及有何意義這些問題上進行選擇、強調和表現時使用”[6]。在框架理論下,新聞是經由特定主題的事實選擇及相應的話語策略的產物。
從新浪微博轉發報道開始,全網對于該消息總關注一度最高達到56萬②該數據來自新浪輿情通全網監測,時間從2019年10月14日15:56到2019年10月22日15:56。。由于是新浪微博第一時間曝出,微博成為該事件發酵的首個輿論場地以及其他媒體的信息源。盡管這些媒體的屬性、類型不同,但依然遵從一些既定的框架策略。綜合來看,各類媒體在該事件報道中采用的主題框選主要包括死因揭秘、成名八卦、哀悼追思以及社會評價。
1.主流媒體:事實呈現、意見引領
作為主流媒體,黨報黨刊黨網等肩負著傳播核心價值觀、營造主流輿論氛圍的任務,因此采用了“簡要呈現客觀事實、重在事件社會評價”的主題策略。這主要是由事件本身的分類性質決定的,盡管跟死亡話題相關,但事件主角的明星身份不可避免娛樂標簽,加之是一位境外明星,所以主流媒體不可能也無必要過分關注事件細節與花絮,做到及時呈現客觀事實即可。作為對韓流文化輸出的觀察者,這些媒體也負有在全球文化市場上為中國受眾把關的責任,需要對此類事件關涉的粉絲文化、網絡輿論等意見市場進行有效引領。
人民網在事發之后連續兩則報道,標題為《韓國藝人崔雪莉被發現死于家中 年僅25歲(圖)》,報道內容一致,配圖有所差別。隨后《SM娛樂發聲明回應雪莉去世 葬禮將以非公開形式舉行(圖)》、《雪莉抑郁癥家中去世 具惠善具荷拉安宰賢等好友發文悼念(組圖)》、《雪莉出殯儀式今日舉行 f(x)宋茜Amber等將為其送行(組圖)》、《SM官方發文悼念雪莉“她將被我們永遠銘記珍藏于心底”(圖)》等報道以韓媒報道或SM官方聲明為消息源,簡要敘述事件進展,發布在人民網韓國頻道。針對該事件的評價,多以事件關涉的“抑郁癥”和“網絡暴力”為中心,如《北京青年報》評論《有時候我們真的不需要“強顏歡笑”》,人民網輿情頻道文章《網絡暴力——虛擬空間中的無形利刃》,新京報網文化板塊《崔雪莉,不完美偶像之死》,濟南日報評論《請善用我們寶貴的話語權》,Vista看天下刊文《突然,人們不想再聽“每一片雪花都不無辜”了》等等,這些文章邏輯嚴明,用語柔和,表達了官方態度和立場,為人云亦云的異化網絡空間注入了冷峻聲音和理性思考。
2.市場化網絡:感性表達、情感引領
網絡的崛起沖擊了傳統的大眾傳播過程,尤其是微博、微信等社交媒體更是模糊了傳受之間的界限,“新聞生產真正成為一個動態化的過程”[7],不僅表現在新聞事件動態化的更新過程,更表現在情感持續性的疊加過程。市場化網絡媒體不是官方代言人,在新聞處理過程中必然以經濟利益為指引,以獨家等方式最大化網絡流量,更甚引發網絡受眾情緒反應和情感共振,在一波接一波的網絡情緒中刷新網站流量。
崔雪莉無征兆自殺給市場化網媒帶來了太多的傳播看點,作為明星公眾人物,她的生前、生后開始在聚光燈下展示。以新浪、騰訊、中華網等為代表的商業綜合性門戶網站對于該事件的處理框架強調市場化、多樣化,以搶占新聞時效為核心,以流量看點為價值導向,更多的關注人而非事件本身,故此,有關崔雪莉的生前成名史、家族關系史、社交圈、工作環境等等信息滿天飛。《韓國女星崔雪莉自殺身亡 曾多次因為不穿內衣、走光和網友互懟》(中華網)、《水蜜桃女孩放飛自我被罵到自殺身亡!崔雪莉經歷過啥?》(新浪)、《崔雪莉上吊自殺,遺愿清單曝光,第一個愿望是想結婚》(新浪)、《崔雪莉頭七剛過父母就互爭遺產撕破臉,如今自殺原因再添變數》(騰訊)、《雪莉曾因好友遭惡評崩潰大哭 私人賬號畫風悲觀》(新浪)、《雪莉疑似留下遺書內容全文曝光 有些人慌了 崔雪莉真正的死因是什么》(新浪)等等,每一則都能迅速引爆網絡流量和網絡情緒。
綜合來看,市場化網媒集中在崔雪莉的死因揭秘、個人成名史以及相關明星的哀悼追思這類比較感性的主題,且這些報道多以匿名消息源或是沒有認證的微博用戶為主,一方面使得該事件在中國受眾看來更加撲朔迷離,另一方面也為網絡吃瓜群眾帶來各種鮮活話題,像新浪微博上“崔雪莉”超話粉絲有10.3萬,帖子3.3萬,閱讀量43.8億①該數據來自新浪微博,時間截止到2019年10月22日21:46。。
“新聞話語是對過去發生的政治、社會和文化事件的報道”[8],依據梵·迪克的新聞話語結構基模,話語是針對和圍繞主題做出的選擇,因此,主題框選不同,話語策略也會有所差異。具體到崔雪莉自殺事件報道,各類型媒體主要通過傾向性詞匯、鏡像式表達、生活化風格的手段來實現。
1.使用傾向性詞匯尋求共情
詞語可以分為實詞和虛詞,名詞、動詞一類的實詞通常用來傳遞信息,像“女孩”、“自殺”,具有明確文本指向意義。形容詞、副詞一類的虛詞則常用來渲染情感,像“恐怖”、獨孤’,強調情緒而非信息。實詞與虛詞的組合,能生成傳者想要的文本意義,一旦受眾遵從詞語的組合規律來進行文本解讀,傳受雙方就能在文本與情感的意義上達成某種一致。《痛失“人間水蜜桃女孩” 雪莉生前美照笑容動人》(新浪網),既有名詞動詞組合表述事件信息,又有情感性形容詞和程度性副詞塑造情緒,極易引發受眾情感宣泄。
同時詞匯也包含感情色彩,在特定的語境下,詞匯具有強烈的傾向性。報道中,“25歲”、“小小年紀”、“作風大膽”、“心疼”、“爭議”、“抑郁”、“讓人淚目”、“放飛自我”、“大尺度”、“小公主”等詞頻頻出現,對信息的傳遞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借由詞語在語境中的感情色彩表達了鮮明的指向性。“心疼”、“淚目”讓人惋惜一個25歲女星以如此極端的方式突然隕落,悲情因為這樣的詞語而被放大,“放飛自我”、“大尺度”高點站位對明星個人作風進行評價,背后潛臺詞更是留給讀者更多想象。
2.借用鏡像式手段還原“真相”
不論是柏拉圖的洞穴理論,還是拉康的鏡像理論,都揭示了人對于外部世界的認識是依靠(洞穴火把)映射或(他人/鏡子)構建的鏡像真實。大眾媒介就是當下的一面鏡子,借助圖片、視頻等鏡像式表達手段還原事件、人物“真相”,幫助讀者加深對人物及事件的認知和理解,從而構建了人們觀看的鏡像世界。
人民網在陳述“崔雪莉被發現死于家中”的事實時,兩篇同題、同內容報道采用了兩張不同的照片,一張來自Instagram的自拍照片,烈焰紅唇,金發大眼,掛脖露肩裙,另一張來自韓國媒體news1,黑色披肩長發,甜美笑容,一襲黑色禮服,揚手致意。“新聞圖片是一種對新聞事實的視覺傳達,在傳達真實情境的同時,展現出文字所不能代替的冷峻的現實感受”[9],讀者正是通過這樣的照片呈現,認識事件主角——自我眼中的“自我”形象以及媒體眼中的“他者”形象。在網絡媒體中充斥著崔雪莉自殺時的家中場景照,將其生前的演出、活動、節目、影視作品、個人賬號內容等混剪在一起的視頻,對于受眾來說就像是主角本人的真實情境再現。
3.樂用生活化風格加深認同
話語是有風格的,“話語典型的、可變的結構特征的綜合”就是風格,“這些特征顯示了在某一特定的語義、語用或情境中媒體話語生產者的個性身份和社會語境的特征。”[10]要達到媒介內容的利潤最大化,文本編碼需要盡可能大范圍的適應受眾的解碼語境,從而減少公眾誤讀。
對于市場化網媒,受眾對象覆蓋各領域、各層次,受年齡、職業、階層、地域、教育背景等諸多影響,受眾對于媒介文本的解碼能力不一,因此,那些簡單明了、語義鮮活、通俗樸實的生活化風格話語成為媒體的折中方案,以確保解碼與編碼的意義一致性。《當崔雪莉死后,所有人開始愛她》(新浪)中寫道:“今天,韓國演員崔雪莉自殺的消息震驚了整個娛樂圈。我們不相信,但又隱隱能感覺到雪莉會有這樣的自殺傾向……雪莉本是個陽光明媚的人……她生病了。很多人在想如果……但可惜,沒有如果……那就在另一個世界重新開始吧。”第一人稱復數的口吻,在寫作者和閱讀者之間建立起統一立場和陣地,文中的評論道出了對事件的態度,是對事件主角個人境遇的悲憫、同情,也是對當下整個娛樂生態圈以及網絡生態圈的鞭撻和反思,這個論調與Vista看天下的爆文《突然,人們不想再聽“每一片雪花都不無辜”了》如出一轍。
不論是主流媒體還是市場化網媒,都給予了該事件深度的媒體曝光,一是在數量上,達到了同一時間段輿情關注的最高峰;二是在時間上,從死訊傳出到追悼會、尸檢報告等持續性追蹤;三是在角度上,各家媒體各顯神通全方位剖析;四是在手段上,以圖片視頻為主的視覺化傳播。基于此,我們看到一個亂象叢生的韓國藝人誕生機制,看到日益妖魔化的網絡言語生態,更看到一個生逢此間此時的女藝人從掙扎到放棄的決絕,我們不禁要問媒體如此圍觀背后的意義與價值何在?
前文所述,作為文化工業的大眾媒介內容生產深受利潤最大化的影響,羅伯特·波納特提出“媒體合力”,意在說明媒體公司集合自己的各種媒體技術對某一文化資源進行開發從而賺取利潤的行為,就像全球音樂工業。這個概念與學者尼古拉斯·佳南在《資本主義與傳播:全球文化和信息經濟學》一書中提到的“文化資源庫”不謀而合。佳南認為,文化產品本身的特性,使得它們的“使用價值”難以確定,媒體在“高額的生產成本”與“低廉的復制成本”之間,必然傾向于最大化“消費復制產品的受眾”,以收回自己的生產投資,而媒體這樣做的一個有效策略就是建立“文化資源庫”,以分散自己的成本投資[11]。按此角度觀之,崔雪莉自殺事件后媒體圍觀下的形形色色,都在遵循這條“媒體合力”的策略。以新浪網為例,對于這起發生在異域的娛樂事件,外派人員赴事件核心現場無疑需要耗費高額的生產成本,更何況娛樂圈的事情本就是“水中月鏡中花”,于是新浪賦權給旗下的各類媒介內容生產端,微博、論壇、博客、資訊、視頻、手機客戶端等等都能為新浪產出大量內容,再分發到各大平臺,從而合力完成一場盛大圍觀。
在這場媒體圍觀中,不同的框架表達機制都是市場邏輯與政治邏輯相互博弈的結果。政治邏輯下以行政導向為主,強調媒體報道與官方主流意識形態保持一致,因而突出媒體對社會問題及社會價值的導向與把控。而市場邏輯下以市場導向為主,強調媒介內容對商業經濟利益的最大變現能力,因此在媒介內容生產上突出對受眾消費的吸引。由此觀之,在整個媒介市場,黨報黨網類主流媒體與市場化媒體只是在政治邏輯與市場邏輯博弈下分食了崔雪莉自殺事件的報道框架取向,今天我們分享崔雪莉的死亡故事,不僅僅是獲得了對明星的某種滿足感,更重要的是“死亡會訴說一個我們大家熟知的故事。”[12]這個故事里包含著盛名之下,文化遭遇暴力,人性遭遇摧殘,這是娛樂生態圈以及衍生的網絡生態圈的現實困境,因此,在娛樂產業日漸全球化的背景之下,媒體有必要引導大眾辨識明星的生存環境,并為良性健康的偶像與粉絲關系提供媒介范本。尤其是崔雪莉曾在參與節目《真理商店》中呼吁“記者朋友們、觀眾朋友們,請疼愛我一些吧”,作為一種呼應,媒體針對此事件的立場評價和態度呈現就具有了正面的意義和價值,像China daily(中國日報)的評論《Say ‘see a doctor’rather than ‘be happy’》(“去看醫生”遠比“開心一點”更重要),央視新聞制作的視頻節目《央視揭韓國娛樂圈自殺魔咒》等等報道,不僅能讓大眾從真真假假的信息中走出來,也能引導大眾對于事件展開理性的討論,而不是對思考的集體式拒絕,而這正是大眾媒介承擔的環境監測功能。
然而,以強調大眾趣味的框架報道在數量、頻率以及手段上都要遠遠大于社會評價框架,作為媒介議程設置的的后果就是對大眾的認知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媒介涵化理論考察“受眾在媒介的長期影響下形成的社會認知模式”[13],因此,媒介對崔雪莉自殺事件的再現,首先,影響了人們對女星的性別身份認知。從阮玲玉到崔雪莉,盡管有著明星身份、偶像光環,但在媒介報道中,這些自殺女星在生前都有著跟女性角色、明星身份相對應的成名八卦,她們的出道、上位脫離不了日漸顯性的潛規則,這樣的描述儼然是明星的形象標配。另一種極端就是全力呈現女星們光鮮亮麗的一面,構建出一個又一個“水蜜桃女孩”、“口袋妹妹”。這兩種表達一味地以女性視覺消費為主,忽略女星自身努力和自我獨立,會讓社會大眾認為女星只是以男性為主導的權力附屬的存在,此種報道無疑會造成大眾對女星自殺的誤讀,影響大眾對同類事件的認識和理解。其次,影響了人們的生死價值觀認知。各種死亡揭秘、成名八卦內容等并非為了對日漸突顯的明星自殺現象進行預警,防止明星自殺帶來“維特效應”。相反,這些報道滿足了受眾對明星個人成名的時空想象和獵奇性的觀賞,滿足了受眾對遠距離明星的近距離接觸,滿足了他們閑暇和社交的談資需求。尤其是對這些明星的粉絲來說,對死因的妄自揣測和對成名的八卦窺探,一定程度上也損耗了他們對明星的情感投入,也就不奇怪他們對媒體文本進行另類的解讀——“愿天堂沒有傷害”,借著以死亡的方式抗爭現實的無奈來掩飾淡化自殺的非理性,背后卻是“死亡也是種解脫”的邏輯,這樣的思想很難界定為一種科學的生死觀。
無論是哪種框架,媒體內容生產必然要建立在事實基礎之上,捕風捉影、空穴來風的粗制濫造,只會使日益嚴重的自殺現象成為一個僅供熱銷的話題,消耗整個社會在自殺問題上的審視與干預,不利于以自殺為表象的深層次、多層次社會問題的解決。從這個意義來看,媒體全面客觀地反映明星自殺,正面深入地剖析自殺現象,才能真正避免明星自殺只是簡單的作為流量熱點而存在,才能真正實現媒體的社會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