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國產業結構的影響渠道與政策調整

丁一玲 西南財經大學

一、引言

2019年12月以來，由新型冠狀病毒引起的肺炎確診病例在全球范圍內迅速蔓延，世界衛生組織（WHO）將此次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列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截止2020年9月12日，全球累計確診28336195例，現有確診7093416例。疫情發生后，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采取了嚴格的疫情防控舉措并取得了顯著成效，陸續實現復工復產復學，為世界各國疫情防控提供了經驗爭取了時間，但全球疫情防控任務仍然艱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對全球經濟貿易產生了巨大打擊。國際勞工組織近日發布的報告中指出，2020年二季度全球工作時長下降了14%，以每周工作48小時來計算，相當于減少了4億個全職工作崗位。除了全球的就業壓力，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經濟造成了較大的沖擊，給中國及全球的產業結構發展帶來了巨大挑戰。此次疫情爆發集中在春節期間，短期內對服務業的影響主要集中在旅游、餐飲、零售、交通出行、文化娛樂、教育培訓等領域，中長期將對線下銷售、居民消費等造成持續影響。我國第三產業多屬于人口聚集型產業，所以新冠肺炎疫情對第三產業的影響最大，其次是第二產業，對第一產業影響最小[1]，對于傳統生活性服務業影響最大，其次是勞動密集型的中小微加工制造業和建筑業[2]。其中個體工商戶、民營企業受到的影響更甚。

許多學者將新冠肺炎疫情與2003年的非典（SARS）疫情進行比較分析[1]，認為本次疫情將通過供給端和需求端對我國的產業結構造產生影響。樂觀者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倒逼了我國產業結構的升級，為新技術的革新提供了歷史舞臺。由于消費者習慣改變，促進了“宅”經濟、互聯經濟和“云服務”發展，加速了5G信息時代的到來[3]。也有學者認為新冠肺炎疫情引起的產能缺口將對全球生產體系產生沖擊，可能誘發金融危機影響進出口和全球產業鏈結構。各個國家采取的財政政策會導致外匯風險。短期來看，發達經濟體秩序停滯會造成我國進出口產業鏈斷裂、外部需求萎縮等[4]。各種負面影響會提高上游供給成本和斷供風險；核心產業鏈可能因為各種因素無法復工復產；下游國內需求也可能會下降。中長期來看，全球回歸內向化傾向和經濟全球化倒退則可能動搖現有的產品內分工體系[5]。進入新常態的中國經濟發展正處于經濟增長速度換擋期、結構調整陣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產業結構調整的壓力很大。本次疫情造成國際貿易受阻、企業生產停滯受挫、產業鏈復工復產困難、下游消費端的需求下降、全球不確定性風險加劇等，加劇了我國產業結構與經濟結構、消費結構的失衡，可能導致我國原有的產業格局及模式出現重大變革。探索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產業結構的客觀因素，化解疫情對產業結構的負面沖擊，對于防范社會經濟風險、推進產業結構升級優化有重要意義。本文對可能影響產業結構的因素構建了VAR模型，并進行了格蘭杰因果檢驗、脈沖響應分析、產業結構方差分解分析，根據實證結構得出影響產業結構的重要因素和影響程度。并結合本次疫情對各種因素的沖擊，進一步分析和預測未來我國產業結構的發展趨勢。針對新冠肺炎疫情對產業結構升級優化產生的嚴峻挑戰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二、實證研究

（一）樣本選擇與變量描述

本文數據來源于2013年一季度到2020年一季度中經網和EPS數據平臺數據，運用EViews10.1對于流量類的當期數據采用加總的方式進行調整，對于累計數據采用最大觀測值的方法進行調整，對于非流量的數據根據國家統計局公布的編制方法進行調整，對于數據中的個別缺失數據，通過移動平均法補齊。

產業結構變動（STRU）：諸多文獻根據克拉克定律將非農業產值比重作為產業結構升級的衡量指標，例如用第二產業、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值衡量產業結構升級[6]。未來反映出產業之間的關系，本文將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STRU）作為產業結構升級的度量指標。

經濟增長水平（GDP，單位:億元）：經濟增長可能與產業結構之間存在較強的相互影響關系，本文假設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之間可能存在雙向因果關系，采用GDP當期值來衡量經濟發展水平。

城鎮登記失業率（Unemployed，單位：%）：失業率有助于確定勞動力市場的緊張程度。

社會消費零售總額（Consumption，單位：億元）：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可以反映出社會商品購買力的實現程度，以及零售市場的規模狀況。

（二）研究方法與模型設定

運用VAR模型，研究產業結構與失業率、社會消費零售總額、GDP之間的關系，并對產業結構的影響因素進行分解和結構分析，分析各個變量對產業結構的影響程度。分別對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檢驗結果如下表：

根據上表的結果，四個時間序列的ADF檢驗值都小于臨界值，P值均小于0.1，故四個序列原始平穩。根據模型選擇準則和最高階是否顯著的檢驗考慮最優滯后階數。分別對滯后1階、3階和4階的VAR模型進行平穩性檢驗。

表2-3 VAR模型確定滯后階數選擇

通過平穩性檢驗，發現只有滯后1階的VAR模型通過了平穩性檢驗。結合樣本容量的大小和變量數，認為選擇短階預測比較準確。運用LM檢驗方法對滯后一階的模型進行殘差自相關性檢驗，P值為0.4781大于0.1，故滯后階數為1時的VAR 模型不存在殘差自相關性，不存在由于滯后階數選擇不足造成的擾動項不是白噪聲的問題，且此時特征根的逆都在單位圓內，故選擇滯后階數為1時的VAR模型。

運用格蘭杰因果檢驗進行經濟結構分析，發現產業結構的變動對于經濟增長有統計上的影響；失業率的變動對產業結構和經濟增長水平有影響；GDP的變動可能會導致產業結構和社會消費零售總額的變動；社會零售總額的變動在10%的顯著性下，可能會影響產業結構，但是對于經濟增長和失業率的影響程度并不明顯。

對滯后一階的VAR模型進行脈沖響應分析，研究各個變量對產業結構的影響，得到如下圖所示的脈沖響應圖：

由脈沖響應圖可以看出 GDP對產業結構的影響在前十期都是正向的，在1.5期GDP的一個標準差的正沖擊給產業結構帶來的正向影響達到最大值0.05。圖2-1是失業率對我國產業結構的脈沖響應函數。圖中說明失業率增加一個單位時，它對產業結構在1-2期為顯著的負向影響，其余時段都是正向影響，到4期后基本趨于平穩。社會零售總額一個標準差的正沖擊在二期前對產業結構帶來了正向影響，在2期后逐漸轉為負向影響，最后趨于平穩。為了研究產業結構的主要影響因素，對滯后一階的VAR模型進行方差分解分析，得到各個變量對產業結構變動的貢獻率和解釋程度。

表3-5 產業結構方差分解

由上表可知，除產業結構自身影響之外，對產業結構貢獻率最大的影響因素從高到低依次是GDP、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城鎮登記失業率。失業率在第一期對產業結構的解釋力度達到最大值10.255。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對產業結構的影響隨著期數的增加逐漸增強。

三、研究結論及政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新冠疫情通過抑制我國經濟增長和市場需求，抑制我國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根據實證研究結果，我們發現經濟增長和社會消費零售總額增長對產業結構的優化有顯著正向影響。經濟對產業結構的影響存在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根據脈沖響應圖，經濟增長對于產業結構優化存在直接的正向的影響，而對于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也就是社會商品購買力的實際程度，即市場規模也有正向促進作用。市場規模的擴大會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因此存在間接效應。

新冠肺炎疫情對中小微企業、民營企業和勞動密集型企業的影響巨大，雖然國家有出臺相應的支持政策，但是一些企業還是進行了大規模的裁員，以緩解企業運轉壓力，造成我國失業率的上升，而失業率對產業結構的升級有顯著的負向影響。短期來看，失業率上升會嚴重抑制我國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失業率會影響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變動。根據脈沖響應圖，失業率每增加一個單位，其對產業結構的負向影響在前兩期十分明顯，此后逐步恢復平穩，說明失業率對于產業結構的沖擊是短期的。加之產業結構調整過程中也會由于勞動力的轉移伴隨一定的失業人口。根據方差分解分析，失業率在第一期對于產業結構變動的解釋力度最大，所以失業率對于產業結構的負面影響和預測主要是短期的。

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產業結構的影響是雙向的，一方面將導致社會失業率上升、消費者信心下降、市場需求縮減，抑制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另一方面也可能倒逼我國產業發展，新興產業崛起，促進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各個部門在疫情期間的調整會推動教育和零售業態的改革。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為了避免人群集聚、減少疫情對教育發展的負面影響，教育部、學校、老師、家長、企業、學生等多方聯動，積極配合開展線上復課工作。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有序推進云課堂、在線教育等新興的授課模式。互聯網公司為為保障線上教育的質量，在短時期內推進產品的升級完善，以保障大規模的線上課堂開展；政府聯合移動、電信公司出臺多種舉措保障偏遠山區、貧困家庭學生可以平等的享有線上教育的資源；家長配合老師要求，對孩子進行督促與管理；學校對教師進行培訓和指導，保障老師可以順利開展線上教學工作等。在線教育的全國性嘗試，激發了我國在線教育產業的發展，提高了我國在線教育服務的質量。這種推進并不是短期的，線上教育有利有弊，其對于我們國家實現教育公平有積極的作用。“互聯網+”教育，為不同地區、不同家庭的孩子提供了獲取相同教育資源的渠道，對于我國教育產業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創新推動作用。

我國在實施常態化疫情防控的同時，有序推進復工復產復商復市，使得眾多新產業新業態快速發展，人民生產生活秩序穩步恢復，雖然新冠肺炎疫情對我國的經濟、產業與社會發展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提出了許多新的挑戰，但我國經濟展現出了巨大韌性。本次疫情對于中國產業結構的調整產生了較強的推動作用，倒逼中國產業結構的調整與發展，推動新興產業逐步取代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創造新的市場需求。

（二）政策建議

從短期看，當前最緊迫的是要在有效防控新冠肺炎疫情的同時，加快復工復產，暢通勞務鏈、產業鏈、供應鏈、資金鏈，恢復經濟循環和正常經濟運行。中央和地方政府要根據疫情對不同地區、不同行業造成的沖擊出臺相應應急扶持政策，包括固定支出減負支持、財稅支持、金融支持和就業穩崗支持等可操作部署，重點加大對受疫情影響嚴重的中小微、民營企業等的支持力度，用好用足援企穩崗政策，扶持企業發展，穩定就業水平，緩解失業壓力。切實減免受疫情影響嚴重的交通運輸、旅游文化、餐飲酒店等行業的增值稅，降低社保繳費率，實施貸款延期還本付息和降低利息負擔等政策，對因疫情停產停工而使生產經營陷入困境的中小微、民營企業減免或緩征稅費，讓更多受疫情沖擊面臨短期困難但仍能恢復運營的企業存續下來。

長期來看，需要進一步健全我國產品鏈、供應鏈的自主配套體系，建立全產業鏈體系，降低我國國民支柱產業對國際產業鏈的依存程度，避免國際不確定性風險的影響，增強抗風險能力。各個企業要加大自主研發力度，提高企業創新能力，生產技術水平，用創新驅動產業結構升級。鼓勵東部沿海經濟發達地區的產業鏈向中西部地區及延邊地區轉移，形成雁陣式產業發展模式，形成產業發展技術梯度，通過產業的國內橫向轉移進一步推動“一帶一路”建設和延邊開放，努力擴大與中亞、南亞、西亞及歐洲地區的貿易規模。發揮共享經濟的優勢，促進區域之間的交流學習，提高各個區域的協同創新能力，不斷優化要素資源配置、市場需求效應和網絡協同效應。著力構建區域經濟內部自循環系統，增強區域產業集群化水平，培養區域自我創新、自我發展和自我循環機制，提升抵御自然災害、生物風險、疫情蔓延、經濟制裁等突發事件的有效能力。

從產業發展看，應加速推動健康產業、應急產業和新興產業發展，創造新的消費市場需求。通過積極的財政政府普惠制醫療、醫藥、醫養產業加快發展，加快區域醫療聯合體和專科醫療協作聯盟建設，并搭建配套的遠程會診平臺等信息化系統，實現醫療資源下沉和跨區域調配。依托國家級應急產業園加快各區域應急產業園區建設，在重大疫病、自然災害、能化危機等應急領域形成系統的應對方案，壯大應急產業規模，持續提升應急響應能力。努力增加對文教衛領域基礎設施項目投資，推動文化產業內部的市場化、法治化并購重組，鼓勵文化產業相關企業積極采用互聯網等新興技術，探索多樣化的經營方式，互聯網企業、景區、旅游公司、旅行社及酒店要加強合作，降低經營成本。進一步推動國內5G商業化、“產業互聯網”、人工智能、量子計算、區塊鏈、云辦公、在線教育、在線娛樂等產業的發展。同時加大監管力度，防止新興產業發展過程中出現破壞和違背社會發展要求的現象。各個地區要以數字經濟、生物經濟、新材料等先進制造業集群為方向，培育萬億產業集群，突破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數字基因組等領域核心技術和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