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語言學視域下的霍州村落名研究

張坤秀/山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一、前言

霍州隸屬于山西省臨汾市。“霍”是山西省內最古老的地名之一。關于霍州一名的來源，較為流行的一種說法是以“五岳五鎮”中的“中鎮霍山”和周代叔處的“霍國古都”在此境內而得名。具有歷史悠久，源遠流長的文化內涵。依照歷史沿革，清以前稱霍邑、霍州，中華民國建立至1989 年稱霍縣，1990 年后稱霍州市。

二、霍州村落名的語音分析

（一）音節構成分析

村落名的音節構成與人們的社會生活聯系緊密。上古時期以單音節詞為主，之后隨著生產力的發展，人類生活水平的提高，一些單音節詞已無法滿足日常生活的需要，繼而出現多音節詞。根據《霍州地名概述》所列舉的村子，統計出348 個村落名。其中雙音節村落名有160 個，占46%。三音節村落名有175 個，占50.3%。四音節村落名13 個，占3.7%。明顯可知霍州村落名以雙音節和三音節為主。雙音節簡潔明了、便于記憶。如：北峰、龍口、什林、辛置等。三音節村落名最多，區別度也更高，具有音樂美感。如：邢家泉、紅崖堡、北益昌、柳樹腰等。四音節村落名最少，大多與方位詞、姓氏、霍州風景區組合而成。如：前柏木溝、王家山頭、七里峪村、懸泉山村等，沒有單音節或四音節以上的村落名。

（二）平仄搭配分析

古人講究“平仄”，“平”即平聲，“仄”即上去入三聲。霍州村落名無論雙音節、三音節還是四音節，“平仄相間”結構都占絕大多數，“平聲相連”多于“仄聲相連”。分析其原因，村落名為人們的口頭用語，更是外地人了解當地的窗口。平仄具有抑揚感，讀起來朗朗上口，平聲易記憶且響亮，仄聲難讀拗口。所以霍州村落名以平仄相間與平聲命名的較多，以仄聲命名的極少，具體情況如下。

雙音節平聲相連如：南街、溝東、喬溝、成莊等共68 個，占42.5%。仄聲相連如：澗北、義旺、馬嶺、赤峪等共25個，占15.6%。平仄相間有兩種情況。平仄如：韓壁、楊棗、鴨底、安樂等。仄平如：永合、北峰、退沙、賈村等共67個，占41.9%。

三音節平聲相連如：成家莊、朱楊莊、桃花渠等共54 個，占30.9%。仄聲相連如：養馬嶺、草鋪子、瓦罐咀共3個，占1.7%。平仄相間有六種情況。平平仄如：王家嶺、秦家嶺、南垣上等。平仄平如：南下莊、梁子節、槐樹凹等。平仄仄如：十里鋪、坡底堡、南杜壁等，仄平平如：趙家莊、郝家腰、虎頭山等。仄平仄如：后河底、李家腦、董南嶺等。仄仄平如：北益昌、五里垣、馬賽溝等共118 個，占61.4%。

四音節平聲相連如：懸泉山村、王家山頭、陳家山頭等共4 個，占30.8%。平仄相間如：七里峪村、前柏木溝、后柏木溝等共9 個，占69.2%。仄聲相連的沒有。

（三）特殊語音

1、單字讀音特殊

霍州村落名中，“義”讀［?i53］。如：義城、義旺。“坪/平”讀［p?i33］。如：上樂坪、下樂坪、青郎坪、王海平等。“底”讀［?i33］。如：坡底、塔底、窯底。“壁/鼻”讀［p?i33］。如：靳壁、南杜壁、趙壁、石鼻等。“成”讀［??35］。如：成莊、成王莊等。“莊”讀［ts?55］。如：王莊、朱楊莊等。

2、兩字讀音特殊

在霍州話里，“張”字在村名里有［t??212］和［t??212］兩 個 讀 音。如：大 張［t?ai53t??212］。 自 古 以 來，“大張”又稱“太張”。在古漢語中，“大”與“太”字義相通，太者大也，至高也，為上也，故大張亦稱太張。再如：張望［t??212?ia?33］。“澗北”舊時因該村制作炮仗、煙花著名，俗稱“炮鋪”，當地人讀作“［p?au55pu33］”。此外，還有白龍［p?ie35li?55］、棧上［sa53??212］、下馬洼［k?35mu?55u?33］等。

三、霍州村落名文化的分類考察

（一）地理文化

1、以方位命名

霍州村落名中，帶方位詞“前、后”，“上、下”，“東、西、南、北”的很多，且還存在對應關系，反映出人們對方位的重視，也有助于識別地理位置，命名省時省力還便于記憶。東如：東關、東堡、東王村、東灣等。西如：西村、西莊、西坡、西街等。南如：南堡、南橋溝、南堡村等。北如：北村、北益昌、北辛莊、北關等。前后對應如：前馬嶺——后馬嶺、前干節——后干節、前羅澗——后羅澗等。上下對應如：上辛莊——下辛莊、上三教——下三教、上樂坪——下樂坪等。東西南北對應如：北街——南街——西街、東莊——西莊——南莊等。

2、以地形水文命名

霍州地勢東北高、西南低，受地層地質影響，境內平原山谷丘陵、溝堰河灘俱全，大小河流共有三十多條。

反映地形的通名用字：底、洼、峪、口、垣、坡、嶺、山、梁、坪、腰、崖等。例如：窯底、坡底、棗洼、下馬洼、赤峪、七里峪、峪口、龍口、王家垣、臥龍垣、椿樹坡、主樂坡、楊家嶺、郭家嶺、趙洼山、虎頭山、段家梁、關家梁、上樂坪、下樂坪、郝家腰、柳樹腰、紅崖堡、關家崖等。

反映水文環境的通名用字：灣、溝、澗、泉、灘等。例如：后灣、東灣、南溝、磁窯溝、前羅澗、后羅澗、北泉、郭莊泉、周家灘、歇馬灘等。

（二）歷史文化

1、村落名與歷史故事

歷史故事與村落名相互影響，每個地方在其發展過程中都會積累許多人們津津樂道的歷史故事。李淵、李世民父子兩次到霍，兩次霍邑大戰獲勝，在霍州留下了很多故事傳說，也反映在了村落名中。

從村落名中我們不僅能了解到二人當年發兵南下反隋的艱辛、降服尉遲恭的戰績，還可感受到二人兩次在霍期間，為民謀幸福、與民甘苦的優良風尚。隋末霍邑之戰，李淵、李世民父子率兵途徑一地，因此處溝深坡陡還位于土洼處，李世民只好下馬行走，故稱“下馬洼”。父子二人起兵南下反隋，見某地道路時斷時續，一段一段的，故稱“段莊”。隋唐以前一個小山村受義城村節制，李世民起兵到霍州后，村民支持并在征戰中立功，因村民英勇彪悍義氣強盛而名“義旺”。李世民第二次霍邑之戰時，帶兵路過一地，突感身體不適，隨行太醫診治后，建議靜養，他下令就地安營扎寨，漸康復。隨從問，為王身感如何？李說，王心平如海，故名“王海平”。此外，與之有關聯的地名有：駒溝、歇馬灘、千里徑、馬跑泉等。

2、村落名與傳說故事

古時候科技不發達，許多自然現象都無法解釋，于是就衍生出許多與神話相關的故事，也淋漓盡致的體現在了村落名里。這一方面給村落名蒙上一層神秘色彩，一方面也增加了文化神韻。如：相傳古代有處上空常有白色巨龍出現，故名“白龍”。相傳有個地方山清水秀、枝葉繁茂，鳳凰常落架棲息于此地，故名“鳳棲”。相傳古代有個村是無名村，在一條沒底溝的對面是懸泉山，仙人鐵拐李在溝上架了座橋方便村民上山，這座橋懸在半空，故名“天橋”等等。

（三）宗族文化

中國是一個宗族觀念很強烈的國家，強調尊宗敬祖，強調彼此的血緣關系。而姓氏正是血緣關系的產物，是家族的一種標簽，具有濃厚的文化色彩。通常姓氏村落名是依據該村村民的大姓或者最先居住此地村民的姓氏來命名，并不斷鞏固該宗族在本地的地位，霍州村落名中以姓氏命名的村落較為多見。

（1）姓氏+通名。

姓氏與表居民聚落的通名。如：王莊、朱楊莊、成莊等。

姓氏與表行政區劃的通名。如：賈村、姚村、范村等。

姓氏與表人工建筑物的通名。如：靳壁、趙壁、杜壁等。

（2）姓氏+家+通名。如：朱家莊、董家莊、成家莊等。

（3）姓氏+方位+通名。如：燕南莊、韓南莊、南李莊等。

（4）僅包含姓氏。如：李曹、賈孟等。

（5）姓氏與其他。如：邢家泉、喬家灣、張家樓等。

（四）社會心理

村落名是人類認識活動的產物，一定的村落名與一定的生活態度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民間百姓命名的村落名自然也會寄托人們對生活的向往。霍州村落名中的“永合、辛置、北益昌、柏樂、幸福莊、李雅莊、北辛莊、善家溝”等都是反映了人們的美好意愿。如：“永合”取永遠和諧之意。“李雅莊”中的“雅”有高雅、文雅之意。“北辛莊”的“辛”取村民辛勤之意。“幸福莊”顧名思義，體現了村民期盼吉祥如意、幸福安康的美好生活愿望。

四、結語

透過霍州村落名的文化現象，可看出村落名不僅與地理環境密不可分，還與歷史文化、宗族文化、民眾心理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也凝結著勞動人民的聰明智慧。此外，村落名的研究可以豐富當地歷史文化探索，還可以為其他領域的研究開拓提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