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你在哪里

劉瀟瀟

一場遠征，縱橫數代，永遠忘不掉的是故鄉青草的異香。我們的家庭、我們的故鄉、我們的遷徙與時代的洪流相應，像一根無形的繩子，不知不覺中把我們的命運和它應有的軌道聯系在一起，連成一部與我們每個人的人生息息相關的歷史。至此，獨在異鄉的我想追問：故鄉，你在哪里？

一切遷徙都要從我們家的紅皮戶口簿說起。戶口簿上寫著我的籍貫：四川省德陽市，我的外祖母和母親就出生在這里的鄉間。據母親回憶，她們一支祖上是湖廣填四川的移民，“我媽媽的爺爺說，那時候廣東那邊沒吃喝，就盡量帶著家里的東西、推糧食的風車跟著一大群人跑。能跑到四川不容易，都是徒步，很多人路上就餓死了。”當初，因順治元年起至康熙十九年四川境內大規模戰爭造成的人口暴減，再加上湖廣的自然災害等原因，移民持續自湖廣來到四川。“民建五土，聚族而居，楚語越吟，數代弗改。”到我的外祖母這一代，口音雖已是四川本地方言，卻依舊保存著廣東地區對父母“阿爸”“阿媽”的叫法，對此當時還年幼的母親曾好奇過：“為什么別人都叫爸爸媽媽，我卻要叫‘阿爸’阿媽’，管叔叔叫‘爸爸’，人家都笑話，他們不這么叫。我當時問阿媽，為什么自己不和周圍的同學一樣叫父母‘爸爸’‘媽媽’呢？這才頓悟原來我們是外地人！”這就像是從老樹上被風吹出去的種子,找到生存的土地了,又形成一個小小的家族居住地。

而我的母親更是從“禮俗社會”融入“法理社會”中去，開始了“城里人”的新生活，這是母親所始料未及的。據母親說：“1994年二月份接到了一封信，是你外公的二女兒寫的。說她在西安租了個柜臺，想找個妹妹看管。當時姐姐們都已結婚，就只剩我一個了。”所以我的母親辭了自己的工作到西安去，回應來自親人的呼喚。“這是我第一次自己離開家門。當時也害怕，后來二姨父回他老家，正好順路送我。”我的母親就這樣踏上了屬于她的征程——來到全新的西安尋求新的生存土壤。在這期間西安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城市逐漸郊區化，大量人口選擇居住在郊區。當時，母親也選擇了在物價便宜的近郊租房生活。“西安可真是繁華啊，怪不得自己的姐姐說西安好呢！”母親如是說。

如今的我也因為求學行走在異鄉的泥土上，也體會到了祖輩遷徙的不易。再回望親人們的遠征時不由得對每一位背井離鄉開辟新的樂土的勇士產生一種發自內心的溫情與敬意，這也是對歷史的溫情與敬意吧！其實，在寫這篇遷移史以前，我一直以為歷史離我們這些非歷史專業的學生很遙遠，而現在我體會到歷史其實就在我們身邊。我們每個人，就是活著的歷史。原本我想問：“故鄉，你在哪里？”寫到最后才發現，有人的地方就是故鄉，故鄉因人而存在——此心合處即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