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武裝在戰火中成長

□ 董文廷

1937 年7 月7 日，日本制造了盧溝橋事變，發動全面侵華戰爭。

奮起自衛，中國人民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抗日戰爭開始了。

駐守在盧溝橋一帶的29 軍，原是西北軍馮玉祥的舊部。這支部隊擅長刀術，每個戰士都自背一口大刀，每當日寇接近陣地時，戰士們就躍出戰壕，掄刀同敵人搏斗。日本軍隊集中火力連續猛攻盧溝橋和平漢鐵路橋，鐵橋曾一度失守，駐軍鐵橋的一個連隊僅四人幸存，其余全部壯烈犧牲。29 軍將士勇猛頑強不怕犧牲，經過四小時激戰，又從敵人手里奪回了鐵橋。永定河釁的戰斗整整進行了一晝夜，幾百具日軍的尸體橫臥在橋頭，而中國守軍卻一直堅守在自己的陣地。

盧溝橋的炮聲激發了全國人民的抗戰熱情。事變發生的第二天，中國共產黨向全國發出通電：“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指出“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是我們的出路”。在中國共產黨的號召下，全國各地的抗戰救國運動風起云涌。工農大眾和各界人士以募捐、擁軍、宣傳等各種方式積極支援抗日前線。但國民黨政府卻推行了一條消級的抗戰路線，他們不敢發動民眾，在日軍的大規模進攻面前猶豫動搖，致使北平、天津等地相繼淪陷。

山西閻軍政府也正是采取這樣不抵抗政策。長子人民武裝游擊隊隊長高揚文和戰士們廣泛開展了群眾性的游擊戰爭。一天，高揚文帶著20 人的游擊小隊，在長治、長子方向活動，尋機打擊敵人，同時也穩定老百姓的心。由于他們晚上經常從一個村轉移到另一個村，轉了幾天，群眾就傳開了，說是打日本的游擊隊來了。有時一連轉三個村，轉好幾天，群眾更傳的神秘了，說是八路軍來了。那時他們也沒多少經驗，想為群眾辦好事，同時發現人才，改造村政權，建立村政權，所以就貼出布告：“不管有什么問題，都可以找我們解決。”最后還寫了兩句“有仇報仇，有冤伸冤”。這時群眾就找上門來，反映村里的情況。高揚文想，敢于和我們接觸的大都是相信八路軍的，就向他們宣傳抗日，宣傳十大綱領，宣傳減租減息，宣傳民主改選村長等等。有告狀的，就給評論是非，解決問題，實際他們已經代替了垮臺的區政府，可惜當時他們人太少，為避免敵人襲擊，也不敢久住一地，處于游動狀態，工作不能全面展開，喪失了一些時機，但影響還是很大的。

有一天早上，離他們駐地不遠的大京村老百姓來報告，他們村里從長治方向來了一個日本人，正在村公所要酒喝，要糧食。問他是幾個人，說就一個，騎了一匹大馬，拴在大廟里的樹上，手里拿一支步槍。他們想這是一個好機會，送在嘴邊的一塊大肉不能不吃。于是高揚文就把部隊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到村外警戒，一部分突入村公所抓人，兩個人專門負責牽馬。大家興高采烈飛奔而去。跑到前面幾個戰士，直插村公所，還沒把警戒布置好，高揚文就聽到一聲槍響，跑去一看，一個名叫孫富榮的戰士正用大砍刀拼命砍敵人的脖子。問他為什么不捉活的？他說，顧不上了，先砍下腦袋再說。腦袋砍下來了，大家高興的跳起來，罵不絕口：“狗日的，看你還敢不敢再來要花姑娘。”大家議論怎么辦，七嘴八舌議取了一個辦法。大家一致同意讓高揚文騎上大馬，提著敵人的頭，直奔閻錫山縣政府所在地，要他們看看誰抗日誰不抗日，沿途也宣傳讓老百姓看看我們殺了日本人。高揚文也認為這是一個好建議，就迅速布置部隊轉移后，翻身上了馬，用一個布皮包包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飛奔而去。不到半天時間，跑了50 里路，下午就把人頭掛在縣政府的駐地——李家莊村外的大樹上，把馬交給了縣委機關，他又返回前方。

在回家的路上，他也認為這樣做是不對的。但在遭受敵機轟炸，死了戰友，死了鄉親毀了縣城，一肚子的仇恨無法發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報仇的機會，怎能要求戰士規規矩矩考慮這些。他高揚文當時也是一個20 多歲的青年啊，也憋了一肚子報仇之火，雖然理智上也知道這樣干不好，但感情上卻接受了。

不管怎樣，群眾游擊戰第一槍打響了，打勝了，壯了群眾的膽，揚了游擊隊的威風，

給躲在深山不抗日、不顧老百姓死活的白玉堂縣長是一個很大的難堪，特別是白玉堂領著他的一幫人看了大樹上的鬼子頭時，覺得愧對百姓、無地自容。這正是：丹朱人民驅日寇，鬼子頭掛縣政府；是人民武裝的群眾游擊戰打響了第一槍，高揚文和戰士們高興的睡不著覺，老百姓做了雞蛋面，煮了雞，來慰勞他們。

繼大京村打響第一槍后，游擊戰爭的槍聲又一次打響了。一天上午又有老百姓報告，一股敵人騎兵從長治城出來，直奔楊暴村而來。高揚文問：“你看到有多少人馬?”回答是：“不很多，只有十幾匹人馬。”既然只有十幾匹人馬，他想，要打它一個伏擊戰。于是迅速把隊伍拉到楊暴村斜對面嵐水河西岸邊坡的草叢里埋伏起來。嵐水河在這里有一座橋，敵人要過河是必須要經過此橋的。他學過戰術，知道騎兵行動很快，要打它必須集中火力，于是把游擊隊布成一條直線，在后面一里多遠的地方，由兩個戰士拿上鞭炮和火油桶，一旦槍響，他們就在火油桶放鞭炮，迷惑敵人。隊伍埋伏了一些時候，已是下午時分，大家有點不耐煩，這時敵人從楊暴村出來，沿大口中路直奔橋頭，帶頭的果然是騎兵。他急忙向左右兩邊傳口令：“沉住氣，等騎兵走到橋中心，集中火力射擊。”很快，果然敵人騎兵開始過河，于是十幾條步槍同時射擊，敵人沒有料到有伏擊，驚慌起來，有幾匹馬從橋上掉到河中，但因河水不深，沒有被淹沒。我們繼續用排槍向慌亂的敵人射擊，敵人退回河邊。正當我們集中射擊的時候，突然從對面楊暴村外高地上，響起了輕重機槍，猛打我們埋伏的草叢，子彈在前后，左右打入土內，泥土飛揚。原來敵人不只是騎兵，騎兵后面還有步兵，一聽槍響，步兵搶占了村外高地，那塊高地比他埋伏地點要高一些，他們全部暴露在敵人眼底，敵人已發現他們沒幾個人，很快會在機槍掩護下發起沖鋒。埋伏在他身邊的班長也估計到這一點，他說：“隊長，要迅速撤退”。于是他下令：“向左滾到崖下，迅速后撤，不要站起來跑。”當他滾到崖邊另一個班長旁，看他并未行動，他說：“敵人要沖上來了，快撤。”他卻抽出負傷流著鮮血的手說道：“隊長，我掛彩了，不行了，你快退，不要管我。”他拉他一把，沒有拉動，自己就掉到崖下。崖下是一條路，路的另一邊也是一道崖，敵人看不到目標，機槍打不到人了。他們后撤五里，那負傷的班長叫樊忠鏗，他堅守大路口，敵人騎兵沖過河，進入路口，他就用手榴彈炸騎兵。當大家撤退的時候，火油桶放的鞭炮還在轟鳴，殘暴的敵人沖上他們埋伏的陣地，用刺刀把班長樊忠鏗刺死，一個英雄離開了我們。可能因為鞭炮聲的大作，敵人不知虛實，沒有敢深追，不久即退回長治。這一仗，因為情況不準確，沒有估計到騎兵之后還有步兵，伏擊沒有完全成功，還犧牲了一個同志，大家非常痛心。當他們登上崖頭把犧牲的戰友抬下來，看到他腰間被子彈打穿，胸前被刺刀穿透，大家痛哭失聲，不斷喊著“要報仇，要報仇”。埋葬戰友，大家好幾天飯吃不下去，為了尋求報仇的機會，大家不斷化裝深入到周圍，尋找殺敵之機。

1938 年初，晉東南抗日根據地已經初步建立，特別是在長子還有人民游擊隊，長子白晉游擊隊、長子工人游擊隊、長子農民游擊隊等。尤其是18 集團軍在長生口、神頭領、響堂鋪的三戰三捷，使敵人大為震驚。日軍侵略者為了驅逐和消滅18 集團軍在晉東南的部隊，進而摧垮這塊剛剛建立起來的抗日根據地，于4 月4 日以其在太行山區的108 師團為主，糾集16、20、109師團及酋井旅團各一部，再加上騎兵、炮兵、工兵、輜重兵等，共計十個聯隊3 萬余人，由同鋪路上的榆次，太谷、洪洞，平漢路上的邢臺、正太路上的平定、邯長大道上的涉縣等地，分九路向晉東南地區圍攻，敵所到之處，大批的房屋被燒毀，群眾被殺害，婦女遭奸污，財物受搶劫，可謂無惡不作。以八路軍129 師和115 師一部為主力，集合各游擊隊抗日自衛隊，在人民群眾的支援下，展開了反敵人九路圍攻的戰斗。

四月下旬，各路敵軍先后分別在武鄉常樂、沁源、遼縣（今左權）、和順等地遭到抗日軍民的沉重打擊后，開始沿白晉公路向南潰退，抗日軍民乘勝追擊。

敵108 師團一部分于27 日夜宿長子境內的龍泉、崔莊一帶，八路軍115 師，徐海東旅長帶領334 旅，決死一縱隊，高揚文帶領的長子縣自衛大隊一部，乘夜翻過西范山，再向東迂回到丹朱嶺上，把敵人重重包圍起來，一場殲滅性的鏖戰就在這里進行。

28 日拂曉，我抗日軍民首先組織強大的火力向敵人攻擊，子彈、手榴彈、猶如急風暴雨，劈頭蓋腦地傾瀉到敵群之中，頓時敵軍人仰馬翻、亂作一團，個個驚惶失措，有的鉆到車下，有的用死馬作掩體負隅頑抗。敵人也曾幾次組織反撲突圍，但都被我軍擊潰。為了迅速縮小戰場克服我軍武器低劣的弊端，部隊隨即在硝煙的掩護下開始了沖鋒。隨著嘹亮的沖鋒號聲，戰士們分別從山頭、堤壩上一躍而下，飛步沖入敵群。這時輕重機槍和手榴彈的聲音已完全停止，只有戰士們在敵群中左沖右刺的喊殺聲和敵人的一片嚎叫聲。隨著戰斗的進展，我軍戰士已和敵兵混打在一起，此時的長槍無法使用，八路軍戰士索性把長槍扔掉，有的掄起大刀向敵人砍去，有的舉起手榴彈當錘子向敵人頭上猛砸，更多的戰士同敵人展開了摔跤式的肉搏，平時所學的小紅拳也派上了用場。不少戰士把敵人按在地下，死不放手，直到把敵人卡死；還有的戰士狠狠地將敵人摟住順著山坡向山溝里滾去，也有的戰士甚至在同敵人的抱打中，趁勢拉響腰中的手榴彈與敵同歸于盡。還有的戰士在犧犧后嘴里咬著敵人的手指頭，耳朵，鼻子……

激烈的戰斗整整進行了一天半，八路軍廣大指戰員越戰越勇。高揚文所帶的武裝自衛總隊，更是經過了血與死的洗禮，出色地表現了一片丹心為“丹朱”。29 日上午，戰斗結束，共擊斃敵官兵600 余人，焚燒敵各種輜重車數百輛，并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至此，日本侵略軍對晉東南的九路圍攻被徹底粉碎，并為晉冀魯豫革命根據地鞏固和發展奠定了基礎。

戰后，長子人民在丹朱嶺建起了“丹朱嶺伏擊戰死難烈士永垂不朽”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