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想象+小心想象

文／艾廣明

常用想象力嗎？很多人覺得似乎并不常用。人們往往把想象當成文藝創作、創造發明專用的心理活動，要創造現實中沒有的東西，只有靠想象。然而這只是想象的一種方式——創造性想象，確實不經常使用。想象還有一些方式，比如領導干部準備去現場檢查工作，想象一下可能出現的場景，心中預演自己怎樣說、怎樣做，這里也運用了想象，其實想象用得很普遍。

想事業、干事業，為人處世，根本的是“謀事要實、創業要實、做人要實”。只要可以面對現實存在的東西，為什么要視而不見，用想象代替現實呢？與事實相比，想象的東西豈可輕易當真？然而如果接觸不到、搞不清楚事實呢？在事實還沒有出現，或是沒有被掌握的情形之下，想象就大行其道了。“杯弓蛇影”的寓言故事說明了事實與想象的復雜關系。縣令與主簿杜宣在廳堂一起飲酒，杜宣只感到有條蛇在酒杯中蠕動，時有時無。席散回家，杜宣還是忘不掉杯中蛇的景象，竟然一病不起。縣令聽說此事感到納悶，來到喝酒的廳堂察看。他坐到杜宣坐過的位置，取來一杯酒，驚奇地發現酒杯中有弓的影子，似乎一條蛇在蠕動。他告訴杜宣事情的原委，杜宣疑慮解除，病就好了。酒杯里有弓的影子是事實，可事實不那么簡單可辨；有條蛇是幻覺，蛇被咽到肚子里，則純屬想象。即使未必把想象的東西絕對當真，事實的原委不清楚，內心的擔憂還是揮之不去。搞清了杯弓蛇影的成因，疑慮才徹底解除。這個故事說明想象和事實的復雜關聯。要認識事物，有時用上想象，但想象很可能歪曲了現實，深入認識，現場實驗，才能真正搞清“杯弓蛇影”的由來。

從杯弓蛇影的故事說開去，工作生活中使用想象，也是需要慎重的事情。要通過想象再現現實，推演將要發生的場面，目的在于正確認識事物，就不應放縱想象馳騁，而要謹慎小心地防止脫離實際。軍隊作戰，指揮員當然想對敵情了如指掌，然而對手千方百計隱藏軍情機密，還可能釋放煙幕，制造假象，力圖使己方兵力部署不被對方看清楚、琢磨透。軍事學家克勞塞維茨說：戰爭中行動所依據的情況有四分之三好像隱蔽在云霧里一樣，或多或少是不確定的。指揮員僅靠一雙眼睛瞭望，視野太有限了。借助想象力，才能掌握真實的戰場圖景。在一次戰役中，我軍前沿部隊發現敵軍陣地近幾天出現雞蛋殼，而敵軍一向伙食很差，怎么會平白無故地改善伙食？雞蛋殼的出現說明敵軍可能要進行大規模偷襲。我軍于是做好抗敵的準備，粉碎了敵人的偷襲陰謀。以蛋殼識別敵之動向，有著復雜的想象，但想象中多應用事實材料和經驗，努力呈現出具有因果關系的真實狀況，預判敵方的行動。如果對敵情的些微變化缺少想象力，聽到槍響才確信敵人發起了進攻，只能被動挨打。如果不講事實根據和邏輯分析，瞎想一通，豈不成了胡思亂想？

借助想象掌握實情，作出判斷，主要是因為事實難求。一旦事實水落石出，想象就受到真偽對錯的檢驗。在得到確鑿的證據之前，明智的人總會對自己的想象存有戒心，不管自己和他人認為想得多高明，畢竟是未經證實的東西。領導干部的想象經常參與到決策中，但高明的領導者一旦發現想象的情況與事實有差別，有新情況，就會果斷地矯正。有的基層干部動輒訓人，員工沒辦好事情，憑想象就斷定其沒有努力，劈頭蓋臉指責一通。員工剛要講述事情的原委，一句“我不聽你解釋”就拂袖而去。盛怒之下，想象輕易被當真，實際情況反倒被忽略。

“小心想象”很有必要，大膽想象還值得提倡嗎？很多復雜的概念里，都包括一些互相矛盾的子概念，它們所指的情況不同，適用的范圍也不一樣。創造性想象時少一些束縛，解放思想，海闊天空地“思接千里”，很可能“繪出最新最美的圖畫”；而實際工作、生活中的想象則要謹慎地求真務實。這里的想象雖然不拘泥于真實，又要查考于真實，最終接受實踐的檢驗。二者雖有不同的適用范圍，也互相滲透，相輔相成，可以一并使用。在想象中，時而張開翅膀，自由地翱翔；時而謹慎小心，考證于實際，搞嚴格的“兵棋推演”。大膽想象加上小心想象，我們的思維就會少一些片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