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鵬 副教授
(常熟理工學院商學院 江蘇常熟 215500)
加快推進市場化改革是新時期我國經濟體制改革過程中的重要內容。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四中全會中明確指出:“要加快推進市場化改革,健全要素市場化體系,為經濟健康發展提供重要的制度保障”。以市場化、法制化改革推動營商環境優化是讓市場在資源配置過程中發揮決定性作用的重要體現。在《2020 年營商環境報告中》,我國營商環境排名全球第31 位,營商環境得到了較大改善,這正是市場化改革取得的突出成果。
長三角城市群是我國規模最大的城市群,也是經濟和產業活動最為活躍的地區,區域經濟市場化水平較高,為經濟與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環境。具體到流通產業,為進一步推動長三角流通產業發展,圍繞城市群一體化步伐,長三角正加快軌道交通、機場、港口以及信息基礎設施的區域聯動建設,并從制度、政務、技術等方面出發,加快制定符合長三角流通產業協同高質量發展的政策手段。
市場化改革與營商環境優化的經濟意義不言自明,加快流通領域市場化改革,推動營商環境優化,有利于掃除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各種 “障礙”,規范流通過程中的市場化行為(鄭燁等,2020)。同時也有利于進一步推動以電子商務為代表的新興流通方式發展,鼓勵小微企業更多參與流通產業(錢錦宇和劉學濤,2019)。從市場化角度來看,周永蓮(2019)認為,以國有流通企業產權調整來促進非公有制流通組織的發展,通過優化流通產業發展的體制機制,有利于提高流通經濟發展效率。張美莎等(2019)則指出,市場化改革有利于激活流通產業市場主體的參與活力,提高流通產業的市場競爭力。從營商環境來看,阮舟一和許志端(2020)在研究中指出,作為連接生產與消費的重要中間構成,流通產業的發展事實上受區域營商環境的影響較大。從外部需求來看,區域營商環境越好的地區,商業活動越頻繁,對流通業的需求更大。從流通行業自身而言,營商環境越好,流通企業在發展過程中的成本會越低,受到的外部政策、技術、信息支持越大,對行業整體發展效率的提升有益(陳冰,2018)。綜合學者已有研究來看,目前較少有文章直接研究市場化改革、營商環境與流通產業發展之間的關系,且并未詳細闡述市場化的作用機制。作為我國一項重要的產業構成,流通產業高級化將對新時期下我國經濟發展結構優化以及轉變發展方式帶來重要影響(錢錦宇和劉學濤,2019)。基于此,本文在分別檢驗市場化改革、營商環境優化對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基礎上,通過構建交互項變量,檢驗市場化改革通過何種機制影響流通產業發展,并進一步提出相關政策建議。
流通業發展。流通產業發展規模經常被用來衡量流通產業發展質量(雷飛等,2020)。然而筆者認為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更多體現在效率上,即投入產出比例的相對增加。因此以社會零售品銷售額為產出指標,將流通業從業人員數、固定資產投資作為投入指標,運用DEA 模型進行測度,因篇幅限制,本文未報告DEA 模型的計算過程,具體步驟可參考石磊(2019)。
市場化水平。隨著我國市場化改革的不斷深入,學者們開始嘗試從不同角度來衡量我國區域市場化水平。本文在實證過程中選擇引用樊綱等(2020)公布的分地區市場化指數,之所以選擇這一數據原因有二:首先該指數綜合衡量了民營經濟、產品市場、要素市場以及中介組織的發展,從理論上來講,該指數構建過程較為合理;其次,該數據自公布以來便得到了學者們的廣泛使用,在實證中得到了不斷檢驗。
營商環境。世界銀行在《全球營商環境報告》中對營商環境的定義是:在一個經濟體內在開辦企業、金融信貸、投資者保護、納稅等覆蓋在企業經營過程中的所有經濟活動所花費的時間與成本之和。以此為基礎,一些學者對營商環境構建豐富的指標體系進行實證研究。本文認為營商環境不僅包含了以政務環境、市場環境和社會環境為代表的 “軟環境”,同時也包含以自然環境和基礎設施為代表的 “硬環境”,因此構建如表1 所示的評價指標。其中自然環境包含區位、耕地資源與自然條件變量,基礎設施則包含區域交通、通信與供電條件,政務環境則分別從政府支出和服務效率來考慮,市場環境則綜合考慮了經濟發展、金融服務和招商引資等因素,社會環境則參考了科技、教育和工資福利等變量。為避免因指標評價標準不一帶來的差異化問題,本文對指標中的數據進行了無量綱化處理,基于專家打分法賦予相關權重,并對數值進行歸一化處理。
參考王美美(2019)等的研究成果,分別構建如下計量模型,以檢驗市場化改革、營商環境對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

HCI 為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在式(1)中,τ1估計了市場化指數與流通產業發展質量的相關性。在式(2)中,βi則分別估計了自然環境條件、基礎設施條件、政務環境、市場環境以及社會環境與流通業發展質量之間的關聯性;μ為個體固定效應;λ為時間固定效應;α表示截距項;ε為誤差項。進一步的,為了檢驗市場化改革是否會與營商環境產生協同效果,本文構建兩者之間的交互項變量,具體見式(3):

根據最新的2019 年長三角城市群一體化發展規劃,長三角城市群已全部覆蓋安徽、江蘇、上海及浙江三省一市全境范圍,共包含41 個地級市。因此本文研究對象為長三角城市群41 個城市級別的行政單元,研究周期為2010-2019 年,表2 為本文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在DEA模型中,長三角城市群流通產業發展質量最高的為2019年的上海市,發展質量最低的為2010 年的鹽城市。從市場化指數變量來看,雖然各城市發展水平差異較大,但主要是因為面板數據帶來的時間差異,從整體而言,長三角城市群市場化指數均值領先于我國同期平均水平(研究期內為5.27)。從營商環境各變量比較來看,由于對營商環境變量進行了歸一化處理,因此各個類別營商環境變量的取值范圍均在0-1 之間。以標準差為基礎,基礎設施以及市場環境的標準差較大,說明基礎設施及社會環境是造成長三角不同城市間營商環境差異的最主要原因。其中以上海、南京、杭州為代表的區域中心城市在教育創新資源、城市基礎設施上都具有更強比較優勢。
在進行實證回歸結果分析之前,首先需要對主要變量的平穩性進行檢驗,以避免出現偽回歸問題,本文主要變量平穩性檢驗結果見表3。首先采用LLC 檢驗對流通業發展質量、市場化水平及營商環境變量進行了面板單位根檢驗,結果顯示偏差校正的t 統計量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即面板數據具備平穩過程。同樣,本文進一步進行Fisher-ADF 檢驗,結果也同樣支持數據平穩的結論。

表1 我國營商環境評價指標體系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4 為本文實證回歸結果,第(1)-(2)列為全樣本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市場化水平變量與流通產業發展質量之間呈現正向相關性,且通過了5% 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這與周永蓮(2020)等人的研究結果相吻合。市場化改革為流通產業發展創造了更有利的外部環境,激發了流通要素市場活力,提高了資源在流通行業的分配效率,從而促進了流通企業高質量發展。從營商環境變量的回歸結果來看,自然環境與政務環境與流通產業發展質量之間并無顯著相關性,但基礎設施、市場環境與社會環境與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之間存在顯著正向相關性。對于長三角地區而言,自然環境帶來的區域差異相對較小。城市群一體化發展以及地理位置鄰近使得政府間交流溝通機會較多,各個城市間政務環境差異較小,同時考慮到長三角地區整體政務相對寬松,因此整體上對流通產業發展質量的影響有限。流通產業具有較強的交通導向性,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戰略驅動下,加快區域內交通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發揮各類交通運輸工具的聯動效應有利于實現流通產業更高質量發展。隨著流通產業市場化改革的不斷推進,以經濟發展為代表的市場環境優化為流通業發展帶來了巨大需求,刺激了流通產業的內部競爭,在優化資源配置的同時提高了流通產業發展效率。而以科技進步為代表的社會環境改善對流通產業發展帶來了更先進的技術手段與管理工具,是提升流通產業單位效能的重要支撐力。
從區域差異的角度來看,以上海、寧波、杭州為代表的長三角核心區流通產業發展質量更高。一些城市毗鄰港口,受海洋運輸利好因素影響較大,例如寧波港貨物吞吐量已經連續11 年位于全球第一。另一部分城市則有強大的工業基礎,例如無錫市和蘇州市,城市經濟發展較快,流通業市場基礎相對較好。因此,本文按照《2019 年長江三角洲一體化發展綱要》的相關內容,將研究樣本分為長三角核心城市與非核心城市。結果顯示,核心區城市市場化水平對流通產業發展質量的邊際影響更大。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市場化改革加速了流通要素的集中,市場化水平越高的地區,對流通業的高質量發展越有利,越能夠吸引流通資源的集聚,從而產生非線性正向相關關系。這種遞增的非線性關系意味著市場化改革會加速催生我國區域流通中心城市。
從營商環境變量來看,非核心城市對基礎設施的敏感性較差,同時非核心城市社會環境變量的估計系數要小于全樣本回歸結果。一個可能的原因是,當前長三角一體化仍然處于加速發展階段,長三角交通聯動體系尚未完全打通。長三角非核心區由于歷史等原因,基礎設施相對不完善,對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支撐效果不明顯。而以上海、寧波為代表的核心城市具有發展流通產業的先天優勢,例如港口、區位等,對基礎設施的依賴性更強。此外不容忽視的是,長三角核心地區擁有較為豐富的教育資源,科技發展水平較高,對流通業高質量發展同樣產生了較大正向影響。
市場化改革推動營商環境優化已經得到了學者們的廣泛檢驗,但現有研究僅使用單一的營商環境指數指標。正如前文所述,營商環境是一個復雜的系統,既包括以基礎設施為代表的“硬環境”,也包含以政務環境為代表的“軟環境”。因此本文通過構建各類型營商環境變量與市場化指數的交互項,以檢驗在市場化改革背景下營商環境差異如何影響流通產業發展。
表5 為協同效應檢驗結果。在所有交互項變量中,市場化指數與政務環境、市場環境與社會環境等 “軟環境” 產生了正向協同效應,且至少通過了5% 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但與以自然環境、基礎設施為代表的 “硬環境” 的正向相關性并未通過統計上的顯著性檢驗。這意味著在市場化改革背景下,硬環境差異并不能僅通過市場化改革來抹平,現階段長三角市場化改革進程逐步加快,但主要針對政務協同、經濟聯動,在 “軟環境” 指標上各地區增長較快,為流通產業更高質量發展創造了良好環境。雖然基礎設施聯動也是長三角一體化的重要議題,但基礎設施初期投入大、見效慢,現階段并未與市場化產生協同效應。且隨著長三角范圍的進一步擴大,基礎設施的區域差異性愈發明顯。此外,自然地理因素受市場化影響較小,因此也未產生協同效果。綜合來看,以政務環境、市場環境與社會環境為代表的 “軟環境” 會隨著市場化程度的不斷加深,對流通產業發展產生乘數效應,但以自然環境、基礎設施為代表的 “硬環境” 并不會與市場化水平產生正向協同效果。這說明市場化改革是 “軟環境” 的催化劑,能夠為營商環境的經濟溢出效應帶來制度倍增效果。

表3 變量單位根檢驗結果

表4 實證回歸結果

表5 市場化協同效應檢驗
隨著市場化改革的不斷深入,營商環境優化為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創造了良好的外部條件。本文基于2010-2019 年長三角城市群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了市場化水平、營商環境與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市場化水平的提高有利于帶動流通產業更高質量發展,并且對核心城市的邊際貢獻更大;基礎設施、市場環境與社會環境與流通產業發展質量顯著正相關,對于長三角地區核心城市而言,基礎設施與社會環境對流通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正向影響更大,這種差異會加速形成區域流通中心城市;協同效應檢驗結果顯示,市場化改革能夠與以政務環境、市場環境和社會環境為代表的 “軟環境” 產生顯著正向聯動效果。本次實證研究所帶來的政策啟示如下:
第一,要加快市場化改革進程,盡早實現制度改革紅利。市場化改革所釋放的制度紅利已經被證實有利于促進流通產業更高質量發展。因此,長三角地區應該抓住市場化改革的歷史機遇,提高市場化改革效能。通過簡政放權,提高政府服務效能,激活市場主體活力,加快構建更加完善合理的市場制度,為企業和產業發展創造良好的市場環境。
第二,要進一步優化長三角流通產業發展的營商環境。在基礎設施上,為流通產業發展提供更多硬件支持,盡早建成長三角基礎設施聯動體系,縮小區域各類基礎設施的差距。在政務環境上,要優化審批流程、提高涉企服務質量和效率、降低企業成本。在市場環境中,要加快推進市場化改革,構建合理完善的市場制度。在社會環境上,要重視科技創新投入,通過創新驅動來提高流通產業管理和營運水平。
第三,要加快長三角城市群一體化建設,提高區域流通產業交流頻次。長三角是我國重要的貿易中心地區,區域間流通產業的溝通交流是促進流通產業協同發展的基礎。因此,要秉持 “一體化” 發展戰略,推動不同地區商貿文化交流,強化長三角城市群流通產業的聯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