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記（外二首）

李 凱

平原上沒有一片陰暗，這暖陽

比大漠的胸襟更加奔放

這里很多枯黃的野草，讓漂泊的人心安

挨緊的鄉音是孤獨的救贖，給苦難以尊嚴

日子久了，就會落下惦念的病根

低垂的暮色似乎急于看到

房屋內掛滿笑容的臉龐

饅頭、莜面、過油肉助興般紛至沓來

彼此傾訴的思維是人間最貴的禮物

他們從《詩經》談到《烏合之眾》

一副字詞里，故事成為最隱秘的部分

一盞路燈下，擁抱就是最無聲的告別

我想起前一個夜晚，一只顯靈的蝴蝶

把黃土高原背進了我的夢里，停留永駐

來問候另一條可以開拓的未來

厚實的鞋墊

腦骨深處正醞釀一場風暴

藏在保險柜里的陪伴扭轉時空

順著成長的樣子由小到大羅列著

似乎隱伏在黃土之下的期盼，即將迸裂出來

二十年前，外婆把生命的最后氣力

編織進一雙雙繡花鞋墊

浸潤淚水的雙眼敵不過病痛與歲月

她皸裂的雙指間捏著

渾身顫抖的銀針，在厚沉的墊面上

酸痛穿梭，讓我坐臥不寧

也固定住了那些生命里的厚實

所有灰暗的日子都如泥淖

在“福”“旺”與“囍”攜帶的祝福里

填補力量，呼嘯而去

我和我的祖國

像一座不被遺忘的燈塔，如果不是漂泊海外

你不會想到一只無腳的浮萍

黑夜掙扎的絕望。所有的委屈都被照射一空

就讓黃河之水，在我體內盡情翻涌吧

洗滌浮躁，然后用祖國與母親的造詞

把遺落的思念話語，掇拾起來

鄉音樸實。陽光傳送熱血。茉莉花

甘愿飄散體香

是的，當你們尋見神藏已久的羅盤，回家

當你們懷揣磐石的定力以及絲綢的細膩

沿著古老歲月，在那棵大槐樹的粗糙紋理往下

就能找到靈魂的根及養料

祖國，我要用我的眼睛品味您所有的方言

去告知每一個迷茫的生靈，行動起來

帶著吶喊的箭矢以及呼嘯的馬蹄

為錦繡中華，揮灑汗血

祖國，我再也不想對著雷電吟風酌雨

我只需一瓢弱水。便能將滿腹經綸

灑滿大好河山。在一場民族復興的儀式里

完成夢想的收割。然后帶著大地祥和

日落歸鄉，對酒當歌，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