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冰莉 博士
(河南農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河南鄭州 450056)
隨著互聯網的蓬勃發展,產業間的邊界日趨模糊,且呈現相互融合發展的趨勢。各產業利用互聯網重新整合資源,而農業要煥發活力發展為現代農業,也需要與 “互聯網+” 融合發展。為此,2016 年農業部和國家發改委等部門聯合制定了《“互聯網+”現代農業三年行動實施方案》,以加快農業與數字技術的結合,打破傳統農業信息化水平低下的局面,整合優化與大數據資源的結合應用,促進智慧農業、高效農業的建設。到2018 年底,我國農村電商數量超過980 萬家,比2016 年多160 多萬家;全國農產品網絡零售額達到2436.6 億元,比上年增長53.3%;電子商務綜合示范縣達到1016 個。越來越多的農民通過互聯網解決就業,走向富裕。
但是,2018 年農產品網絡零售額只占我國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的4.4%,總體規模仍然偏小,與互聯網融合的道路依然任重道遠。而 “互聯網+ 現代農業” 的全產業鏈發展模式,使得農業與二三產業的融合、創新和發展速度加快,不斷向 “功能性指向+ 差異化競爭” 方向轉變,推進傳統農業向標準化、特色化和生態化的現代農業方向發展,以營養豐富、綠色健康、生態休閑和文化依托等功能拓展為目標(羅必良,2017)。因此,在研究 “互聯網+” 與現代農業的全產業鏈發展過程中,發現充分利用數字技術與互聯網平臺,不僅能夠發展農業的全產業鏈經營模式,推動農業的現代化進程,也能促進農業向綠色、生態、智慧農業的高質量方向發展。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特別是“互聯網+ 農業”的提出,為傳統農業的發展提供了新思路,重新分配各利益主體的關系,也使得農業的生產、經營方式以及產業模式也發生了深刻的變革,因此研究“互聯網+” 背景下的農業全產業鏈發展模式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對于現代農業的理解,國內外學者有相同的認識,提出技術進步是推動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變的關鍵,有利于實現農業生產的數字化和智能化,逐步消除農業產業間的邊界,但技術也要同時具備經濟上的可行性。劉紹敏(2014)把現代農業分為初級和高級兩個階段,初級階段強調農業的機械化、水利化和工業化,高級階段則強調農業的信息化和生態化。高揚和牛子恒(2018)認為農業信息化可以優化農業資源配置,加速農業技術進步。農業信息化還可以改造傳統農業,調整農業結構,促進農業現代化和產業化的發展。Das(2014)提出農業信息的重要來源是互聯網。李圣軍(2016)認為 “互聯網+ 現代農業” 就是充分利用物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等現代信息技術對農業的升級改造。不少學者對 “互聯網+” 農業的探索與實踐進行了研究。黃婧(2019)指出 “互聯網+” 農業的發展模式可以分為電商模式、智能農業模式和農業產業鏈模式三種。吳絮穎和楊建利等(2016)指出對我國現階段實行 “互聯網+ 現代農業” 存在農業信息庫建設不完善、缺乏專業人才、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落后以及農民獲取互聯網信息能力較低等問題。
綜合來看,現有關于 “互聯網+ 農業” 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觀層面的理論探討,對“互聯網+”農業的概念界定、相互之間的聯系以及 “互聯網” 與農業結合產生的模式進行了較多的研究和討論。但很少有文獻從微觀層面對 “互聯網+ 現代農業” 的產業鏈中各利益主體的相互關系進行研究。因此,本文應用演化博弈的方法,分析農業全產業鏈的發展現狀以及農業全產業鏈中各相關利益主體的行為和反應方式,以期從中發現 “互聯網+ 現代農業” 深度融合的新思路、新模式,達到滿足現代農業的高質量健康發展、提高農民生產積極性、促進農民不斷增收的目的。
在傳統農業產業鏈發展模式分析的基礎上,考慮信息不對稱帶來利益分配的沖突,分析在這種情況下農業產業鏈利益主體間的發展狀況及問題。由于農業產業鏈各環節的信息不對稱,導致 “雙檸檬市場”、“弱農戶” 以及市場失靈,出現農產品質量安全、谷賤傷農、農產品賣難以及價格扭曲等現象,影響了農業產業鏈的協同能力和可持續發展。
從產業鏈上游看。在合作社/ 龍頭企業+ 農戶的模式中,由于信息不對稱,雙方建立合作契約制定收購價格以保障各方利益,合作社/ 龍頭企業以其較高的 “專用性資產”、農戶憑借信譽和聲譽機制強化自我履約機制。由于存在不完全契約,導致參與雙方產生機會主義行為,契約關系遭到破壞,則出現農戶、合作社/ 龍頭企業與中間商三方之間討價還價行為。在這種情況下,小農戶由于議價能力差,往往處于不利地位。
從產業鏈中游看。農產品市場是最典型的完全競爭市場,在不存在不完全信息的情況下,各利益主體考慮最優化自身目標函數,往往在農產品的生產、銷售方面容易產生負外部性,出現大量使用化肥、農藥以及各種添加劑的現象,過度使用公共資源導致 “公地悲劇”,進而損害產業鏈各環節參與者的利益。
從產業鏈下游看。由于存在信息不對稱,消費者無法獲取農產品質量優劣的信息,若企業、中間商或市場采取“以次充好” 等隱藏信息行為,則會產生 “逆向選擇”,市場中會出現 “劣幣驅逐良幣” 現象,而農戶和企業則會選擇 “搭便車” 行為,從而破壞整個產業鏈的培育。這時就需要引入第三方機構進行監督和協調各利益主體的行為,政府作為社會利益的維護者,一方面對農產品的質量、農藥和化肥的施用量進行監管,政府對農業的補貼和技術支持能夠改變農戶和企業的支付矩陣;另一方面政府作為消費者的代理人,應該維護公眾利益。監督和管理的行為一旦有效,就會達成納什均衡。
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快速發展,大型農業企業加入了農業的全產業鏈戰略,整合行業資源,發展大農業、智慧農業,如表1 所示。以 “互聯網+ 現代農業” 為長期發展戰略的大型農業企業——中糧集團,一直堅持全產業鏈發展戰略,利用 “互聯網+”,布局農業全產業鏈戰略,以糧油棉糖種植、生產為核心,全面打造 “大農業+ 大平臺+ 大服務” 體系的全產業鏈;大北農集團是以生豬、飼料和種子為核心業務,延伸農業產業鏈,打造 “智慧大北農” 平臺,利用互聯網供應鏈金融,逐步構建以網絡農業、智慧農業、綠色農業為主的互聯網現代農業平臺,豐富了農業產業鏈的發展模式;江蘇輝豐則側重農業信息化的布局,打造平臺化、服務化和網絡化的農業產業鏈發展模式。
在對大北農、中糧集團和江蘇輝豐等農業企業布局全產業鏈戰略分析的基礎上,總結出 “互聯網+ 現代農業” 下全產業鏈發展模式,如圖1 所示。
在 “互聯網+” 時代,農業企業以互聯網為載體,并充分利用互聯網的互通性、共享性和廣域性,將產業鏈不斷橫向和縱向延伸。橫向延伸促進了農產品銷售、農資銷售平臺的建立,縱向延伸促進了金融服務平臺的發展。這種全新的商業模式使得農業實現了“最后一公里”的傳遞,改變了傳統農產品銷售的單一鏈式結構,減少了中間交易環節,降低了交易成本,同時,又可以打破 “二八定律”,滿足少量消費者的特殊產品需求,增加個性商品服務。多渠道銷售可以增加農業收益,減少生產的不確定性,降低農業生產成本和流通成本,技術溢出效應可以加速各環節的融合,橫向發展使得各環節能夠圍繞統一的目標對資源進行合理配置,利用互聯網技術不斷更新資源和技術,以擴大影響力和競爭力,并且有助于農戶議價能力的提高。如智慧大北農、中糧我買網、農一網以及京東農場等,同時利用線上線下平臺,打造多渠道銷售模式,使農產品銷售更高效、更便捷。

表1 “互聯網+” 時代現代農業全產業鏈戰略布局

圖1 “互聯網+ 現代農業” 全產業鏈發展模式
在農業產業鏈縱向發展方面,農業產業鏈金融的發展,彌補了農業產業鏈的空缺,也是農業全產業鏈發展的重要環節。產業鏈金融與 “互聯網+” 的融合實現了從農業的生產端到流通端的資金流、信息流和物流等信息的追蹤與監督,提高了資金需求者和供給者的資金使用效率,降低了外部融資的成本和信貸風險,利用反擔保機制抵御金融風險,并通過保險和再保險防范農業生產的自然風險。如大北農的互聯網金融產品 “農富貸”,其作為理財產品,較低的進入門檻可以提高農民零散資金的利用效率;作為支付工具,能夠使農戶享受到更方便快捷的金融服務;作為融資渠道,又為農戶提供資金的籌集和融通,有助于新農村金融保障體系的構建。
從圖1 中可以看出,信息化服務是 “互聯網+” 時代農業全產業鏈創新的主要驅動力量,使得現代農業全產業鏈的正反方向都存在信息流通和反饋機制,減少了農業生產經營的風險,提高了農業現代化的經營水平,增強了農業競爭力,從而解決了傳統農業產業鏈存在的問題。
農產品價格易受氣候、季節、疫情、惡意囤貨等因素的影響而大幅波動,根源在于傳統農業產業鏈各環節存在信息不對稱、虛假信息等問題。而互聯網、物聯網技術的運用,增加了信息流通的渠道,例如出現的各類農產品價格指數平臺、農資信息平臺、農產品交易平臺等,使得人們獲取信息的邊際成本降為0,產業鏈的各節點形成統一的利益共同體,提高了農業的綜合競爭力。此外,信息的即時化能夠使產業鏈各經營主體更加注重營銷鏈的培育和品牌建設。農業物聯網的使用,使得水肥精確配比、雜草自動識別、病蟲害自動識別等技術在農業中進行規模化和產業化應用,氣象條件也不再成為農業生產的重要影響因素,既避免了環境污染和經濟上的浪費,也實現了農業向精細化和高效化智慧農業方向的發展。因此,全產業鏈的閉合模式能夠避免其中一個節點出現問題而影響整個產業鏈的運行,實現了從生產者到消費者的帕累托改進。如佳格天地公司通過衛星和氣象大數據為農業提供植保服務。京東農場和阿里開展的AI 養豬,就是將物聯網和掃碼技術結合,智能識別每一頭生豬的生長情況,實現對生豬年生產力的預測、疾病的預警等功能,極大提高了生豬的生產能力。
到2017 年底,農村農業部在全國10 個省份推進信息進村入戶示范工作,全國已建成運營益農信息社13.1 萬個,累計培訓村級信息員47.8 萬人次,為農民和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提供公益服務1660 萬人次,開展便民服務2.25 億人次,實現電子商務交易額152.6 億元。信息化服務的快速推進,一方面促進了農業現代化的水平,使得智能農業的發展有了重要的支撐要素,另一方面解決了小農戶與大市場的對接難題,為農民提供了新的發展商機、開辟了新的市場。
全產業鏈是以需求為導向,發展從田間到餐桌的源頭產業鏈,從傳統的種植到農業產品的精加工,以及物流、品牌和銷售,并將互聯網、物聯網和大數據等數字技術不斷應用于農業生產中,使農業逐步工業化,打通了實體空間和虛擬空間的聯通,打破了全產業鏈各環節的時空約束,各節點的相互嵌入與融合起到了精煉全產業鏈冗余環節的作用,在廣度上優化了產業結構,深度上不斷提高農產品品質,向重新配置、優化資源的高質量方向發展。
農業全產業鏈將一二三產業融合起來,使得組織邊界始終處于動態變化進程中。從效率角度來看,農業全產業鏈涉及種植、農資、農技、生產加工,再到流通、銷售和金融等眾多的環節和部門,會產生較高的交易成本。而這種相互融合使得外部交易內部化,交易成本不斷降低,且組織內部進行管理更利于對生產、流通、銷售過程進行控制、激勵和信息收集。產業鏈融合的前提是各節點的價值增值,從第一產業發展到第三產業本身就是一個價值增值過程,一旦最終產品價格較低,就會產生倒逼機制,使得某個中間環節產生 “檸檬市場”,導致產生農產品質量安全問題。互聯網大數據與電子商務參與到產業鏈中,其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減少冗余環節,價值增值過少的環節自動退出產業鏈,只保留收益高的環節,優化了產業鏈條上的收益分配機制。互聯網下農業產業鏈的延伸和融合,提高了農產品的綜合利用程度,產業鏈整體效率的提高和聯動機制的形成,使得農產品質量得到保證,具有更加鮮明的特色,增加農產品的附加值,提高產業鏈各環節的收益,促進農產品的品牌化。如中糧集團依托產業鏈產生了五谷道場、福臨門、香雪面粉等一系列品牌,提高了消費者對農產品的質量和品質的認同,強化了品牌認知度。同時在這種模式中,互聯網打破了傳統的農業產業鏈,產品會通過 “種植- 生產- 運輸- 銷售” 方向流向消費者單一流通方向,使得時間對各環節協作的約束失去作用,促進全產業鏈中要素的調整流通,使各利益主體在生產過程中同步獲取有關農產品、信息和資金的全部信息,提高生產過程的精準化程度、倉儲物流的優化以及資金的應用效率,從而實現各利益主體獲取更多的生產者剩余。
此外,互聯網時代使得信息即時化,產業鏈上的各環節可以即時獲取所需要的信息,解決了傳統農業產業鏈中存在的 “雙檸檬市場” 問題,并且這種信息的透明化有利于產業鏈的資源整合,以及各節點部門的優勝劣汰。
農業全產業鏈各經營主體之間的行為方式不同、目標函數不同,造成經營主體的關系較為松散,行為差異也較大。隨著 “互聯網+” 和信息技術的興起,促使農業全產業鏈經營主體間的行為向合作、平等、共享方向發展。本文通過對 “互聯網+ 現代農業” 下農業產業鏈的發展模式進行分析,討論了全產業鏈各經營主體之間的利益博弈,發現只有將 “互聯網+” 真正運用到產業鏈的各環節,才能實現穩定的產業鏈結構,實現農業產業鏈的可持續發展。
互聯網的特點是新知識的更新和升級速度很快,要求現代農業也必須具有良好的創新生態以適應互聯網的發展,農業全產業鏈各環節經營主體的關系也要隨之改變,用互聯網思維構建農業產業鏈的發展模式,打造“智慧型組織”。因此,需要更多專業化的人才加入到各經營主體,對生產端來說,可以幫助提高各經營主體的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的應用水平,有助于提高農產品產量和質量;對加工端來說,更多科研人才的加入能夠幫助各經營主體完善信息化平臺建設,改進創新水平;對政府來說,利用互聯網思維引導各經營主體的健康發展,為其提供各項支持發展政策。總的來說,可以用互聯網思維打造 “政府+ 產業+科研+ 應用” 的四位一體的高質量生態發展創新體系。
“互聯網+ 現代農業” 全產業鏈的發展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品牌化建設,提高了農業的科技水平,優化了農業產業結構。互聯網延伸了農業產業鏈,不斷挖掘從初級生產到精加工的各功能潛力,使農產品打破低層次的生產結構,開發價值鏈功能,以提高品牌化、差異化競爭力。因此,現代農業不再是簡單粗放的生產勞動,而是利用現代化技術和互聯網支撐的分工組織化、生產精細化和品牌差異化的利益聯合體。
目前我國建成了具有國際領先水平的大數據平臺,并在網絡支付、征信和電子商務方面取得重大進展。現代農業應積極參與大數據的運用和建設,消除農業數據孤島,打通農業信息在產業間的雙向流動。現代農業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品種培育、生產、加工、流通、銷售等一體化的信息發展,因此需要針對農業的特點,深入挖掘農業大數據,構建 “互聯網+ 現代農業” 全產業鏈的生產模式,發展智慧農業、生態農業。此外,也要注意到大數據在數據安全方面的缺陷,在發展大數據的同時建立大數據安全使用規范和數據管理制度,提升對大數據的生命周期管理能力,保障數據安全,保護隱私信息不被泄露。
加強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縮小數字鴻溝。雖然我國目前的 “互聯網+” 技術發展迅速,但農村的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依然落后。到2019 年底,農村互聯網普及率僅有38.4%,比城鎮普及率低了近40%,農村數字經濟比重也僅占7.3%。因此,政府應積極引導農村的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推進村村通工程,財政資金向農業信息化關鍵技術和關鍵區域傾斜,研發適合農村農業需要的低成本互聯網終端系統,縮小城鄉差距,保障互聯網能夠真正應用于農業生產全過程,實現 “互聯網+” 與農業全產業鏈的全面融合,實現農業現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