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們拍一張全家福

鐵成 辛婭

陳霖，著名攝影人，2017年被中國攝影家協會《大眾攝影》評選為“中國攝影十杰”，2019年平遙國際攝影節參展藝術家，成功出版過多部旅游類暢銷書。從2016年正月開始，陳霖系統地用鏡頭聚焦我國56個民族的服飾和建筑。

內心觸動：為后人記錄點什么

2016年1月，一個念頭在陳霖的腦海中閃過：中國有56個民族，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鮮明特色。怎樣才能留住這些珍貴的記憶？陳霖首當其沖想到，應該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對這些少數民族進行實地拍攝。

經過再三考慮，陳霖決定將拍攝對象聚焦到一些四世同堂（至少也要三代同堂）的少數民族家庭，拍他們的“全家福”。陳霖的理由是：中國人最重視的是大團圓，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是每一個中國人的最大理想。

和時間賽跑，為了那些珍貴的記憶

2016年正月，陳霖第一站選擇的是貴州黔東南。第二天，村里正好有戶苗族人家在辦婚禮，村民們熱情地邀請北京來的攝影師陳霖一起參加婚禮。

陳霖當時開心極了，以為這對新人一定會穿著民族盛裝舉行婚禮，結果到了現場才發現，新郎竟然穿著西服，頭發還挑染了一撮棕紅色。

陳霖轉而又問一身民族盛裝的新娘：“你為什么還穿愿意自己民族的衣服？”新娘的回答是：“為了這套衣服我繡了七八年，如果這次不穿以后估計就更沒有機會穿了！”

2016年11月中旬，陳霖和助手帶著滿車的攝影器材，自駕來到海南省五指山市通什鎮什那村，拍攝了一戶四代同堂的大家庭，然后又趕赴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將鏡頭對準了在國慶70周年大典上參加國慶巡游方陣的海南黎族代表石紫薇家庭。

人活著，總得做點兒有意義的事情

相較于拍攝技術，陳霖覺得最大的困難在于尋找拍攝樣本。有時候為了尋找到一個合適的拍攝人家，陳霖甚至要開數百公里的山路。

2019年10月，正在貢山進行創作的陳霖經朋友介紹，聯系上了云南怒江一帶的一戶仡佬族人家，那家的老奶奶是當地為數不多的紋面女之一。

考慮到老奶奶家最近正在準備一場大型家宴，一大家人好不容易能夠聚齊，正是拍“全家福”最好的時機，陳霖便連夜駕車80多公里、拐了1000多個彎，接近凌晨才找到了那戶人家。讓陳霖沒有想到的是，原先在電話里答應得好好的那戶人家，竟然突然說：“不想拍了！”

那天深夜，沮喪之極的陳霖發了一條朋友圈。沒想到，一位北京女醫生看到了他的這條朋友圈。這位熱心的大姐連夜聯系怒江當地的朋友，請他們幫忙重新尋找合適的拍攝對象，兩天后還真的找到了一戶四世同堂的獨龍人家。這樣的感動，在陳霖之后的拍攝過程中時有發生。

最讓陳霖難忘的，是位于黔桂交界的一戶水族人家。這家的老爺爺已是百歲高齡，聽說有個北京的攝影師要給他們拍全家福，執意讓孩子們找出他最漂亮的一件民族服飾仔細穿戴好，等著陳霖拍攝。陳霖怕老人家太累，告訴他：“您先進屋休息，等我架好機器、全部準備好了，再請您出來拍。”老人家連連搖頭，說：“你從北京那么遠來，都沒覺得辛苦，我等一下有啥可辛苦的！”

那天拍攝結束后，陳霖用隨身攜帶的一臺小型照片打印機，現場打了一份全家福送給這戶人家。老爺爺捧著照片看了好久，說：“這可能是我們全家最后的一張全家福了，我要把照片好好珍藏起來，一代一代傳下去。”

陳霖說，他計劃用5年時間拍攝完56個民族，每個民族選取一個或幾個家族，以個人或大合影的形式，爭取在國慶75周年前舉辦一場名為《我們是一家人》的大型攝影展。有人問陳霖：“為什么要做這件事？”陳霖笑道：“不為什么，人活著，總得做點兒有意義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