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來，記憶是藍色的（組詩）

馬端剛

自救

藍色的花火

在艾布蓋河升騰

耳朵沉默

傾聽將死的聲音

掠過頭頂

走得太久

一生越來越渺小

是珍貴的花瓶

在出生的固陽老屋

被塵土覆蓋

一年，一年

鋼鐵大街來往的人

像飛蛾撲入燈火

年輕的影子老去

聽見了嗎

更大的寂靜里

一個人的賽罕塔拉

過去，未來

一半落在身上

一半滑入夢境

青春

如雪地的逗號，省略號

漸漸黯淡

教堂尖頂星光閃爍

與它對視

忘記了哭或笑

忘記了瘋狂的念頭

安靜地自救

尋找風

曠野里

留下血跡和腳印

雪

處決了風

墜落的弧線

上演悲劇

午夜醒來，玻璃哭泣

看著逝去的風

在陰山

只剩下深淵

悲哀的是

河水也不再嗚咽

忽視的春天在日記本中枯萎

櫻花盛開

或深邃，或膚淺

在灰藍中練習跳躍

避開影子

避開危險和病癥

避開猜謎語的節日

攜帶著夢

有美好，有憂傷

將潮濕的愿望

交給燈籠

它們在午夜生長

沖出窗的古舊

穿著紅衣裳

在懸崖和峭壁之間

尋找風的嘆息

你的方向

你看見你的柔軟

夜潮濕，從花火中撤退

空氣瞬間裂開

夜色里

你流淌，陰山流淌

火焰舔舐天空

風中擁抱

目標在掌心

雪無法抵達思念

不會大聲哭喊

對影子鞠躬

很多的不合時宜

企圖找到命運的規律

弄錯時間和方向

一次黑暗，一道懸崖

空心樹砍掉好幾棵

一邊是鮮花，一邊是落葉

陰陽失調的夢

低頭趕路

回首時有體悟心痛

一只鷹要經過多少山峰

才能回歸故鄉

你是個躺在旅館的過客

一年又一年

回不來的鐘聲

響一次，碎一次

熟悉又陌生

剔除雜念，毀滅謊言

在耳邊種下云朵

眼眶里下雪

你看見你的柔軟

那么虛假

身體的暗闖入窗外的明

窗口

有陰山的高度

眼朦朧，霧氣掠過

喝掉了粉碎的黑

吐出了喧嘩的白

不相信

云朵能停留

墻壁移動的光

用歌聲停頓

表達懷疑

不再關心春的潮汐

制造方舟的信息

風，難以自拔

傳來嘆息

夢里爬出種子

一草一木的呼吸

無法選擇

持續給春天輸血

為結冰的湖水點燃祈禱

忘記了漩渦

通過數字與神交流

二十三頁的月光下

沒有吹笛，沒有哭泣

你開始種樹，澆水

反復尋找喉嚨里跳動的漢字

身體的暗闖入窗外的明

不再是謎語

風一來，記憶是藍色的

從東到西

只有一個字的距離

羊吃草，馬兒跑

從上至下有溫暖的光

寒氣遠，草原的雨

又落下

愛過的人又怎能忘記了

盼望里

枝丫，花苞

多么年輕

風一來，記憶是藍色的

深切的，脆弱的

離家的淖爾

干涸了，太快了

趕路匆匆

陽光，月色

高高低低的草叢

視而不見

孩子般追逐氣球

不停地與未來討價還價

而現在敖包蒼老了

氣球的童年還掛在枝頭

離開前

給空蕩蒙古包輸送

奶茶和希望

之后安靜地看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