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蒙露


【摘要】基于新經濟地理學,利用2008年至2017年的省際面板數據,探討我國產業集聚對地方稅收競爭的影響:稅收是否已經呈現“逐頂競爭”的態勢、我國是否已經開始對產業集聚征收租金、流動資本對稅率的敏感性如何。實證研究表明,我國產業集聚水平較高的東部地區更具有稅收競爭優勢,在一定意義上實現集聚租的征收。
【關鍵詞】稅收競爭 產業集聚 集聚租
一、引言
我國地方政府稅收競爭開始于分稅制財政管理體制的實施,雖然我國地方政府沒有稅收立法權,但是在具體實施稅收政策時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可以通過稅收返還、財政扶持、租金減免等優惠政策進行稅收競爭。
標準的稅收競爭是通過“用腳投票”,用更低的稅率以吸引流動性資本的進入、促進本地區經濟發展、形成產業集聚。我國的分稅制使得各地政府經濟相對獨立,為了GDP考核,需要地方政府吸引各種稀缺資源,發展地方經濟,擴大地方稅基。但這極易產生“逐底競爭”,使得資源配置效率低下,并最終引發各地政府惡性循環競爭。
但是在新經濟地理學框架下,克魯格曼的“中心——外圍”模型揭示了企業在同等條件下會選擇空間結構較為集聚的地區,以此降低交通運輸成本同時實現規模經濟。因而,當某地區產業集聚達到一定程度時,將會產生對資本等流動要素的“向心力”,不需要降低稅率來吸引流動性要素的進入,使得該地區更加具有稅收競爭優勢;另一方面,集聚區內的企業會因知識、技術等的溢出獲得額外利益,形成所謂的“集聚租”,即使征收較高稅收也無須擔心資本外流,同時政府還可以對“集聚租”進行征稅從而增加財政稅收收入。
基于此,本文將利用中國各省數據,建立稅收競爭模型,探討中國地方經濟是否己經產生“集聚租”,流動性要素對于稅率的敏感度是否開始下降。
二、我國稅收競爭和產業集聚的現狀分析
本文兼顧經濟發展水平與地理位置,借鑒中國國家統計局采用的三大經濟區域,將我國地區經濟劃分為東部、中部、西部,不考慮臺灣。香港、澳門。
(一)我國地方政府稅收競爭現狀
我國地方政府稅收競爭所使用的實際稅率,采用理論界小口徑的稅負負擔指標,即稅收收入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重衡量。
據測算,從2008年到2017年,我國三大經濟區域的實際稅率平均值都呈現了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且三者趨勢有明顯的一致性。中部和西部地區實際稅率從2008年至2014年趨于上漲,后出現下降趨勢;東部地區實際稅率拐點的出現則稍有滯后,但也在隨后的2015年開始下滑。
同時,東部地區的實際稅率明顯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區。2017年,東部地區實際稅率雖然下滑了0.3%,但仍然保持在10%以上的水平;中部和西部地區在2014年以前實際稅率有較大的的提升,峰值分別為7.06%、8.54%,均未突破10%的界限。
(二)我國地區產業集聚的衡量和現狀分析
地區產業集聚水平的衡量采用Ciccone和Hall(1996)提出的空間經濟密度,即一單位土地面積所承載的經濟量;同時鑒于范劍勇和朱國林(2002)提出的我國正處于社會主義工業化階段,工業發展水平的地區差距是地區間差距的重要體現。因此,本文采用工業產出的空間經濟密度作為衡量地區產業集聚水平的指標,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Yi為i地區的工業增加值,Si為i地區的土地面積,m表示地區總數數量,Qi表示i地區的工業分布與全國密度的相對值,該數值越大表示i地區的工業集聚水平越高。Qi<1,則表明該地區工業集聚水平低于全國平均值;若Qi=1,則說明該地區工業集聚水平和全國平均值一致;若Qi>1,則代表該地區工業集聚水平高于全國平均工業集聚水平。
通過計算各省市2008-2017年工業集聚的平均值,顯現出中國工業集聚地區的不平衡,呈現東高西低的走勢。東部地區的11個省市中,除了海南省工業產出的空間經濟密度僅為0.592,其余十個省市的工業集聚水平均顯著超過全國平均水平,其中上海、天津、江蘇三個省市近十年內的工業集聚均值超過10,分別為39.29、22.11、10.43,屬于高工業集聚地區。中部地區中,只有黑龍江的工業集聚水平僅達0.46,其余省市雖然工業集聚水平超過全國平均值,但并不是十分顯著,很大程度上低于東部地區的工業集聚水平。西部地區的大多數省市則明顯低于全國工業集聚平均值,屬于低集聚地區,只有重慶(2.60)、陜西(1.38)兩個省市的工業空間密度值高于1,但是集聚水平仍舊較低。
三、實證分析
(一)變量選取與模型建構
變量指標的選取:稅收負擔。如上所述,采用地區稅收收入占地區生產總值的比值,以此作為被解釋變量;工業集聚程度。本文采用工業集聚程度作為衡量某地區產業集聚水平的替代變量,作為核心解釋變量;交通運輸便利程度。一般而言,政府財政負擔主要來源于地區基礎設施的建設。所以,一個地區基礎設施越完善,則其地方政府的財政壓力就越大,那么就有可能征收更多的稅。本文采用交通運輸便利程度來代替基礎設施水平,用地區公路里程占地區土地面積的比值衡量;經濟發展水平。根據瓦格納法則:隨著人均國民收入的提高,財政支出會相對增加。那么,宏觀稅負水平也會相應增加。因而,一個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其納稅能力越強。本文以各地區人均GDP占全國人均GDP的比重衡量其經濟發展水平。
回歸模型的構建。本文采用2008-2017年中國各省市的有關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數據均來自于國家統計局官網,以分析中國產業集聚水平與稅負負擔之間的關系。鑒于兩者之間的關系較為復雜,建立以下回歸模型:
其中,i表示省市,t表示年份,Tαx代表稅負負擔;Q為工業集聚水平;Trα代表運輸便利程度;Dev代表經濟發展水平;β0、β1、β2、β3為待估參數;e是殘差項。
(二)回歸分析與檢驗結果
首先,在回歸分析前,對面板數據檢驗其平穩性。所有數據均己通過單方根檢驗,可以認為數據是平穩的。
然后,根據Hausman的檢驗結果,全國、東部地區、東中部地區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回歸;西部地區采用隨機效應模型回歸,回歸結果如下表1。
全國、東部、西部、東中部四個回歸模型中,工業集聚水平Q均通過t檢驗,表明我國產業集聚確實對稅收競爭有顯著影響。同時,四個模型中工業集聚水平Q的系數均為負,說明隨著產業集聚規模的擴大,稅收負擔會有一定的下降。
但是,東部地區系數(-0.001922)<中東部地區系數C0.001996)<全國系數(-0.002064)<西部地區系數(-0.023001),這意味著產業集聚水平上升1個百分點,全國的稅負負擔下降0.002064個百分點,而東部地區只下降0.001922個百分點,低于全國水平,說明在某種意義上東部地區己經征收集聚租;但是西部地區稅收負擔的下降程度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說明西部地區在稅收競爭方面的優勢比較弱,需要降低更大的稅率才能獲得同等程度產業集聚水平的提高。
同時,各個模型中交通運輸便利程度Tr a的系數明顯為正,我國地區基礎設施建設對稅負負擔有正向影響。隨著基礎設施的完善,地區對于流動性要素將更具有吸引力,使該地區經濟發展程度得以進一步提升,那么稅基則有相應的增加,最終該地區稅收負擔提高。
四、結論
雖然2008年至2017年我國產業集聚和稅收競爭呈現負相關,但是程度并不是很明顯,接近于。;且吳斌(2019)的研究指出:我國各省實際稅率與產業集聚之間存在U型關系。上述兩者說明我國產業集聚對稅收競爭的影響將要到達拐點,或將產生正效應、獲得集聚租。
同時產業集聚水平最高的東部地區,稅負負擔也最大;且相比于全國其他地區,即使采用較高的稅率,資本也不會大量外逃。這都說明,相對于其他地區,產業集聚己經使得東部在某種意義上獲得集聚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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