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南瓜

湖南/姜滿珍

南瓜是農村、 城里的夾縫中最易生長起來的植物。南瓜籽只要一落地， 稍稍有點水分， 很快就生根、 發芽、長葉， 不多久就能開出好大一朵的黃色花來， 有的能結上瓜， 有的結不上。 不過肥料缺乏， 小果子自然夭折、凋落。 從小哼著《井崗山下種南瓜》 的歌兒長大， 那份艱苦樸素的氣質早已融入骨髓， 植入大腦。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農村長大的我還是蠻勤快的。

住在南北朝向的房子里， 有一個陽光充足、 空氣流暢的大露臺， 適合蒔花弄草、 栽樹種菜。 美中不足是南北風對植物們傷害甚大， 刮大風下大雨簡直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看著有時啥都不想種了。 沒有砌擋風墻， 僅有不到一米的墻幾乎遮擋不了多少風雨， 購著廉價的種子， 盤弄著現有的肥料， 在春風蕩漾萬物時， 還是忍不住往泥土里塞上一些自己喜歡的種子， 心想只管耕耘，不問收獲， 享受觀葉、 觀花的過程也不賴。

“清明前后， 種瓜點豆”， 布谷鳥才開始唱歌， 南瓜苗就伸出了它們調皮的腦袋， 眨巴著眼睛看著我這個熱愛生活的女人。 沒有十天半個月它們就能發出蒲扇大的葉子， 搖曳在雜樹叢生中， 母親早就撿來些許樹枝竹條就著不到1 米高的圍墻扎了一個低矮的棚架， 母親說：把架子下面雜七雜八的廢物清理干凈， 讓風兒能夠自由穿行， 南瓜就會有果兒結。 母親到底在農村種菜多年，經驗十足， 在最熱的天氣我也保證它們早晚有水喝， 將易腐蝕的生活垃圾直接往上倒， 將泥土蓋上， 讓它們在里面發酵， 南瓜好像還能適應這么惡劣的環境。 它們沒辜負我的期望， 花兒開了一撥又一撥， 惹來了一群群的蜜蜂， 三五只蝴蝶偶爾來舞蹈一曲， 結了大大小小近十個果子， “修成正果” 的僅有四五個。 今年種的品種是長條形的， 瓜的顏色先是綠綠的， 中間偶爾有幾條白黃白黃的紋路， 隨著個兒的長大漸漸長成金黃金黃的大瓜，讓我這個不常種菜的主兒非常有成就感， 時不時給它們拍個照， 雖然市場上的南瓜最多也就賣二元一斤， 便宜的低至一元錢一斤， 那種陪伴著它們從一點點成長的喜悅， 就像帶著自家的娃兒一路前行， 個中的辛勞與甘甜， 很是有溫度有情懷。

偶爾一兩個瓜， 看似來勢很好， 長得棒棒的， 忽然間南瓜莖與瓜蒂接觸處就枯萎了， 南瓜失去了輸送養料的途徑， 自然就不成“氣候” 了， 但果子還可炒上一碗半碗的。 南瓜花開得特大， 金黃色的花兒最能招來各種昆蟲、 蝴蝶、 蜜蜂、 金龜子、 螞蟻， 它們都趨之若鶩地分享著甜蜜的花粉， 市場上有南瓜葉、 花、 莖賣， 可以分開炒， 也可合在一起炒， 是清熱、 解毒的佳肴， 記得早幾年去拜訪一位文藝家， 他的夫人特意告訴我， 在幾個窗臺種了好幾盆南瓜苗， 為的就是吃上這些美味的食材。 看著他們住在那老式的樓房里， 沒有大的陽臺， 更沒有洋房、 別墅， 夫妻恩愛， 照樣過著“詩和遠方” 的生活。 煮一碗老南瓜， 炒上一份青青的南瓜絲， 清蒸一份南瓜片， 各式各樣的菜譜讓人心花怒放， 看著就神清氣爽， 聞著熱氣騰騰的味兒， 嘴巴里的口水就漾起了微波， 怎么吃都覺得清涼可口、 沁人心脾。

記得讀高中寄宿時， 食堂餐餐有冬瓜、 南瓜、 海帶湯， 俗稱“東南海”。 畢業后的好幾年去飯店吃飯， 從來不點這三樣菜， 吃膩了。在過苦日子的祖輩時代， 幸虧還有“紅米飯， 南瓜湯” 的生活。 所以南瓜這么一種易生、 易養、 易種的植物都有恩于我們后輩人。 南瓜還有多子多福的象征， 在農村很多人家，到了秋冬天， 紅紅的南瓜處處都擱著， 一派豐收祥和的景象， 在青黃不接的寒冬早春， 南瓜又是一道很好的蔬菜和養人味蕾的美食。 小時候最想吃的就是南瓜餅， 糯米混合熟南瓜， 揉成餅狀然后去蒸或油炸，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 這可是上等佳肴呢。

隨著生活水平的日漸富裕， 吃夠了油膩的葷菜， 一碗清新的南瓜湯、 一份香甜可口的南瓜餅足以感覺舒爽。 近乎臃腫身材的我不得不讓自己隔三岔五吃得清淡一點， 克制著情感豐富的味蕾， 如果任由著它恣肆發展， 那可是疾病的陷阱。清湯寡水的煮南瓜是我減肥的常用菜譜， 吃著它們， 讓我常常憶起兒時媽媽做飯時的味道， 那時物質生活極度貧乏， 家家燈火通明， 炊煙裊裊， 農村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讓你很是向往， 村里人生活得很是健康， 很是踏實， 也很是知足。 哪像現在這般疾病多多， 內心時常感覺浮躁和無奈。

為了讓自己的靈魂在喧囂的都市有地方歇息， 我會在自己居住的地方種上好養易活的植物， 那么南瓜是我每年必須種的呀， 點上好幾顆南瓜子或栽上二三兜南瓜秧子，讓我每天心生愉悅地陪伴著它們茁壯成長， 直至花開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