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監察留置場所設置的探究

黃元元 伍益輝

1.廣西民族大學，廣西 南寧 530006；2.南寧市茅橋地區人民檢察院，廣西 南寧 530023

監察留置是對涉嫌職務違法犯罪的被調查人或者相關涉案人員，監察機關已經掌握其部分違法犯罪事實和證據，但仍有重要問題需要進一步調查，在符合涉及案情重大、復雜；涉及可能逃跑、自殺的；可能串供或者偽造、隱匿、毀滅證據的；可能有其他妨礙調查行為當中任一情形的，經監察機關依法審批，在一定時期內采取的一項在特定場所限制其人身自由的措施。

監察機關實施監察留置措施需要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將需要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的被調查人或者相關涉案人員應該關押在什么地方。因為具體留置地點的設置，對監察調查行為的規范、職務犯罪案件的保密、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人員的人權和安全等問題影響很大，所以，監察留置具體設置地點合適與否是保證監察留置措施順利進行的重要因素。

但是，因為監察機關沒有固定的場所進行監察留置的關押，所以各個地方監察機關的留置地點會有所不同。

一、現有的監察留置點

據筆者了解研究，在多地的實踐當中，主要有以下幾類具體的監察留置點：

（一）原有的紀檢監察雙規辦案點

監察機關的前身是紀檢監察機關，雙規是紀檢監察機關對中共黨員在進行紀律檢查方面調查的一種措施，對涉嫌職務犯罪的中共黨員在接受檢察機關偵查前，通過隔離審查的方式，對其進行黨內調查和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主要目的是防止涉嫌職務犯罪的中共黨員逃避調查、阻礙調查、銷毀證據、串供、外逃或者故意拖延時間。因為紀檢監察機關需要調查的事項相對保密，為了減少無關人員探測案情，雙規地點的選擇一般都是在安全僻靜、外界人員來往少、吃住條件比較方便的地方。因為要綜合考慮的因素較多，很多紀檢監察機關不會把自己的雙規點設置在本單位，主要是在符合相應條件的地方專門設置一個雙規點。原紀檢監察工作人員就是在雙規點對被雙規人員進行隔離審查。在審查終結之后根據被雙規人員的具體情況再決定是否移送檢察機關。所以，其實以前的雙規措施類似現在的監察留置措施，只是各方面要求更加嚴格和規范了。

所以，有的監察機關在選擇監察留置的設置地點時，原紀檢監察的雙規辦案點就成為了首選。

（二）檢察機關原有的監視居住辦案點

在憲法修改、監察法頒布、刑訴法修改之后，檢察機關除了保留司法工作人員利用職權實施的侵犯公民權利、損害司法公正14 類犯罪的偵查權，其他所有的職務犯罪的調查都由監察機關來去負責，造成檢察機關原來職務偵查保留的監視居住辦案點幾乎處于閑置狀態，所以監察機關在需要的時候，檢察機關原有的監視居住辦案點也會成為監察留置的設置地點。

（三）新開辟的留置點

有的地方，原有的雙規辦案點和監視居住辦案點因各種原因已經無法滿足現如今監察留置的需求，所以需要新開辟功能更強大、設備更齊全、安全防護更高的監察留置點，通常稱為警示教育基地。

雖然這些地點能基本滿足監察留置的需求，但因監察留置不是僅依靠監察機關的工作人員就能完成的，監察機關沒有配備相應的武裝力量，所以需公安機關配備相應的警力保證監察留置的安置和看護工作，確保被留置人員的安全。由于公安機關里的正式警力嚴重不足，在為監察機關執行監察留置的看護工作的警員幾乎都是輔警。一般情況，輔警的素質與正式干警會存在一定的差距，正式干警是經過公務員招考進入公安系統的，且多數正式干警畢業于警官學院，在大學期間就受到了良好的警務和法律專業的學習，而輔警的入職門檻低，對于法律的認識和理解相對沒那么專業，這會增加被留置人員在看護期間受到不合法措施存在可能的風險。

以上這些地點有一個共同的優點，就是很少有外來人員進入，幾乎是封閉的環境，對于案件的保密工作很有幫助，但是這個封閉的優點帶來的隱患就是沒有外來監督，讓這些留置點成為了法律監管的真空地帶，監察機關在這些留置點的調查行為不受監管，會讓被采取監察留置的被調查人或相關涉案人員處于不利的境地，如果有被運用非法手段取證的情況時，也沒有任何的救濟手段去保護自身基本的人權。所以，一味地追求封閉、保密來犧牲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人員的合法人權是否真的是最好的選擇，這是需要思考的。

二、看守所作監察留置點

有的專家學者呼吁將留置地點設置在看守所，由看守所來承擔留置關押工作，這既能滿足監察機關需要對被留置人員進行臨時限制其人身自由的要求，又能解決被留置人員的看護問題，還能對監察留置起到一定的監督作用。因為看守所內有負責看護的干警和負責對監管執法民警進行法律監督的派駐檢察人員，這樣在保障監察留置看護工作的同時，還能約束監察機關在看守所內的監察調查行為，減少被留置人員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下遭受刑訊逼供等不合法手段的概率，從側面起到對監察留置進行監督的作用。

但是，如果將監察留置點設置在看守所會為保密工作帶來巨大挑戰。因為看守所內關押的人員與被采取留置措施的人員性質不同，如果在一起混押，會面臨很多的風險和問題。職務犯罪案件大多具有隱蔽性的特點，言辭證據居多，而且有可能涉及一些國家秘密，在看守所關押會容易讓案情泄露，就于打擊職務犯罪而言并不有利。所以，就監察機關而言，是基本不會考慮將需要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的人員關押在看守所的。

三、在看守所專門單獨設置監察留置區域

結合以上問題，筆者的觀點是在看守所專門單獨設置監察留置區域，專門關押被留置人員，監察機關對被留置人員的調查工作也必須在這個專門的留置區域進行，這樣既解決了混押帶來的風險又能對監察留置起到一定的監督作用，更能實現留置調查的目的。

而且看守所內的人力和設施對于看護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人員而言，不僅有經驗而且非常專業。第一，負責看護的干警都是經過長期專業培訓的，法律素養和政治覺悟都要比臨時招進來的輔警要高，在做好日常看護的同時，對于遇到突發事件的處理也更勝一籌，例如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人員自傷自殘，看守所的干警更懂得如何預防和處理。第二，看守所內擁有專門的醫療人員和基本的醫療設施，能為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人員提供醫療保障，而監察機關設置的留置點是沒有專門的醫療保障的，如果遇到被監察留置的人員突發疾病，只能送到醫院去救治，各方面的風險都會增大。第三，看守所內的飲食起居生活更有保障，食品安全衛生必須符合相應的標準，派駐檢察人員也會不定時地檢查，而監察機關設置的留置點還沒有達到這樣的水平。

如果真的實現在看守所內設置專門的監察留置區域，可以將這個區域分為專門關押看護的監舍和專門訊問調查的訊問室，除了需要被訊問調查的時候，由看守所的監管干警押解被采取留置措施的人員到訊問室配合監察辦案人員的調查，其他時間都關押在監舍，由看守所的監管干警進行統一看護。這就意味著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的人員從被限制人身自由開始到解除監察留置措施為止，除非有特殊情況，都必須在看守所內的專門監察留置區域，關押看護和調查訊問都要在這個區域進行。這是解決調查訊問的保密問題、關押看護的安全問題和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人員的基本人權保障問題的最好方式。而且在監察調查終結后，如果被采取監察留置措施的人員需要進入刑事訴訟程序，移送檢察機關，且檢察機關決定對其進行刑事拘留或者逮捕的話，就直接將被采取監察留置的人員從看守所專門的監察留置區域轉到看守所的普通監舍就可以了，這樣就實現了在看守所內就可以完成對被監管人的移送問題，大大減少了不同地點間移送途中的各類風險。

可就目前我國看守所的具體情況而言，同樣面臨了監管干警少、場地不足、設施設備陳舊等問題，所以要真正落實在看守所專門設置單獨的監察留置區域還是面臨了巨大的困難。這需要人力、物力、財力的大力支持才可以完成，但是這對于監察留置的規范、職務犯罪的打擊和被采取監察留置人員基本的人權保障都是非常有利的。所以，如果能實現監察留置地點設置在看守所專門獨立的監察留置區域，這對監察制度的完善將會是一個巨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