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 蓉,馬麗華
(1.上海老年大學 研究室,上海 200011;2.華東師范大學 教育學部,上海 200062)
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是終身教育領域的兩個重要概念,兩類教育的融合是當前老齡化程度加劇、老年教育需求激增狀況下的重要論題,“構建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一體化格局”[1]迫在眉睫。然而,由于各自辦學主體上的天然差異,多年來,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的壁壘仍未真正打破,資源缺乏有效配置。只要教育資源存在不同的利用主體與目標,就存在教育資源配置問題。如何在“構建面向全民學習的終身教育體系”的背景下,使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有效融合,是當前終身教育理論體系中的重要問題。
促成老年教育與社區教育的融合并貫穿于教育服務的全過程,形成資源融合效應,已成為當前我國社區教育繼續發展最為迫切的一項戰略工程。社區教育發展取決于兩個基本因素:社區教育生態位及該生態位中資源的數量和有效性。教育資源具有主體共建、共享、共贏的需求,資源融合是對現有資源在最大程度上進行合理的資源科學配置,有機整合。要從微觀層面探明社區教育生態系統的要素、結構,通過改善、優化各構成要素間的互動和整合,發揮其應有作用;同時應當從宏觀層面加強社區教育系統與外部環境的聯系,從而使社區教育與社會發展的要求相適應。為此,本研究從生態學視角切入,分析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生態系統存在的問題及其原因,分析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如何應對政府資源單一性依賴所帶來的問題,提出社區教育發展的生態系統建設策略,提高社區教育的可持續發展能力。
生態學與社會學、教育學等學科交叉融合,為相關學科帶來新的視角。[2]生態系統是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生態學所關注的是“共同體(Community)、生態系統(Ecosystem)和整體(Holism)”。[3]教育生態學作為一門新興的交叉學科,依據生態學的原理,研究各種教育現象及其成因,進而揭示教育發展的趨勢和方向。[4]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從無到有的發展過程中,生態位(Ecological Niche)影響著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生態體系的平衡。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生態位表現為各社區教育機構及老年教育機構在社區教育生態系統中展現的功能與作用。深化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的資源整合有助于社區教育機構在服務老年人層面改善我國老年教育體系的生態銜接現狀,在辦學目標和辦學模式上尋求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上彰顯生態鏈資源優勢。
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都是一個具有生態演替的系統,有發生、形成和發展的過程,且在人的發展中不斷處于演替變化之中。同時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也是一個具有生態區域性特征的系統,其發展離不開一定的社會環境。再者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也是一個多極的、多要素的、有序的和自我調節的系統,各生態組成部分都承擔和執行著一定功能與動能。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都是以人的行為為主導、教育環境為依托、教育資源流動為命脈的復合生態系統。可見,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都具備生態系統中的生態演替、生態區域和能量流動自我調節的特征,因此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從一定意義上說是一個生態系統,處在一個復雜開放的生態網絡中。
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系統的生態環境作為一個多維的環境,其制度生態環境制約著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的發展,需要改善不斷變化的生態環境。嚴格說,單一維度的問題討論已無法突破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當前面臨的發展困境,生態學理論為其發展提供了一種新的觀照思路。應用生態學方法對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研究,目的在于分析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與生態環境之間的動態關系,解釋老年教育和社區教育融合發展的生態機制。
回顧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發展歷程,兩者的資源配置在實踐活動中,雖然有一定程度的整合,但辦學群落整體還存在因為權利博弈和政出多門、體制不暢而導致的資源融合不優和動能不足的現象。
1.老年教育系統與外部環境的生態鏈不健全
從生態學的視角分析,社區教育各個構成要素與周圍環境之間理應構成一個整體,這個生態系統通過物質循環和能量流動,使各個群落之間達到有機的、動態的、統一的生態平衡,即社區教育系統與其生態環境共同構成社區教育生態系統。但是,老年教育系統資源嚴重失衡,以公辦機構為主的教育機構收取的學費偏低,長期依賴政府單一的供能渠道,外部環境投入的資金少,基本辦學規范缺乏;同時,受老年教育政策變化的影響,老年教育系統的辦學機構種群類型和數量不斷變化,導致辦學協調性不高、關系復雜,不同類型老年教育機構之間的辦學生態位模糊,這些因素滯緩了老年教育整體改革進程。社區教育生態系統與外部社會系統在交換互動中出現了供需不匹配和結構發展不協調現象,這種現象從整體上影響了社區教育生態系統的發展,外部生態環境中政策因子直接影響社區教育生態系統的能量輸入。
當前,中國已邁入了老齡化社會,成為世界上老齡人口最多和老齡人口增長速度最快的國家。據國家人口統計局的數據,到2019年底,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2.53億,占總人口比18.1%;其中65周歲及以上人口1.76億,占總人口比12.6%。從速度上看,中國老齡人口增長速度為全球平均水平的1.5倍。發展老年教育是應對老齡化形勢的重要舉措已成為不少學者的共識,“對于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實現教育現代化和學習型社會、促進教育公平等一系列社會問題來說,發展老年教育是一個重要舉措”。[5]在老齡人口激增背景下出臺的《老年教育發展規劃(2016—2020年)》,“意味著中國老年教育已處于新的時代方位之下”。[6]另一方面,越來越多的老年大學尤其是地級以上的老年大學都呈現不同程度的“一座難求”態勢,不少老年人為了進入老年大學學習,徹夜排隊。新時代、新形勢下建設學習型社會、滿足社會成員多樣化的學習需求勢必要求,“教育的機構和手段必須大大增加,使人們比較容易得到教育,使個人有盡可能多的選擇機會”。[7]我國老年教育應立足于老年人的切身利益,讓更多的老年人享受教育、享受文化。當前,全國的老年教育機構能夠直接招收的學習者僅為800多萬人,占老年人口比僅3%,明顯存在供給不足的問題。絕大多數老年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機會參與老年教育,享受老年學習資源。更需注意的是,由于現有統計方法和統計途徑的缺陷,這個數據應該主要是指參與老年教育的人次數而非人數;同時,參加遠程教育、團隊學習、體驗學習等多種形式學習的老年人群有很大交叉;老年教育機構還活躍著一些50歲—60歲的退休人員(部分省市甚至將女性學員年齡放寬到了45歲以上),也進入了老年教育當前的統計范圍中。實際參與老年教育的人口比例要遠遠低于當前統計結論,老年教育的覆蓋面遠遠低于實際需求和原設目標,老年教育的發展從數量上講仍處于較低水平,質量方面更缺乏有效的管理與評估標準。
2.生態位重疊降低了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生態運行效能
生態位強調個體在生態系統中的位置和狀況。在社區教育生態環境中,社區教育機構因其不同因子組合影響而形成不同的生態位,不同生態位在社區教育生態系統中具有不同的定位和功能。社區教育生態系統的結構理應呈現復雜交錯的生態位。但實際發展中我國社區教育生態系統結構單一,缺乏多樣化的生態位,社區教育生態演替滯后于外部社會環境發展要求,特別是社區教育生態系統生態位的重疊使社區教育生態鏈運行低效。
由于歷史原因,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在行政上分屬不同部門:社區教育由教育行政部門主管,老年大學(老年教育)由辦學主體與主體的上級行政部門負責。從全國范圍看,大多數老年大學屬于老干部系統主辦,由老干部局主管;部分老年大學由行業、企業、老齡委等主辦;少數老年大學隸屬于教育行政部門,省級以上老年大學僅上海老年大學屬于教育系統。老年教育天然存在辦學主體多元的現象,一方面可以促進老年教育資源的多渠道供給,但同時也帶來了多個主管部門,形成業務流程多條線的局面,進而造成信息的不對稱,資源共享出現條塊分割的狀態,造成“不同部門責權利劃分不明確,缺乏統籌協調,導致在實踐中各部門權責混亂,相互推諉,溝通與協作少,重復建設,老年教育運行效率低下,影響老年教育的進一步發展”。[8]因為辦學主體或所屬部門的不同,使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存在天然壁壘,資源無法互通。
因為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生態的多元性和復雜性,本研究主要以現有的社區教育網絡(主要以地級以上廣播電視大學為依托)為主要視角,研究二者融合的可能性和路徑。從全國層面看,很多省市的社區教育已建立了較完善的管理網絡。現有社區教育網絡主要依托廣播電視大學(部分省市近年改稱“開放大學”),采取的方式是市級廣播電視大學經相關部門同意,加掛社區大學牌子或下設專門性社區教育指導機構,區縣電大成立社區教育學院,指導街、鎮社區學校和居村委社區學習點(社區學習中心),這樣形成四級網絡。其中社區大學和社區學院以指導服務、資源建設、區域引領等作為自身主要定位,大多不直接開設面向學員的課程。如上海市以市教委2號文件為指導,成立了區級社區學院,作為區域社區教育的業務指導單位;上海開放大學(原上海廣播電視大學)下設“上海市學習型社會建設服務指導中心辦公室”(以下簡稱“市學指辦”,為開放大學內設部門),對各區社區學院行使業務指導職能。區級社區學院在行政上屬于區教育行政部門主管,業務上接受開放大學內設社區教育管理機構——市學指辦指導,這是比較常見的社區教育的網絡體系,這一網絡相對系統而獨立,充分發揮了促進區域社區教育發展的作用,但幾乎不涉及老年教育層面的管理與指導,與社區教育網絡機構(區以下的社區教育機構往往也承擔了老年教育的職能)之外的老年教育機構更是幾乎沒有業務聯系,自身直接辦學的也極少且不專門針對老年人群提供教育服務。另一方面,老年教育工作則由市教委牽頭的“上海市老年教育工作小組辦公室”(簡稱“市小組辦”)承擔。二者業務上本存在天然密切關聯,卻在實際工作中各自為政,極少溝通與協作,這種狀態一方面造成落實各自相關工作時存在交叉、重疊的問題,資源無法互通,效率較低;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基層的社區學校(承擔基層老年教育職能,既是基層社區學校,又加掛了老年學校牌子)往往在不同條線上接到相似工作任務,應接不暇,造成行政成本居高不下,行政管理水平偏低的結果;在全市性的重大品牌項目如學分銀行、團隊活動推動、學習節活動組織等工作過程中也發現阻礙重重,“不能適應學習者非連續的、散在的學校學習以及其他途徑的其他形式的學習活動”。[9]
系統中任何要素的變化,不可避免地對其他要素產生影響,從而影響系統效能的發揮。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密切相關,其生態區域發展呈現的不平衡性,影響到整個生態系統的生存和發展,要促進這一生態的健全性和平衡性,具備客觀可能性。
1.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的生態關聯性
按照生態學觀點,“任一生態因子總要與周圍環境經常不斷地處于相互交換之中”,[10]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與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等也一定存在著各種資源、各種形式的能量交換的過程,且與他們之間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系。相應的,社會關聯性因素的變化也影響和制約著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系統的變化和內部結構的變化。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的資源形式、相互依存的天然屬性,是兩者教育資源潛力充分發揮的可能性所在。同時,由于其服務于社會人群的特殊共性,其對象存在較明顯的重合(社區教育在實際上主要服務于老年人群),進而帶來了教學內容和教學形式的一致性。
近年來,全國社區教育取得了較大發展,全國各省市的社區教育網絡較為完善。在教育部及各級人民政府頒發的多個重要文件中,都明確提到了“老年人群是社區教育的重點服務人群”。如《教育部等九部門關于進一步推進社區教育發展的意見》(教職成[2016]4號)中就指出“社區教育的重點是老年教育”,在明確社區教育的主要任務時要求:“提高服務重點人群的能力”“大力發展老年教育。將老年教育作為社區教育的重點任務,結合多層次養老服務體系建設,改善基層社區老年人的學習環境,完善老年人社區學習網絡”。[11]又如安徽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加快“十三五”期間老年教育發展的實施意見》(皖政辦秘〔2017〕46號)中也在社區教育主要任務中要求:“優先發展城鄉社區老年教育。把老年教育作為發展社區教育的重點,完善城鄉社區老年教育服務體系”。[12]
2.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的生態共生性
在生態系統中,從廣義上說,生活在一起的任何不同的生物之間由于享有共同的生存空間,所有種群間都是相互作用的共生關系。生態系統中的負相互作用(Negative interaction)和正相互作用(Positive interaction)會影響個體間的適合度。共生的特性要求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系統在主體與環境的互動中形成一個和諧的有機整體。不同教育機構和組織之間的關系更多表現為同一區域或同一級別的教育都在教育經費、師資等方面存在競爭,但“互利共生是兩個相互作用物種最強的和有利的作用方式”。[13]因此在老年教育和社區教育的發展過程中,應當提倡在教育機構和個體的共生中成長與發展。
對于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機構來講不僅面臨著如何促進教育機構間的相互協作問題,也面臨著如何優化內部生態環境的問題。就本質而言,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具備共同的價值導向和學理基礎,二者的目標、內容及方法都有高度的相通相容之處。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在概念上就存在一定的交叉性和共生性,其內涵和外延都有明顯區別;同時,由于在終身教育體系中重點服務人群的重合性,又存在一定關聯。
首先,從概念的界定來說,2006年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對社區教育作了定義:“在社區中,開發、利用各種教育資源,以社區全體成員為對象,開展旨在提高成員的素質和生活質量,促進成員的全面發展和社區可持續發展的教育活動”。[14]老年教育則是從教育的對象上來命名的。這種服務對象上的部分重合及其帶來的課程與教學組織形式的重合,是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融合的基礎。
需要進一步注意的是,國標的這一定義,以社區為教育的場所概念定義,是西方概念引入時產生的誤區:社區教育的概念來自西方,翻譯“community”一詞為“社區”,但community一詞,除了社區的意思之外,也對應漢語的“社會”一詞,意為“一定范圍內的社會”“由同住一地區或一國的人所構成的社會或社區”。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所提出的“社區全體成員”對象有一定模糊性(可以說,所有受教育者都在一定社區中接受教育,所有教育機構也都在一定社區中,所有教育活動也都發生在一定社區中),當教育的概念包括了一切教育形式和教育人群時,其內涵與外延就存在不可信性,不符合概念的定義要求。從當前中國社區教育的實踐來看,社區教育不應當是某一類教育的概念,而是以社區為供給方,面向全體社區居民提供的教育服務,這種服務可能是場地、師資、課程、活動組織中的一項或多項,不能簡單的理解為“面向社區居民開展的教育或活動”,它有別于一般意義上的教育的概念,更傾向于公共服務產品的提供,是“社區服務”的一部分。只有從這一維度進行概念的界定,才能從根本上厘清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兩個概念的邊界,避免得出“老年人是社區教育的服務對象之一,所以老年教育是社區教育的一部分”這樣的模糊界定,而這一模糊界定當前為學界廣泛采用,正是因為概念的模糊,才使社區教育工作者往往處于一種服務對象與研究對象的迷茫中。當前已有部分學者注意到了社區教育概念與一般教育所指范疇的明顯差異,如王燕枝等就提出:“教育和公共服務作為社區治理的途徑,是“軟性公共品”的公共服務。以社區教育作為完善社區公共服務、擴大公共服務有效供給的目標,很好地呼應了現實問題”,[15]將“公共服務供給”因素引入社區教育的核心涵義。
相對于社區教育的概念而言,老年教育因其對象的確定性和一貫性,具有較為清晰的界定。《新編老年學詞典》認為,“老年教育是由教育者按照一定的社會要求,向老年人施加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影響,以使他們的身心發生預期變化的活動”。也有學者提出,老年教育是“教育者根據社會的要求和老年人的需要及特點,有目的、有組織地對老年人所提供的非傳統的、具有老年特色的終身教育活動。它是終身教育老年階段一切教育的總和,包括正規、非正規和非正式老年教育,是終身教育中的最后階段”。[16]國際上把老年教育稱為“第三年齡教育”,老年大學稱為“第三年齡大學”(University of Third Age,簡稱U3A),如1973年成立的歐洲第一所老年大學,其名稱就是“圖魯茲第三年齡大學”。老年教育起步較早的英國現在約有1000多所“第三年齡大學”,超過40萬的學員。第三年齡的概念來自于世界衛生組織對人的生理年齡階段的劃分,主要指“60或65歲以上人群,此階段的人開始了離退休生活,角色與社會地位發生了改變”。[17]是“相對健康、有自理能力和活躍性的老年群體,是戶外活動場地中的老年人”。[18]“第三年齡”作為新興名詞,是指相對于青少年期、職業期的人生的第三階段,主要是“職業生涯結束后的退休年齡階段”。1978年,國際老年大學協會(又稱“第三年齡大學聯盟”)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the Third Age University(AIUTA)成立,是較有影響力的老年教育組織,現有成員超過5 000個,現任主席為法國學者弗朗索瓦·維拉斯教授。中國老年大學協會于1990年加入該組織,是其最大的團體成員,中國老齡協會、廣州市政協、上海老年大學等機構的主要負責人都先后擔任過AIUTA的重要職務。
其次,從整體上說,社區教育承擔“面”的終身教育,即偏重于終身教育體系的構建與管理效能的實現;老年教育往往以機構形式承擔“點”的教育,即為特定人群提供適需課程(老年教育發展到當今其課程仍以休閑類為主,學習存在鮮明的適需性、愉悅性、非功利性等特點)。
第三,從工作對象上來說,社區教育的服務對象是一定范圍內的所有人群;老年教育的服務對象則是相應的老年人群(一般是指達到退休年齡的人群)。社區教育的服務人群本是各年齡段覆蓋,包括青少年校外教育、白領教育、老年人教育等多個方面,但因學校教育密度較大、白領工作緊張,都很難經常性參與到社區提供的教育服務當中;而老年人因職業生涯結束,閑暇時間較多,往往在事實上成為了社區教育的主要參與者和服務對象。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就在辦學形式和辦學層次形成一種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網絡結構和生態體系,社區教育體系的多形式存在對充分利用教育資源有積極的作用。
3.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的生態可控性
“人類是站在他所在的生態系統的最高控制點上”,[19]生態系統調節控制的不是生態系統過程,“而是人類活動對于這些過程和生態系統結構、功能結果的影響”。[20]
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都由一定的物質、人力資源組成,其生態系統具有可控性,研究二者發展的各種要素發現,其可控性體現在管理體制、運行機制、資源配置、質量控制等方面。應當推動社區教育系統與老年教育系統的管理生態優化、運行方式科學、資源共享有效、質量監控到位,進而全面提升其生態的平衡性與資源的管理與配置的效能,從而加強其生態質量的改善。
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是體制機制、師資隊伍、社會資源等多個要素組成的相互依存的有機整體。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資源的“自然稟賦”的共享特征,決定了其教育資源配置應具有增值性特征。生態學視角下,兩者教育資源優化配置過程可以從生態位效應、長尾效應、限制性因子和生態發展鏈中汲取理論支撐,并由此構建出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資源優化配置生態系統模型。對此,本研究認為調控和優化社區教育生態區域資源配置可以采取以下具體措施:
1.優化結構生態位和質量生態位
生物的趨同和趨異現象是通過自身的發展來適應環境,教育生態系統對環境的適應很大程度上也是“通過自身的變革來適應”。[21]在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生態系統中,由于生態主體本身就是多層次、多維度的,所以適應也是一種漸進的有序的系統載體對其周圍具體生態環境的適應過程和功能完善的過程。如何釋放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的新動能,在已取得成就的基礎上,需要認真進行謀劃和頂層設計,充分挖掘、整合和運用兩者的教育資源。
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的諸要素在特定時間與空間上普遍聯系,呈現出復雜結構。基于可持續發展和終身教育的理念,我國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的鏈接和資源的融合亟須重新定位。在體制結構上,新時期需要進一步加強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的互利共生共享機制,弱化“政出多門”“各自為營”的辦學模式,共同融入終身教育整體發展和學習型社會建設的戰略。在形式結構上,社區教育發展歷程表明,該系統一直在不斷增加新的辦學物種和種群,加快推動各類社會教育的融合。根據我國社區教育系統和老年教育系統的結構,不同教育形式融合統一需要自上而下進行,在區域結構上,需要根據時代的發展充分考慮區域發展的差異性,根據地方的實際需求,進行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的融合改革。質量生態位是我國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能否保持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因素。“一座難求”現象背后反映的是當前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辦學主要矛盾已經演變為人們日益增長的多樣化的教育需求與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供給不足之間的矛盾,當下許多學者都注意到了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的經費都明顯不足,老年教育和社區教育的融合可能是破解現有發展難題的有效之法。
中國老年教育發展歷程中,以各部門自辦老年教育為主力軍,還未形成全社會的合力,這也是當前老年教育資源供給不足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由于近年來普通高校大幅擴招,以解決職業期學歷提升需求(即學歷補償教育)為主營業務的傳統各級開放教育機構(原廣播電視大學或已掛牌開放大學的機構)普遍存在生源下降的現狀。其原因在于“人口數量的減少、高等教育擴招的推行、高校注冊入學、成人教育的推廣導致開放教育的生源縮減,加劇招生的難度”。以上海開放大學為例,在2003年起的近十年期間,在校學生規模曾一度超過10萬人,成為“巨型大學”,年招生數超過4萬人。但2012年后快速下滑,至2016年,在校學生僅有7.9萬人,年度招生數僅2.5萬人。面對招生壓力和發展困難,在繼續開展成人高等學歷教育工作的同時,很多開放教育機構也在主動提升服務的能力、擴大服務的范圍:“在三十余年的發展歷程中,廣播電視大學通過不懈努力,極大地推動了我國遠程教育、成人教育教學水平的提升,在全民教育、大眾教育方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22]由于電大(開大)自身的辦學特點,使其在終身教育體系中具有重要地位和特殊功能,其與社區教育、老年教育有著內在的邏輯關聯,其長遠發展,勢必要將視野定在各類學員需求多樣化的滿足上,這將是其轉型與持續發展的重要路徑。
2.通過信息技術和軟著陸改善現有辦學生態
多年來,中國老年教育始終存在數據統計體系不完善,數據有效性和完整性缺失的問題。大數據時代,老年教育需要開放教育機構的業務與技術支撐。開放教育機構長期從事遠程教育、在線課程開發、市民網上學習等工作,其業務優勢和技術優勢將為老年教育解決瓶頸問題,如為數據統計、遠程收視、數字課程制作等提供有效、可用、可述的支持,有利于從更整體、更全面的層面上真正反映老年教育的工作情況。
目前有不少開放教育機構在實際工作中主動參與老年教育,實現了社區教育網絡和老年教育工作的有機融合。從實踐層面可以發現開放教育機構參與老年教育的機制,一方面是依托原有社區教育網絡,另一方面是利用自身成人教育辦學網絡,服務老年教育。如安徽省以廣播電視大學為依托,成立了社區教育學院、老年開放大學,作為廣播電視大學的下屬部門,既在全省范圍內開展社區教育的統計、學分銀行的管理工作,也作為辦學實體面向老年人開設課程。蕪湖電視大學明確提出,發揮系統辦學優勢,推進社區教育、老年教育融合發展。2012年,蕪湖市就依托電大成立了安徽省社區教育研究中心蕪湖分中心,2014年,蕪湖市社區大學在蕪湖電大掛牌成立,并于2018年成立了蕪湖市老年開放大學,與蕪湖市老年大學合作開展聯合辦學,是依托電大實現社區教育老年教育融合的積極探索。再如上海市J校,成立于1958年,實行多塊牌子、一套班子的管理體制。首先J校是區成人教育的主體,包括幾十年來一直由政府舉辦的業余大學、開放大學分校、業余中專、業余中學,是J區成人教育的主體;同時,作為區繼續教育的中心,成立于1995年,承擔機關各條口負責人、企業廠長經理以及各類中、高級專業人才的繼續教育;同時,也是地區崗位培訓的主陣地,承擔機關公務員、財會人員、執法人員以及其他人員的崗位培訓。另一方面,J校下設社區教育部、老年教育部。既是社區教育的龍頭,在社區教育中發揮辦學、聯結、咨詢和教學業務指導作用,又是區級老年大學所在地,常年招收老年學員,開設課程120多門,年服務學員2萬人次以上。
3.培植協調的生態主客體關系
當前老年教育領域資源配給不足情況普遍存在,既是供需矛盾,也是資源配置科學性不足的表現。開放教育機構參與老年教育,加強社區教育與老年教育融合,有利于推動終身教育不同條線、不同部門之間的工作協同和優勢互補。
2016年教育部發布的《關于辦好開放大學的意見》要求,“(開放大學應當)堅持面向基層、面向行業、面向社區、面向農村,廣泛開展職工教育、社區教育、老年教育、新型農民教育和各類培訓,突出人才培養特色和學校辦學特色”,[23]從政策層面賦予了開放大學開展老年教育與社區教育工作的責任與可能。很多基層開放教育機構同時擔任社區教育網絡的龍頭,承擔對區域內社區學校業務指導、培訓和協調的工作,并依托自身教育資源,開展老年教育的課程開發、資源共享、理論研究,在事實上已體現了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的有機融合。
因為學歷教育需求減少,原有的電視大學資源閑置現象明顯,近10年,許多省市的電視大學陸續掛牌開放大學,反映的是其教育資源的流向需求。我國開放大學具有自身的特點與優勢:“在課程資源、辦學模式、資金投入方面有著其他辦學形式不可比擬的優越條件”,[24]包括“政府支持、基礎扎實、有可資借鑒的經驗”。[25]開放教育機構在參與社區教育過程中,主動嘗試老年教育的辦學,是對自身內涵和外延的不斷完善和有力提升,是全面落實開放大學辦學宗旨、更好滿足人民群眾多樣化需求的有效探索。2010年7月23日,上海開放大學掛牌,并定位為“服務上海學習型社會和終身教育體系建設”,明確提出“特別關注外來務工人員、殘疾人、服役人員和老年人。”[26]在老齡化程度加劇的情況下,開放教育機構原有的資源可以為老年教育提供非常豐富有效的支撐。如師資、場所(校舍、活動場地)、專業設施配備(實訓教室、圖情資源等)、資金投入、管理體系等,成為老年教育發展的重要動力。開放大學有計劃地參與老年教育,真正呼應了國務院辦公廳《老年教育發展規劃(2016—2020年)》中提出的:“擴大老年教育資源供給”的要求,其遠程教育的優勢發揮更呼應了教育現代化中關于信息化的要求,有助于開創新時代老年教育的新格局。各類開放大學在老年教育中可以發揮指導、服務功能,實現學習資源整合。可以采用的途徑有組建老年教育學習資源建設聯盟、加強在線學習資源的開發建設、構建老年教育資源配送體系、搭建老年學習導學助學咨詢服務網絡、建設老年教育課程學習資源庫、編制老年教育學習資源建設指導綱要、建立老年教育學習資源建設管理中心等。
4.優化生態機制運行模式
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課程之間的分工與配合,形成課程聯動的合力,對社區居民和老年人的教育的有效開展是極為必要的。立足于轉型社區這一社會治理單元的轉型載體,透視治理場域與治理主體之間的耦合關系,將單一依賴主體在各個層面的細致邏輯充分地剝露出來。探討如何充分激活基層自治精神,成為社區教育和老年教育基層治理轉型需要關注的顯要論題。
成人教育、社區教育、老年教育是終身教育體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存在緊密不可分的聯系。目前各地建設開放大學(電視大學)的整體思路,是將開放大學定位為社區教育四級網絡中的龍頭,發揮引領和示范作用。開放大學依托自身教育資源,開展面向社區的多層次、多元化的教育培訓,并積極開展全民終身學習周等活動,加強在線資源建設和課程開發,實現社區教育資源的合理配置,已形成了較成熟的社區教育網絡體系的發展模式。如重慶的江津廣播電視大學在轉型發展中依托江津廣播電視大學掛牌成立江津區社區教育學院,29個鎮(街)社區學校依托文化中心和成人教育機構掛牌成立,100%村居委會建立了社區學習中心,形成了社區教育的三級網絡。社區教育學院依托電大,啟動籌建包括茶藝、書畫、烘焙等社區教育實作實踐示范中心;各鎮街社區教育學校依托文化站,因地制宜建設了免費對市民開放的活動場所;各村居委會依托便民服務中心,建設有社區教育學習中心;有條件的鎮街還在農村居民較集中的院落建設了“農家書院”,在文化遺產、中小學、種養殖基地等建設了社區教育實踐基地。
開放教育機構除了作為老年教育資源的提供方,也可以成為創辦老年教育的實體,實際開設老年教育的課程,直接服務老年人群。其形式如下:第一,開放教育機構自身舉辦老年大學。加掛老年大學牌子,開設老年教育線上線下課程;多塊牌子,一套班子,提升各類教學資源利用率;發揮開放教育機構優勢,開設遠程老年教育課程。第二,開放教育機構指導舉辦老年大學。外派管理人員、承擔行政職能;促進融合,利用原有社區教育網絡加強對基層老年學校的業務指導。第三,開放教育機構僅以業務參與而不直接舉辦老年大學。開放教育機構發揮自身優勢,為區域內老年教育機構提供專業支撐、師資、教材、課程等資源。
新形勢下面臨新挑戰,教育系統需要廣泛開展工作融合。從當前發展實際來看,原來承擔社區教育四級網絡龍頭作用的各級開放教育機構應當且可以成為這一整合的有效突破口。在普通高校和職業高校毛入學率不斷提升的情況下,我國開放教育機構面臨新的形勢和新的挑戰,參與到老年教育中,既是自身轉型的需要,也是教育現代化的必然,要實現資源更有效地配給,需要各級各類教育系統廣泛開展工作融合,這也是老齡化形勢加劇,老年人群精神需求激增的必然要求。近年來學歷教育人數減少后,要求所有教師都承擔一定的老年教育課堂教學任務,既發揮了教師的專長,又促進了成人高校學歷教育教師的轉型,有利于實現開放教育機構原有教師在學歷教育新形勢下的軟著陸。
老年教育發展三十多年,在很大程度上仍停留在辦學層面,其課程也以娛樂性為主,對于老年教育的規律缺乏系統的探討,理論研究力量薄弱是其重要原因。開放教育機構原有師資和科研隊伍為高等教育教師,具備一定研究條件和研究能力。在新形勢下,已有更多人員加入老年教育和社區教育理論研究,將可以更多更好地總結、提煉老年教育和社區教育資源融合的規律,促進老年教育和社區教育生態系統效能的更好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