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 鼓

宗 昊

陌生的地方

有時我們手伸進百貨店

店主露了一個笑臉

有些尋常

很多個夜里，螢火蟲發出一陣亮

卻無人提及

多少個青銅時代的蒙面人

一雙手伸出

時間慢慢停了下來

在陌生的地方

我也緊緊貼著遙不可及的夜晚

對視

下雨，拍攝花木場

過去，曾是一片墳地

花匠擦了擦遠視眼鏡，翻開手中的小說選

墻角的一條蛇一動不動

它來回搖擺紅信子

我愕然剪掉晾衣繩的梨樹一側

蒼蠅叮著我的手臂

發出類似于車禍前的驚叫

現在，那些在洋流底下的先人

無人言及

下雨，或一群人前往醫院

從城市的四周趕過來，向荒地聚集

他們偶爾也會暗示我

敲鼓

我曾猜想有人念佛

隱藏什么？這一猜想被定格在一張照片中

凌晨的森林有些謙卑，但有時像一種表 現力：

覺知的殺雪者，圍繞空白的山

修剪他的形體——

每一只超驗的野鳥

它們對我有所偏見，而這一偏

類似于謀殺

海邊人敲鼓，林子里闃寂無聲

一只麻雀弓影浮杯，虛火旺盛

也預示著高潮即將開始

柔軟

我醒來，一些不明的液體

晃來顛去，我沒有考慮它類似幾個圓形

摘下眼鏡

我看著它，隱藏于它

這是一門逃生術

與此同時，外面的雨有些大

聯想到忒修斯之船，那么多人發問我

我有些不適。有人對我講解雨

它們類似于圓形，越來越是圓形

我仍然覺得它們柔軟

近似于一支筆，形而上的筆

一場雨越下越大，一群和尚

在夜里敲了敲木魚，我隱約看到它的輪廓

風一直吹

蝸牛在陽臺注視著我

仿佛制造一種幻覺

它緩緩伸出觸角

窗外的風一直吹

類似于陌生人學嬰兒小聲地叫

我趴在地上，拍攝蝸牛的影子

把光線聚焦在它的殼上

我相信在歷史上的它一定飽受驚嚇

在黑暗中睡眠

風聲再大，幸福的花兒再香

也抵擋不住來自古老的敵意

在風中

它飽滿的白色，宛如白日夢

在這個白日里若隱若現

隱約夢到一匹馬

白馬狂奔。做夢者

隱約夢到代數，一路馬奔啊奔

……

開篇：一個小短句在馬尾后，棄暗或投明

再飄出來，在馬鞍上飄，是擬人句

馬有一絲耐性，邁開了腿

仿佛天生便做過彌撒；那里有一個小世界

是未知之地

他們向來喜歡這樣暗示我

有一匹馬，比我還老

我不明白它

為何闖進我的夢里

有一天

一個馬頭探進來，對草字不解

嘴唇張開，卻無法說話

低沉地喘息，不肯倒下

恍若它們前世在做夢