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秋天（外二首）

夏萬奎

第一片葉子已經飄落

那葉脈中曾經的汁液

潑灑一幅幅流動的寫意

那達慕的節日隨著馬蹄遠去

牛群悠然，眼神溫存

牧人卷起長袍一角

痛飲伊敏河的清涼

而老額吉則微閉雙眸

感知自己內心的潮汐

秋天踮著細細的腳尖一點點走遠

沒有誰可以聽見

已經過去的注定回不到從前

往事只蔓延在路上

秋雨讓草原豐饒 讓女人鮮艷

讓馬頭琴旋律繞上少女的指尖

誰都可以成為這里的過客

誰都有理由守候這一份安寧

生命穿越

那一年我還是一個翩翩少年

從一個煤的城市來到這片草原

不是朝圣

只為讓自己長大

我把雙手插進泥土

我飲盡呼倫貝爾所有的月光

我揮霍自己的青春

在機器的轟鳴聲中見證成長

滴穿時間的磐石

只為印證夸父的太陽

在露天煤礦的圓盤里

顯影出一個浮光躍金的時代

雨疏風驟后

我不再是走失的孩子

旋律響起時我就負歌而行

大雁南飛時我就倚窗靜坐

我的沾著泥土和血汗的日記

記下了五味雜陳和初戀

多少個不眠之夜

我都會自我斷裂

然后再拼成淚流滿面的月光曲

在最苦最釅的時候品嘗她

人生是一次穿越

你也可能穿透厚重的歲月

綻放成一朵絢麗的花兒

也可能被留置在這一邊

成為風聲雨聲

但能驚喜相見的

一定是撲下身子的人

小鎮之夜

樟子松林

隱藏起一切小動物和蘑菇

狗吠被河水沖得清涼

夜一層深似一層

小鎮的靈魂出現

路燈勾勒出小鎮輪廓

牛反芻著青草和月光

一位老人蒼老的咳嗽

被昏黃的人家照亮

兩個騎行的男女

在叫房東開門

一個女孩捧著一束野花

她從無我之地走來

她是夜的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