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兩譯本中稱謂語翻譯比較研究

迪麗呼瑪?依沙克 易震宇

（新疆伊犁師范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 新疆 伊犁 835000）

根據(jù)《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解釋，“稱謂”是指“人們由于親屬和別的方面的相互關(guān)系，以及由于身份、職業(yè)等而得來的名稱”。稱謂語既是語言現(xiàn)象，也是社會(huì)、文化現(xiàn)象，具備文化與語用特征，擔(dān)當(dāng)重要社交功能。稱謂語包括親屬稱謂和社交稱謂。本文通過比較《聊齋志異》翟里斯與馬爾譯本中稱謂語翻譯策略，總結(jié)兩位譯者的異同。

一、姓名稱謂翻譯對(duì)比

姓名是用以區(qū)別人與人的標(biāo)志，在中西方文化中，姓與名因文化、環(huán)境、社會(huì)背景的不同而存在差異。

例1：江西孟龍?zhí)丁ㄆ?5）

（1）…Meng Longtan of Jiang Xi…（M.9）

（2）A Kiang-Si gentle man,named Mêng Lung-T‘a(chǎn)n…（G.18）①

例2：粵西孫子楚，名士也。……而名之“孫癡”。（蒲120）

（1）Sun Zichu,a celebrated man of letters of Guangxi,nicknamed him Sun the Fool.（M.115）

（2）In the province of Kuang-si there lived a scholar of some reputation,named Sun Tzu-ch'u …so that he got the nickname of Silly Sun.（G.93）

兩譯本在翻譯姓名稱謂上有明顯不同。馬爾譯本采用直譯，用漢語拼音翻譯姓名，如例1中的“孟龍?zhí)丁弊g為“Meng Longtan”，使譯文通俗易懂；而翟里斯則采用了威妥瑪—翟理斯式拼音法（Wade-Giles Romanization）,因此將“孟龍?zhí)丁弊g為“Mêng Lung-T‘a(chǎn)n”，將“孫子楚”譯為“Sun Tzu-ch’u”。此法同樣是直譯法，此法學(xué)術(shù)界較流行，在翻譯部分歷史名人姓名時(shí)，仍沿用至今。在例2中，兩位譯者分別將“孫癡”翻譯為“Sun the Fool”和“Silly Sun”。根據(jù)《聊齋志異》中《阿寶》的故事情節(jié)，孫子楚為娶到阿寶做了很多傻事。因此，fool和silly準(zhǔn)確地表達(dá)了原文之意，此處采用了意譯法。

例3：俄聞墻內(nèi)有女子，長呼“小榮”，其聲嬌細(xì)（蒲 81）

（1）Suddenly from inside the wall he heard a girl’s delicate voice calling in drawn-out tones：“Gloria.”（M.55）

（2）By-and-by he heard a girl’s voice from within calling out Hsiao-jung; and noticingthat it was a sweet-toned voice …（G.16）

例4：有女阿寶；絕色也。（蒲120）

（1）His daughter Precious was incomparably beautiful.（M.115）

（2）He had a daughter,A-pao,of great beauty,（G.93）

在例3中，馬爾將“小榮”譯為Gloria，而翟理斯將其譯為“Hsiao-jung”，漢語當(dāng)中“榮”有Gloria榮耀之意。因此，馬爾的翻譯采用意譯法，更直接地向讀者展示出女子美麗、善良的形象。例4中，“阿寶”是一位極其美麗的女子，是其父的“珍寶”，“寶”在指人時(shí)常常表示被人喜愛、珍惜，而“阿”則表示人與人之間的親近的稱呼。因此，在此處用Precious是更貼切的表達(dá)。

例5：此才子名亦不惡,但有相如之貧（蒲122）

（1）The young man has quite a reputation for literary talent,but heis as poor as Xiangru.（M.123）

（2）…observed that Sun was well known as a clever fellow,but was desperately poor.（G.95）

例6：……惟關(guān)壯繆可識(shí)。（蒲 1）

（1）…except the God of War,Guan Yu.（M.3)

（2）…with the exception of one whom he recognised to be the God of War.（G.15）

翟理斯注釋：戰(zhàn)爭(zhēng)之神，關(guān)羽，著名戰(zhàn)士，公元3世紀(jì)人。去世之后被譽(yù)為神，在中國眾神中起主導(dǎo)作用。《聊齋志異》中從文學(xué)、歷史及神話引用人名較多，如相如、關(guān)羽、張飛均為中國歷史人物，若不加注釋，對(duì)西方讀者而言是很難理解的。因此，翟理斯在此處采用注釋，無疑更易于讀者接受。在翻譯姓名時(shí)，兩位譯者均用直譯法，不同之處在于拼音系統(tǒng)。此外，馬爾更注重傳達(dá)姓名內(nèi)在含義，而翟理斯則采用加注法解釋，將中國歷史與文化內(nèi)容傳遞給西方讀者。同時(shí)，馬爾的翻譯precious、gloria等使用了異化策略，將“關(guān)壯”譯為“god of war”也同樣采用了異化策略。

二、親屬稱謂翻譯對(duì)比

親屬稱謂在中西方文化中有相同也有不同，如uncle一詞可表叔、舅等含義。翻譯《聊齋志異》中的親屬稱謂時(shí)，兩者亦存在異同：

例1：予姊夫之祖……（蒲1）

（1）My brother-in-law’s grandfather…（M.3)

（2）My eldest sister’s husband’sgrandfather.（G.15)

例2：明日，使弟二郎奔告道士。（Pu 69）

（1）The next day she had the scholar’s second brother run to tell the priest.（M.43)

（2）…next day she sent Wang’s brother to see the priest.（G.48）

上述例子中親屬稱謂翻譯基本相同。但例1翟理斯的譯文出現(xiàn)錯(cuò)誤，將“姊夫”譯為“the eldest sister”，而正確的譯法應(yīng)為“sister’s husband”，或者“brother in-law”，且因故事中未交代是哪個(gè)姐姐的丈夫，譯為“sister”較準(zhǔn)確。例2中，翟理斯的譯文未及其第幾個(gè)弟弟。而原文《畫皮》中，指的是書生的二弟。

例3：我以為誰何人，乃我姑之女，即君姨妹……（蒲 80）

（1）…I never would have thought that she is the daughter of my paternal aunt,which makes her your cousin on your mother’s side…（M.53）

（2）Who do you think the young lady is?said he.Why,a cousin of ours（G.60）

可以看出，在親屬稱謂的翻譯中，翟理斯多采用了省譯法，而馬爾的譯本更忠實(shí)于原文。例3中，翟理斯用了cousin一詞來翻譯“姑之女”“君姨妹”，西方文化中cousin一詞既可以表示母方亦可表示父方，而中國文化中則有表妹、堂妹之別，因此要表達(dá)準(zhǔn)確含義需做一番解釋。總而言之，翻譯親屬稱謂時(shí)，馬爾更傾向于異化，而翟理斯則用歸化法。

三、社交稱謂翻譯對(duì)比

社交稱謂在中華文化中有重要地位，在古代經(jīng)典名著中，官職、關(guān)系稱謂尤為頻繁，因此其意義不言而喻。

例1：上坐十余官（蒲1）

（1）A group of ten or so officials sat at the head of a hall（M.3）

（2）…there they found some ten officials sitting at the upper end.（G.15）

例2：……長須吏……（蒲 1)

（1）a clerk with a long beard…（M.5)）

（2）a long bearded attendant…（G.15）

在上述例子中，“官”是指officials，“吏”指“clerks or attendants”,上述均為官職稱謂。兩譯本翻譯時(shí)均采用異化法。

例3：醫(yī)師診視，投劑發(fā)表。（蒲80）

（1）A doctor examined him and had him take medicines to draw the disease out…

（M.51）

（2）…the doctor felt his pulse and gave him medicines to bring out the disease…

（G.60）

社交稱謂包括職位，上述例子中的“醫(yī)師”（a doctor），兩譯者采用了直譯法。

例4：……遇一道士，顧生而愕。（蒲 68）

（1）…h(huán)e came upon a Taoist who turned and looked at him in astonishment…（M.41）

（2）…h(huán)e met a Taoist priest,who looked at him in astonishment…（G.47）

“道士”一詞在《聊齋志異》中多次出現(xiàn)，翟理斯將其譯為“Taoist Priest”,此處采用增譯法，更詳細(xì)地說明“道士”一詞的含義。

例5：某為宰相時(shí)，推張年丈作南撫……（蒲259）

（1）When I am prime minister I will recommend my classmate Zhang,here to be the Governor of the Southern Provinces…（M.189）

（2）Tsêng,too,seemed to think the thing was a matter of certainty,and mentioned the names of several friends he intended to advance.（G.174）

馬爾將“宰相” 譯為“prime minister”,將“南撫” 譯為“the Governor of the Southern Provinces”；翟理斯則采用省譯法，根據(jù)含義對(duì)稱謂做大致解釋，更符合西方表達(dá)方式。由此可見，兩譯者在譯社交稱謂時(shí)采用了直譯、異譯、異化、歸化及省譯法。

綜上所述，通過對(duì)姓名、親屬、社交稱謂翻譯的比較分析可知，兩譯者采用多種翻譯策略。在翻譯稱謂語時(shí)，馬爾傾向于意譯與異化法，而翟理斯則使用了歸化與直譯方法。

四、兩譯者翻譯策略差異原因

1.譯者社會(huì)背景不同

翟理斯與馬爾年代不同。翟理斯（1845—1935）是英國語言學(xué)家、劍橋大學(xué)漢學(xué)家。其翻譯的《聊齋志異》出版于1880年，時(shí)為英國維多利亞時(shí)期。受文學(xué)界對(duì)譯文要求比較嚴(yán)謹(jǐn)?shù)挠绊懀岳硭共捎昧藲w化法。此外，其采用加注法使譯本更通俗易懂。

馬爾譯本出版于1989年，正值中國文化逐漸進(jìn)入西方視野，維克多?馬爾和丹尼斯?馬爾精通中文，在《聊齋志異》的稱謂語翻譯中，他們更多地采用了異化法，借此將原汁原味的中國文化傳遞給讀者。

2.譯者目的不同

不同譯者翻譯策略不一定相同，其翻譯目的也不盡相同。翟理斯采用歸化、省譯、增譯、加注等方法，將故事譯為符合其所在的維多利亞時(shí)代的表達(dá)方式，以符合讀者需求；而馬爾譯本更注重呈現(xiàn)源語文化特點(diǎn)，其翻譯目的在于向讀者傳達(dá)源語的真實(shí)意境。出于此目的，其翻譯盡可能忠實(shí)原文，盡可能通順流暢，以求表達(dá)原文之意。

五、結(jié)語

稱謂語在當(dāng)代社會(huì)交際中有重要作用，因此稱謂語的翻譯研究有一定現(xiàn)實(shí)意義。《聊齋志異》為我國古典文學(xué)名著，其英譯本多達(dá)20余種。對(duì)不同版本的英譯本進(jìn)行比較研究能幫助中外讀者更好地理解該作品，也能夠促進(jìn)中國文化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傳播。

注釋：

①原著《聊齋志異》簡稱“蒲”，馬爾的譯本簡稱為M.，翟里斯的譯本簡稱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